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近二百余年的不懈努力,小野寺纯太如今已是跻身上弦之二的宝座近半个世纪了;曾经被继母迫害而不得不逃出家族的武家长子,现在已经是吃人过万、掌握了强大力量的高位恶鬼了。
虽说眼前他所拥有的这一切、都是拜无惨大人的恩赐,但小野寺的最终目标是成为像月子大人那样不受任何人或生物的拘束、自由自在的存在。
因此在一步步谨慎攀爬、数次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鬼杀队的追踪、多多吃人并终于在公元1750年前后成为了强大的高位鬼之后,小野寺纯太的下一个目标,自然是更频繁地接近他的梦想月子大人,努力打探转职成为“妖怪”的可能性和操作性。
上弦鬼月的成员之中、如今只有壹贰叁肆陆,伍正空缺;空缺的原因是自不量力地去挑战了上弦之壹,最终不敌战败被吃。
数字并非上弦鬼月们绝对的实力排名体现,而是依照上弦鬼月队列之中、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出现名额空缺时补入的数字来的;理由也很简单,大家眼睛里的数字都是鬼之始祖无惨大人手动刻入的,假设前任上弦之三亡故,难道大家还指望着老板有空把肆升叁、伍升肆、陆升伍、最后再从下弦鬼月之中补进一名新成员作为上弦之六吗?
也确实,这又不是excel表格里的数字行列,大家一齐加个1是件颇为轻松简单、点点鼠标就能搞定了的小事。
无惨老板:你们知道做这种事有多麻烦吗?!首先就要召集来这些四散在天南海北的家伙们、再擦去他们原本眼睛里的数字,后续一个个手动重新刻入一遍;整个一套完整的流程走下来、他们遭罪我也遭罪(我遭罪才是重点),所以当然是随便补进一个就算完事了!
偷懒老板,有钱任性。
毕竟上弦鬼月之间的实力如果不是双方之间有一方的能力特别克制另一方的类型,通常也很难分出压倒性的强弱胜负。
但有野心的鬼自然也会向往着高位的数字,哪怕只是为了面子上的好看;而选择放任自流的大老板当然也乐见其成,故而才设立了“换位血战”这个为自己想要偷懒省事、又同时满足了上弦们对排名的追求心理的补充条款和措施,至今一直都在良好地施行和运转着。
有幸补入高位的小野寺纯太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他在任上弦之二的短短半个世纪内、却无比幸运地从未遭受过来自下位排名者所发起的挑战。
如今、比鬼王更受到高天原诸神宠爱(能够不老不死地行走于阳光之下)的月子大人,居然心血来潮(在小野寺的视角看来)扮起了花魁,岂不正是瞌睡送枕头?
即便是离开了家族许多年,但拥有上弦的实力与丰富社会高阶经验的武士大人、想要弄钱难道很难吗?好吧,或许一本正经、规规矩矩地赚钱不容易,可巧取豪夺才是特权阶层的本质,小野寺纯太又如何会舍近求远呢?
这不、自称是北方藩国随家族行商初次来江户城“见见世面”的豪族子弟的上弦之二,就通过撒币成为了月见屋刚出道的花魁“月姬”的第一位座上宾。
刚出道的花魁都不会“很贵”,毕竟这个时候她们还没有“成名”,所以同样是“撒币”其实也可以相对少撒一点。
不得不说名人效应这种东西吧,哪怕是二百多年前的江户时代,也依然存在。
只是让压抑了许久的小野寺纯太非常蓝馊和郁闷的是,月子大人似乎一点都不记得他的样子,哪怕他已经不像曾经在被召集参加十二鬼月会议时那样戴着面具了,哪怕他甚至都把那块紫色的月之牌挂在脖颈处最显眼的位置了——月子大人月姬花魁居然只是轻轻瞥了一眼,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却什么都没说。
在他仗着自己“年纪小”、非常失礼地再三旁敲侧击甚至是追问之下,仍旧是没能认出他来的那位大人、最终也只是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勉强赞了一句“颜色挺漂亮的”,似是完全把他当成了某位“故人之后”、并且还不想“认亲”的意思吗?
二百多年过去了,月子大人依然如此,对所有人(孩子们)都维持着相同的表面温柔和温暖、鼓励每个人、说着那种“大家一起努力一定会成功的!”或是“坏事是不可以多做的哟,会变成不被大家所喜欢的坏孩子呢~”的鲜美鸡汤话……
但绝对不会给任何人真正的承诺或是特殊待遇!
“大家都是人、都是平等的嘛~生命可是很宝贵的呢~谁的都一样啦~”明明就是个冷心冷情的妖怪,却总喜欢坐在光影斑驳的树荫底下歪着脑袋、撵着银杏树的叶子梗托腮咧嘴而笑的样子,至今都还在小野寺纯太的脑海中记忆犹新。
以致于他曾经花了很长的时间去观察对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类。
然而观察的结果却让他非常郁闷,因为他发现月子大人喜欢“单纯的傻子”——并不是说那种人的智商低或者智障,而是那种心思简单纯净、高兴的时候就会笑、难过了就会哭的直肠子。
只可惜命运注定了他小野寺纯太、打一出生起就不是那种人;他学会如何不着痕迹地隐忍住自己真正的情绪,比他学会写字都早呢。
“您在想什么呢?是在回忆什么人吗?这位……客人?”
月姬花魁月子大人端端正正跪坐着的膝前是茶屋供应的最顶级会席料理,除了名字之外,样样都不输本膳料理的精致和大量,目的当然就在于狂砍撒币客户的钱包。
虽然不想应付小屁孩,但还是耐着性子招待自己“花魁生涯”的第一位客人的月子妖王大人,确实不如鬼那样能够轻易从生物的气味、血液等一系列遗传因子表征中觉察出来人与鬼的差别——再敏锐的洞察力、感知力、反应力,都不能帮助她去更好地观察周围的人和事物,曾经是因为她以为自己明白所谓“普通人在她的生命里,只是也只会是来来去去的过客”这一真理,后来是因为她真正明白了何谓“任何人类在她的生命里,只是也只会是来来去去的过客”这一真理。
多么痛的领悟呵。
“我在想……”上弦之二刚想说话,和室的隔扇门却被人一把大力地拉开了,撞到门框时还发出了一声响亮而沉闷的“咚”,引得室内所有人、包括伴随花魁而来的新造们,纷纷停下了各自手中替客人斟酒布菜的动作,把视线集中向了门口。
即使月子只是把眼珠子移动到眼角处,别说是身体了、就连脖子的角度都没怎么变换,但她无疑也和其他人一起、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共同组成了一副半静态的卡顿掉帧画面。
额角的数条青筋顿时根根浮出皮肤表层的小野寺纯太:“(¬_¬)井……”
只有一点点好奇但更多仍是不动声色保持微笑的月子妖王月姬花魁:“……(¬v¬)??”
就见门口站着一位身材纤细娇小、怀中却抱着一架长长几乎与她等高的六弦和琴的黑服艺伎。
哦嚯,妖王大人不由樱唇轻启,微微张成了个小小的欧形——瞧瞧那两鬓拉翅都约束不住的小卷毛儿、瞧瞧那大贝壳髻的盘发、瞧瞧那因为他站着而别人都跪坐的角度所以自上而下的傲慢小神情、瞧瞧那小刷子一样浓密到像后世刷了睫毛膏一样挺翘的“天然”睫毛、瞧瞧那嫣红如猫瞳儿一般收缩成一条竖线的犀利眼眸……
我亲爱的旦那萨玛(老公大人)今天是要玩儿哪一出呢?
月子忍不住眯起眼睛,故意露出一脸甜甜的笑颜,为的只是压抑自己藏在眼皮子底下、强烈到喷勃欲出的翻白眼冲动。
“梦々子(ko)有什么重要的事找我吗?”该给的台阶要给,可不该给的面子妖王大人也从来不会给;月姬花魁现场就乱编了一个霓虹语中和某鬼王名字的首字发音很像、但明显是个刻意卖萌的女性名字,一点也不讲究地就这么硬生生扣给了鬼王大人,想让他因为羞愤而扭头就走、别来打扰她的“工作”。
不为所动的无惨大人当然不会轻易让月子称心如意——开玩笑!他可是透过自家现任上弦之二的眼睛,一清二楚地看到了他的女人是如何亲亲切切温温柔柔、和颜悦色地“讨好”别的男人的!
酸、酸得要死!
鬼舞辻无惨自己都说不清自己的不满情绪源自于何方,但大约应该是讨厌别人触碰只属于自己的东西的心情吧,尤其是月子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这般“讨好”过他了!
从来都坚信着自己是特殊、是独一无二、是最接近完美、是被偏爱着所以有恃无恐的鬼舞辻无惨少爷,无法眼睁睁看着别的“次品同类”来分享这世上独属于他的东西!
现任上弦之二心里的想法,他作为鬼王可是再清楚没有了;这个曾经只是名下弦鬼月成员的”小玩具”,由于自身的力量薄弱而不敢肖想的某些人或物,如今似乎也因为力量的增长和地位的提升而“翅膀硬了、想自己飞了”……
虽说屑老板也会因为客户给得够多而对那些食材生物们温言细语、笑脸相迎,但是大双标狗向来都是秉持着“我这么做没问题,因为我是这世上最接近完美的生物;但你这么做就不可以,因为你不是我”的基本理念,说简单点就是唐土传统观念:听话的好女人就应该少在外面抛头露面——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也正是以女性艺伎的样貌和姿态,一边不想让自家的上弦高管发现他“不但是个女装大佬、甚至还能变成彻头彻尾的女性”,一边又要来干扰、或者说监督自家老婆“莫要做出什么让他帽子发绿的不当举动”!
哪怕月子之前向他再三保证过:一定会注意营业分寸的,但是没有亲眼见证的鬼王大人、还是担心自己头顶帽子的颜色,哪怕他都不戴乌帽子好几百年了……
什么?你们说无惨大人的黑色海藻头顶上早就是一片青青能跑马的大草原了??
no、no、no,沧海桑田沧海桑田,曾经的大草原如今都是一片荒漠戈壁滩了,尚不知情的鬼之始祖可以不在意一个短命的人类,却绝对不会纵容任何一个能像他一样永远活着、性别为雄的鬼留在自己老婆身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公然撬他墙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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