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偶尔才会感受到的孤独和寂寞,对他而言本应是无足轻重的;但随着时间的不断积累,这种不断积累的奇怪感觉会慢慢发酵到让自己的情绪变得越发焦躁不稳定起来——只有通过把特定的人拥入怀中,把自己狠狠糅进对方的身体里才能得到缓解和释放的这种事……
鬼舞辻无惨不知道自己的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唯一能肯定的、是在他开始把定期与月子约会当做一种生活必需品了之后才开始的……
就像生物缺乏能量、肚子饿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产生的一种烦躁感和焦虑情绪,必须要由进食后产生的饱腹感才能够被抚慰那样。
对于这个情况,鬼舞辻无惨得出的结论就是:老婆对他而言,变得比以前更重要了。
亦如曾经的鬼舞辻贵公子在彻底失去家族的庇护之前、从未直观地感受到钱有多么重要——直到他因为钱而被盗匪围攻,大开杀戒之后面对一地狼藉的尸体、最终为了毁尸灭迹不得不选择一把火烧掉了家庙为止。
想在这个社会里过上好日子、没钱不行啊……
无论这个钱的来源如何,是偷来骗来抢来还是自己赚来的,但钱就是钱,没钱买不了那些高贵美丽还充满设计感的好东西、没钱买不了唐土西洋进口的珍稀特产商品……
然而老婆现在对他而言,变得比钱更重要了。
因为钱没了还可以再赚,老婆没了那就是真没了;纵然以后还能再有一个新的,那也不是眼前这个陪伴了他将近九百年的女妖怪了……但这种事是没必要让她知道的,否则只会让那只爱吃鬼的母老虎把尾巴翘得更高!这可绝对不行!
他们在一起的共同回忆……有点太多了。
当然,不论老婆有多么重要、也是重要不过他自己的。
对鬼舞辻无惨而言,最重要的永远都是他自己的小命,这一点别说是过了一千年、就算是过了一万年,也是雷打不动绝无更改的最基本人设。
任何的外物,都不过是他用来让自己享受生命的工具和道具罢了;谁叫鬼舞辻无惨这个成为了鬼之始祖的男人,就喜欢宁静祥和且优渥富饶的美好生活呢?
要不是还无法平平安安、不痛不痒地行走在阳光之下,他怕是早就心平气和地躺平回去、彻底摆烂过他的大少爷日子了吧?
雄激素分泌量一点都不旺盛、既不好战也不好斗、从来没有因为得到了无尽的生命和强大的力量就成天做梦想要统治世界的鬼舞辻无惨,只想千秋万代无病无灾不痛不痒地活下去,简而言之就是:无惨老板想过平静不被打扰的富饶生活。
曾经为了保命而不得不屈服于月子的……淫威,被按压在地被狠狠玩弄到身心都一片狼藉、乱七八糟濒临崩溃的体验,确实也让鬼王大人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打不过就加入!打不过就结盟啊!
精通权衡利弊之法、深谙审时度势之道的鬼之始祖、最终不就是因为张腿张得快,才成功与月子化干戈为被草、咳咳为玉帛了的吗?即便是需要躺在下面,但他好歹因为雌伏而活下来了不是吗?
冷静下来想想,如果当时他没有因为被继国缘壹那个披着凡人外皮的恐怖怪物“冒犯了”的愤怒以及后续的死亡恐惧所支配,而是有那么一个机会替自己辩解那么一下下……好吧,那结果大概率也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用月子的话来说,就是:你们三观不合,不可能谈拢的。
是的,无惨大人又犯了许多男人都会在事后犯的错——因为距离那个丢脸到差点被人砍死遭遇过去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久到早已过了他因为觉得太丢份儿而刻意隐瞒的玻璃心敏感期,所以大约是在几十年前吧,他又在某次事后闲聊之中一不小心给说漏了嘴。
一如从数百年前起就从未改变过的情况那般,他那些丢脸丢到姥姥家的事,她全部都知道。
鬼舞辻无惨深刻地明白,和老婆在一起,他是基本呈放松状态、没有多少压力的(啊,可能某些你们懂的被迫向老婆交公粮的特殊时间段除外咳咳)——那种在下属面前不能泄气,必须要摆出一副“本鬼王天下无敌”这般的强大气场才能震慑住底下心思各异的同类们,因为不这么做,他们就有背叛他、伤害他的可能;纵然今天还未叛变,谁知道哪只鬼哪天就忽然脱离了他的掌握呢?就像曾经的叛徒珠世那样。
一朝被蛇咬几百年都怕井绳的无惨老板,只想用最直观的恐惧让他们乖乖臣服,毕竟这才是最简单不费事不烧脑的有效管理准则和手段。
虽然有七颗心脏,但却没一颗是“七巧玲珑心”的无惨老板,骨子里和所有眼高手低怕麻烦的大少爷有着一毛一样的通病。
因此即便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普通人类生命意义中的“青梅竹马”,可月子依然算得上是他鬼舞辻无惨生命中的“青梅竹马”,在他病体痊愈能够独自走出家门探索这个世界、哪怕仅有夜晚的世界之后,一路伴随他至今的唯一一个还活着的生物。
平日里伸向他人时只会为对方带去死亡阴影的蓝指甲鬼爪探出一根指头,满是孩子气地轻轻捅了捅睡在身旁的老婆脸上那坨肉嘟嘟的苹果肌,换来的就是月子不舒服的微微皱眉和梦呓般的嘟哝。
月子这家伙……童心大起的鬼之始祖又戳了几下老婆的脸蛋,心里忍不住地想:果然、她还是睡着了的时候更加乖巧可……
哎?
荧蓝色的凶光乍现,骤然之间就已经牢牢锁定住他被“人赃并获”抓了个现行的“犯罪工具”手指头了。
“啊?”偷偷rua老婆却被抓包当场的无惨大人,整个鬼都原地僵硬了,一缕长长的黑卷发就这么从他的肩头悄无声息滑落到了锁骨前;正在缩回中的手指更是悬在了半空,一副进退两难的亚子。
“鬼舞辻——无……惨……”肉眼可见的低温气旋萦绕着白雾、渐渐在被闹醒的月子周身旋转了起来,“你自己不睡觉,但也请不要打扰别人睡觉啊!!既然你不肯让我好好睡觉……”
在大约是妖王大人海量起床气具现化的背景氛围下,眉眼都笼罩在阴影中的女妖怪猛地掀开了被子,就这么披着长长的头发外加光着胸前的一对豪迈,直直坐起身来大吼一声:“那你也别想好过啊啊啊啊!!!”
“嗷!”被扑倒了的无惨大人,下意识地就想去夹紧双腿,但是月子比他动作更快地用膝盖顶住了他。
鬼王大人的呼吸瞬间就开始变得急促起来,梅红色眼底也开始颤抖并泛出水光来了。
这个时间段的月见屋前楼,到处都是客人和游女们的吃吃喝喝、嬉笑打闹的调情声,然而更为临近花魁所居住的扬屋的,却是一部分正在挥汗如雨、辛勤工作以奋力从客人裆里榨金的营业小母鸡们的“办公楼”,所以那些个此起彼伏的男人哦哦哦女人啊啊啊声,就很好地让无惨老板接下去会发出的娇喘和吟叫声都变得不那么突兀了……
无惨大人那叫一个后悔啊!他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要去撩拨老婆的母老虎须呢┭┮﹏┭┮?
明明这些年来月子都已经变得乖顺了许多的啊啊啊!
正在反过来被老婆狠狠rua的鬼舞辻无惨喵呜嗷惨叫着;明明每次只需要他用正常的男上位来个几回,月子就会很有节制地首先收敛自己、嗲嗲地拱进他的怀里乖乖睡觉去了的……(本作悄悄话:咳咳,聪明的小伙伴们应该都猜到了妖王大人她、究竟是如何以及为何养成了如此这般节制的吃肉习惯的吧?)
只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给他吃。
由于屋内的战况无比激烈,直接刺激得蹲在外头听墙角听得鼻血横流、脑袋冒烟、眼睛都转成了蚊香圈的堕姬小梅,很是有一股想要拼死冲进去挡在两位掐架掐得正欢的大人中间,大喝一声“你们不要再打啦!”的……观战(or引战?)冲动,奈何身体却被她那位理智尚存的亲哥哥给死死拦腰抱住、说什么也不能让唯一的妹妹闯进去白白送死啊!
开玩笑!那两位大人一定不会乐于在这种时候见到你吧!
脑子还在的妓夫太郎压低了嗓音,额角冒汗焦急万分地劝阻道:“小梅!你冷静、冷静一点啊!那两位大人可不是你能够变成腰带钻进去随便玩弄的人类啊!那两位我们一个都惹不起啊!”死死揪住想要就此化为一条扁平腰带的妹妹,制止她像往日里到处钻屋顶、任意观摩楼里的游女们开张营业时所使出的各种榨金技巧和姿势时那样,随随便便钻进大老板的卧室里看现场直播……
惹怒了无惨大人,他们兄妹俩难道还能有好果子吃啊?!
没办法,在扮作花魁“月姬”的月彦大人的指导下、当振袖新造练习生当了3年多的小梅,琴棋书画伎乐和歌、但凡是需要动脑子的技艺那是一样没学会不说,唯独是把月彦大人的毒舌神技给学了个通透——几乎是以她自身为实践样本、彻底验证了“越是生性单纯直肠子的家伙、就越有练就满级毒舌神技‘不张嘴则已,一张嘴就直戳人心窝子’的自然天赋”这一真理的客观存在事实。
面对这么一块“朽木”,妖王大人也很是无奈啊:见过笨的,没见过这么笨的啊!
好在小梅由于盲目葱白长得和无惨大人一毛一样的月彦大人,看对方闲来无事写字作画(某种你们懂的浮世绘)时,因为脱不开手而总是用血鬼术指挥自己的衣物衣带充当临时助手、帮忙拿东西的场面,继而灵光乍现,把自己的血鬼术发展方向也努力朝类似的层面推进,最终点亮了将自己的血肉化作象征着游女的身份和地位的腰带、并以此进行攻击防御和移动的优秀血鬼术能力。
最初的时候,小梅只能分化出一条比手绢大不了多少的小小腰带,并且需要全神贯注地去操控它行动才行;渐渐的,随着吃人日久的生长发育,她已经能够分化出多条有简单自主意识的血肉腰带,充当她的眼睛和耳朵,分布在月见屋乃至整座吉原花街的各个角落,俨然成为了妖王大人在商业情报收集方面的得力助手。
相较之下,哥哥妓夫太郎的血鬼术倒是成型得非常早。
得益于他短暂的讨债人职业经历,妓夫太郎的血鬼术就是血液凝聚而成的血镰,同时还带着能够迅速致人于死命的剧毒,简洁又实用。
因为人类对他们兄妹曾经悲惨的遭遇袖手旁观而生的怨恨,使得妓夫太郎和堕姬这对兄妹对于任何与人类进行的战斗都充满了复仇的隐隐怒火,加之他天生敏锐优秀的战斗天赋本能和轻盈体格的敏捷优势,配合上鬼的超凡恢复能力给予了他更多在战斗中容错试错的机会,这对能够合体的兄妹的成长、比起一般出身和经历都更普通平凡的鬼要快许多。
唯一让月子多少年都没搞明白的、是“为什么只有妓夫太郎可以融合潜藏进妹妹的身体,而堕姬却不能反向操作这种奇怪的事情”。
如果通过观察无法得出结论,那就应该进行一些访谈调研。
“为何你们、尤其是你,妓夫太郎,能够办到那种事呢?”妖王大人一手托着腮盘腿坐着问道,眼睛却是看向正穿着三枚齿下駄练习花魁应有的优雅走姿的小梅;若是小梅有什么即将失衡摇晃的破绽动作征兆出现,她另一手随意握着的从葡萄牙商人手里买来的细细长长西洋刺剑、就会像根教棒一样捅到小梅犯错的身体部位予以指正。
当然,妖王大人是不会真的捅伤自己未来的摇钱树的,再说了,小梅是鬼能恢复没错,但她身上穿着的绫罗绸缎制成的花魁华服可没有自我恢复的功能,捅几个窟窿出来还不要心疼死她师徒俩了。
是的,即便是被月彦大人给拿套着皮套的细剑给捅了,未来的上弦之六堕姬居然还是心疼衣服多过心疼自己,理由当然也和妖王大人一样——自己作为鬼可以恢复任何非致命的身体损伤,痛苦折磨对从自小生长在花街底层的她来说也都是家常便饭了,但是这么美丽的衣服啊!月彦大人的衣服啊!要是被捅伤刮花了,那简直比砍她几刀还让她心疼!!!
穿在自己身上的美丽衣服才最美、吃进自己肚子里的美人当然也是最好的,成为了鬼的小梅对美丽事物的珍爱方式,与一些占有欲极强的人类有着某种意义上的异曲同工之妙。
微微摇晃中的小梅连忙摆正了姿势,继续坚持练习,耳朵却悄悄竖起来在听那位大人与哥哥之间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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