自公元13世纪中期从唐土宋国归来,就再没能与正妻同在一个屋檐下居住超过10天的鬼王大人,居然破天荒地收到了自家老婆要搬到江户来居住的纸鹤传讯;虽然月子没有坦言说要和他住在一起之类的话,可她一旦住到江户城里来,对鬼之始祖而言那就是只要他想、就能夜夜都见到正妻的咫尺距离,和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也没多少区别了。
抠掉了自己的妖丹、同时也抠掉了自己对那个人几乎全部记忆和回忆的妖王大人,倒也不是说就此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忘记了那个人,而更像是把和他在一起的美好统统沉到了脑海的最深处,轻易不会再想起了;毕竟那些记忆和回忆只是被封印了,而不是被消泯了,她的妖丹也仅仅是离了体,而非被破坏毁灭了。
月子的“妖化”说到底也多少和她的前夫鬼舞辻无惨脱不了干系,所以她的血从很早以前开始就和鬼之始祖的血多少有些相同之处:譬如可以远远感应到沾染过她血的物体的位置所在、以及操控那些沾有她血的物体的各种行动、甚至是直接透过那些物体的“眼睛”“看”到周围的事物。
像不像鬼王无惨可以感应未脱离他掌控的鬼的位置、透过他们的眼睛看到任何他们的所见所闻、甚至是直接操控那些鬼体内细胞生死的能力?
再加上月子那非常特殊的灵魂、以及后来才被无惨怀疑过的“稀血”特殊体质,一切的种种综合起来,才造就了如今的她。
但有些东西是和记忆不相关的,也就是即便失忆了也不会改变的某些东西,在月子身上体现出来的,就是……不喜欢处于被动的地位或状态,喜欢掌握主动权的性格。
具体表现的方面有很多,譬如她曾经还是个平安时代人类姬君女王殿的时候、月子就有过多次的尝试、想要伸出手去抓住那份属于自己的皇族嫁妆来亲自打理,而不是全都委托代理人只管拿钱;和前后两位夫君负距离亲密贴贴的时候,月子也向来都更喜欢先发制人、也就是所谓的主动压人咳咳。
顺带一提,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妖王大人她最喜欢的观赏角度,就是扶着任意一位小夫君的膝头、分开他的腿,看那某根小可爱颤颤巍巍地点头甚至是哭哭啼啼着摇摆的样子,看他的腹肌和胸肌在期待的喘息中起起伏伏的美景,看他忍不住泪水滑落眼角的诱人表情……看够了再开吃。
这也是为什么她特别喜欢一开始就“主动出击”的理由——如果可以,月子绝对会一直一直尝试着牢牢占据榻上战争的绝对主导权、轻易不撒手,只可惜她的体力不允许呀哈哈咳咳。
然而既然有“不变”的东西,就一定还有“会变”的东西。
如今的月子妖王大人对人类这种脆弱的生物算是彻底失望了,谁叫这世间再完美的人都不可避免会死去,人类是无法陪伴非人生物走过漫长岁月的;就像那些对宠物付出了大量深刻的真挚情感,不仅仅是把宠物当成有生命的小玩具、而是把他们当成家庭成员看待的饲主——若是宠物离世了,情感受伤的饲主在短时间内、肯定是无法轻易再去养一只新的的。
于是月子单方面修复了和前夫的关系,她一来封印了自己将近二百年的记忆,二来用复制黏贴式的骚操作、填充弥补上了那段时期的空白;由于某些太过于刻骨铭心的东西,妖王大人只得将之篡改而无法彻底忘却——把今生最爱之人的概念模糊化,篡改成了魂穿前的“真爱”,有的只是那看不清脸、仅余声音和身影的大致轮廓。
佛经有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已经交付出去的真心就已经是再也收不回来(也不想收回来)的了,无论那位“最爱之人”身处于哪个时空、即使再也无法相见,月子对于自己再没有第二颗真心去交付给谁了的心理状态,也是隐约有所觉的了。
这么一来,她就理所当然出于自保的心态、把自己的记忆又修改为了“我从来没和现任夫婿鬼舞辻无惨断联过,虽然那个家伙是鬼王、性格别扭脾气也很差劲,我与他彼此长期分居、偶尔才会因为约炮而短暂相会,但我们毕竟是名份和实质都不缺、缔结过正式婚约的夫妻,长期维持这种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其实也挺不错”的样子。
距离他们上次的约会过去也有……好几年(??)了吧?
又开始怀念并馋起无惨老板身子的妖王大人,同时还再度憧憬起了繁华大城镇的热闹生活,于是在神社躲清静躲了二百年(??)的她,临时作出了想要搬到江户城居住一段时间的决定,就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吧。
除了与无惨恢复到了他们夫妻平安时代曾共同居住在京都的那段时期里、每隔几天就能“见”上一次的高频往来,还有就是不甘寂寞的月子一旦活动起来、下意识就萌生了一股子想要寻摸一门不用四处奔波的坐地新生意的打算——不需要多能挣钱,只要能够见证这个残酷的人世间还有真情的存在即可。
明明已经不想要再与普通的凡人有过多接触、甚至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忽然开始就对人类感到失望了,妖王大人自己都不明白到底为什么想要看到并证明这些东西的存在。
被月子这个女妖怪亲手给搞混乱了的她自己的记忆,多少还是对她的思维逻辑状态产生了一定程度难以自洽的影响,只是因为在记忆的硬盘里检索不出导致这些不自洽的根本缘由,时而细腻时而粗线条的月子、才会习惯性地以为这又是她本身的“心血来潮”以及充沛的好奇心所导致的。
心破了一个洞,就到处找寻可以用来填满和修补它的精神材料,大概也是一种生物自保的本能反应。
总之唠唠叨叨了一大堆的结果,就是妖王大人在早期仍位于江户城边缘地带的日本桥地区、也就是最早的吉原花街上买了地皮,雇佣浪人武士、着手兴建起了自己的……一间茶屋。
江户的吉原和京都的岛原,后世有多少凄美经典的物哀爱情故事在这里诞生,月子就想长期扎根在这俩地的其中之一附近,用那些“别人的爱情故事”来填一填自己破了洞的心口,以期让自己的心中能终有一日重燃“相信爱情”的火花。
纵然在不久的将来、即大约距今30多年后的公元1657年,日本桥地区的初代吉原游郭同样未能逃脱那场大名鼎鼎、摧毁了当时整座江户城约三分之一面积的明历大火的魔爪,但现在的月子也无法预料到未来的事啊不是吗?
反正她这几百年来,除了沉掉的船数还记得之外(因为损失金额过于巨大太肉痛了,骨子里就是个小财迷的妖王大人就是想忘也轻易忘不掉啊哈哈哈)、那些因为各式各样原因被焚毁的店铺和被盗匪截杀的雇员人数,月子是早记不清的了……因为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啊。
可即便如此,她这个心还没黑透的大资本家、最终还是能靠着经验的积累和时间的沉淀,再加上你们都懂的那些神神叨叨用来吓唬人的小把戏,攒下普通凡人穷尽一生辛苦努力都难以企及、甚至难以想象的海量财富的难度,自然也比普通人低得多得多得多。
同样是由于时间太久了,许多在市面上几乎都没再流通了的金银硬通货,妖王大人当然轻易也不会再拿出去使用了——毕竟她是个魂穿客,古董货币的价值她还是有概念的。
与其费时费力熔炼私铸成新币再拿出去使用,由她自己承担重铸过程中的火耗其实是一件很亏的事情;所以最划算的做法、应该还是把尚能流通的铜钱拿出去兑换成新幕府发行的新货币,即庆长小判金和庆长一分金,然后去经营新的生意,让钱生钱、而不是持续地吃自己的老本——谁叫妖王大人她的“老本”只要留着,以后就都是文物,就能变得更值钱……
骨子里就是一只囤囤鼠的月子,自然永远喜欢工作挣钱咳咳。
后世人喜欢买地买房积累财富的路子,对一个寿数无尽、见多了改朝换代各种风风雨雨的女妖怪来说,已经是完全不适用的理财套路了;无数次的事实早已向妖王大人证明了,在这靠山山倒、靠人人死的落后封建时代,买了房子买了地,换一个新的统治者上台,他扭头就可以给你来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轻而易举地就薅光世世代代扎根此地的居民们——于是就还是不要大量置不动产,把贵金属货币之类的浮财埋到偏远的乡下神社树根底下去来的好啊!
为什么隔壁有着五千年悠久历史的唐土上国、历朝历代都不缺喜欢挖地窖藏银冬瓜的地主老财们呢?因为那绝壁都是过来人的宝贵经验之谈啊!
以前的月子妖王大人她不懂,现在的她却可以说是比谁都看得更明白。
但是开在吉原的茶屋,咳咳,看过鬼灭第二季游郭篇、再去简单了解过一些霓虹吉原历史背景的小天使们,应该都知道是干什么的了吧?
对,没错,就是豪客第一次上花街来找乐子、想要见到才貌双全大名鼎鼎的太夫(花魁在江户时代早期的称谓,到了江户时代中晚期的时候才改叫的“花魁”)之前,先要当一次“撒币童子”来彰显自己雄厚“钞能力”的餐饮会所,而引手茶屋就是负责把这第一道关的;只有茶屋觉得“这头肥羊可够肥的了啊”、才会通知被指名的太夫所属的大见世(妓楼),看看太夫有没有兴趣做这位豪客的这单生意咯。
当然啦,由于引手茶屋肯定也能从中获取不菲的提成,自然也就不是随便一家茶屋都能担任的,大多数都是多多少少和见世老板有些亲缘或私下关系的、还要茶屋老板有足够的眼光才能够胜任的。
由于最初的吉原并没有大门和护城河一类防止游女逃跑的基建设施,所以月子刚开的茶屋在晚上做花街生意的同时,白天还做普通往来客商的生意;反正她的小式神们都是终年无休的007工具人,不吃不喝还不用开工资,真是比无惨大人的小鬼们都好用。
说白了,月子就是从做异地交通各地特产,包括农副产品、日用百货、建材原料等等乱七八糟非常赚钱的长途运输实体生意,转型成了极小规模、没有人类雇员、只用智能机器人般的式神们经营起了“家庭小作坊式”的小本餐饮生意——每天机械式地煮饭、煲汤、烤串、切配菜、做面点、预备炸物、料理海鱼等等;除了那名冒充鬼王大人的式神还在青月神社里坐镇之外,剩下的4名式神就都成了店里的“伙计”。
为了少惹麻烦,他们全部都是变作了男性的样子,而且颜值不是普普通通就是容貌垂垂老矣。
譬如顶着妖王大人那位数百年前生身老父亲面容的式神,就是灶房里的大厨师傅,一个“人”从早干到晚,收检协议商家送上门来的各类新鲜食材、洗弄切配,几口大小不一的炉灶同时生火造饭也不会忘记任何一件事,整个工作状态就像是一台性能靠谱的精密机器一样,这才能够保证每次做出来的食物味道都不会有多少变化,永远的保质保量。
其余的3名式神则是分别充当了店内的杂役,一名做包括劈柴备水烧水、清洗碗筷、根据白天各家见世就送来的外卖订单内容,提前一点时间给他们打包装盒好,随时恭候他们派人来领取等一系列不需要出现在客人面前的后勤工作;一名做给自家会所的包厢和大堂上菜、并收拾碗碟的跑堂小哥;一名做临时应急的救火队员,哪里忙不过来就上哪儿帮忙。
就这样兢兢业业干了近十年,月子才终于被动搭上了两家大见世、成为了他们的合作引手茶屋。
一家是因为见世的继任二代目楼主(妓楼老板的雅称)特别喜欢吃她家的菜,土豪少爷几乎是把她那间名为“月见茶屋”供应的各种时令菜肴给当成了自家的私厨饭菜在吃,几年下来自然也就关系熟络了;另一家则是因为新任的太夫从几年前被人贩子卖到吉原成为前任太夫的“秃”那时起,就同样很喜欢“月见茶屋”的菜式和口味了。
那位新任太夫在充当“秃”的时候,由于地位低下,只能吃到客人和时任太夫嬉笑玩闹宴席结束后吃剩下的残羹冷炙;但就算是那样,她都觉得那是自己一生中吃过的最美好的食物了。
在自己努力挤掉了其他竞争对手坐上了太夫的宝座之后,这位当然是要指定“月见茶屋”作为自己的引手茶屋,最好每天都能去那里吃上肥羊客人出钱白请的宴席,而不是吃见世妓楼里那名前任太夫留下的番头新造(通常是年老色衰的游女,负责照顾花魁的日常起居)做出来的那沤馊难吃的猪食。
遗憾的现实却是见太夫一面的花费向来不菲,且吉原又不是只有一位太夫,而是每家规模可观的大见世都有自己的太夫;哪怕贵为太夫,也不是天天都能开张做到生意的,尤其是在一名新任太夫还没来得及打出多少独属于自己的名气来的初出茅庐阶段。
无论如何,在短短的不到十年之内,妖王大人已经算是彻底在吉原扎下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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