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猫儿死后化鬼已有七八百年的时间了, 虽然只有元婴修为,却照样能在灵照鬼城混得如鱼得水,一是靠他的眼光, 二是靠他的脑子,他是只货真价实的聪明狐狸。
然而此时此刻, 他完全没了平日的那副精明相,露出了傻乎乎的表情, 好似八百年没见过活人似的,盯着少年猛看。
少年黑发雪肤, 唇红齿白,一身鲜艳的红衣将他的眉眼衬得更加清艳秾丽, 如绽放的靡丽桃花,容姿之盛是柳猫儿生平仅见的。
柳猫儿是个鬼修,更是只狐狸, 生来就爱美人,只是他眼光挑剔,从不会为美色失态,也就没人知道他这个弱点。
可少年容颜绝色,饶是柳猫儿再如何挑剔, 也无法从他身上找到丝毫瑕疵, 何况柳猫儿本就喜欢少年这类绮艳的相貌, 偏爱之下, 他的魂都快被少年勾去了,简直有心倒在地上碰瓷, 若是小美人不亲他一口, 他就再也不起来了。
这时少年也发现了柳猫儿的存在, 遂停下自己的脚步, 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与他四目相对,被他动人的眼眸凝视着,柳猫儿心神一荡,蓬松的火红色尾巴殷勤地甩动起来,温声问候道:“道友安好,在下柳猫儿,向道友稽首了。”
尽管他想问的其实是美人能不能和他亲个嘴,但这样问也太畜生了,尽管他的确是只畜生,也不能真这么畜生,该披的人皮还是要披的。
“……”
看清他面容的一瞬间,桃卿露出了复杂的神色,已然认出他的身份,原来是柳猫儿。
上一世他和柳猫儿还算相熟,当时庄宴需要回灵照鬼城待几年,却又舍不得与他分别,正在犹豫之际,柳猫儿前来当说客,刚好见到了他,他们就这么认识了。
在他的印象里,柳猫儿是个非常热情的人,对他殷勤周到、无可挑剔,所以他挺爱和柳猫儿说话的,当时他决定随庄宴前往灵照鬼城,就和柳猫儿的怂恿脱不了关系。
柳猫儿当时告诉他的是,灵照鬼城有能治好他师尊旧疾的秘术,只要他跟庄宴回去,就能得到秘术治好他师尊的身体。
既是为了给师尊治病,也是舍不得庄宴,他跟着他们去了灵照鬼城,一待就是好几年,可到头来秘术没找到,他自己也被庄宴杀了。
再一想到原著曾提及柳猫儿说过自己的坏话,桃卿看着他就生气,对他的大献殷勤表现得颇为冷淡,敷衍地问道:“有事?”
他的态度算不上好,柳猫儿却不以为意,甚至认为理当如此。
美人就该脾气差,否则长得好又性情温柔,得被多少人骚扰啊。
柳猫儿微微一笑,声音温柔地说:“我初来乍到,对神梦山路径不熟,绕了许多弯路,还要烦请道友为我指明方向。”
“我受人所托,为一位名叫桃卿的道友送生辰贺礼,听说今日的生辰宴是在山中谷地举行的,不知道友可知谷地在何处?”
这一套说辞是柳猫儿精心编出来的,他已经向庄师弟问过地形,知道这条路就是通向谷地的,所以小美人也要去谷地,他一定认识桃卿,也要去生辰宴,如此一来他们就能一起走了。
而且借着“桃卿”这个话题,他还能迅速和小美人拉近关系,完美。
柳猫儿在心里将算盘拨得“哗哗”响,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地微笑着,大尾巴缓缓甩动,等待着少年回答。
他自认为这一招肯定马上见效,谁知少年怔了怔,很快问道:“是庄宴叫你来的?”
这下吃惊的人变成了柳猫儿,他又没说礼物是庄师弟送的,甚至没提起自己来自灵照鬼城,小美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说……
难道说他就是——
电光火石间,柳猫儿心中猛地升起一个念头,尾巴绷得直直的,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就是桃卿?”
见桃卿点头,柳猫儿一下子懵了,大尾巴垂了下去,蔫巴巴的,火红的皮毛都黯淡了不少,像是经受不住打击似的。
完了,全完了,为什么美人偏偏就是桃卿呢,他可不敢和庄师弟抢人啊……
不过也难怪师弟会为桃卿神魂颠倒的,就这模样,圣人来了都把持不住,何况庄师弟虽然冷酷,该有的七情六欲他一样不少,又怎么可能动心。
唉,师弟也真是糊涂,怎么能把这么漂亮的小宝贝气跑了?不用想,千错万错肯定都是师弟的错,卿卿宝贝儿怎么可能有错!
柳猫儿的尾巴尖勾来勾去,心思千回百转,将庄宴骂了个狗血淋头,全然忘记自己在见到桃卿之前的立场了。
他堆起满面笑容,笑着对桃卿拱手道:“原来你就是桃卿桃道友,恕我失敬了!过去我常听元华道友提起你,今日一见,道友果真天姿倾世、风华绝代,不负盛名!”
他绝口不提和庄宴的关系,免得惹桃卿生气,只说自己认识元华。
元华是合欢宫的长老,曾意外到访过重台界并与他结识,后来他打听桃卿的事,大多数也是元华透露给他的。
果然,在听到元华的名字后,桃卿怔了怔,再加上柳猫儿嘴甜会哄人,他冰冷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
他倒是没听说过元华长老也认识柳猫儿,不过就他所知,元长老以前确实去过重台界,所以也不是不可能的。
见他态度有所缓和,柳猫儿笑了笑,做出个邀请的手势:“还要劳烦桃道友将我带去谷地了,我自己不大认路。看在我风尘仆仆赶过来的份上,道友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柳猫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桃卿确实不好拂了他的面子,点点头说道:“多谢柳道友前来为我庆贺,请跟我来。”
“哎!”
柳猫儿应了一声,尾巴欢快地摆动起来,跟在桃卿身后,喜不自胜地望着他的背影,真是越看越喜欢。
过去他时常对庄宴砍下他头颅一事耿耿于怀,都是师兄弟,不就是说了桃卿几句,至于下手这么狠吗?
但现在看来,他反而觉得庄师弟下手太轻了,光是砍个头算什么,这不来个凌迟都是委屈卿卿宝贝儿了。
想到这儿,他快走几步来到桃卿身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尾巴慢慢地伸了过去,试图偷偷地碰一碰桃卿的身体。
方才他注意到桃卿的眼神在他的尾巴上停留了数息之久,应该是想摸摸,却又碍于和他不熟,只好放弃,可他怎么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嗯,就假装不慎碰到卿卿宝贝,等他问起,自己顺势提出让他摸摸尾巴,真是好极了。
柳猫儿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怀鬼胎地将大尾巴伸了出去,一点点接近桃卿,终于把尾巴尖缠了上去。
只是这样一缠,他立刻感觉到了不对,这不是桃卿软绵绵的身体,它的形状和硬度似乎是……似乎是一柄剑?
忽然他的尾巴被大力一拔,力道之大,让他整个人向后跌倒下去,狼狈地躺在了地上。
“哎哟!”
在柳猫儿的猝不及防之下,一柄法剑骤然出鞘,空中闪烁起冷冽寒芒,剑尖刚好落在他的咽喉之上,随时可以割下他的脑袋,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虽然他身为鬼修,即便被砍掉脑袋也不会死,但那剧痛是柳猫儿不愿再经受一次的,他又不是庄师弟这样的疯子。
于是他老老实实地躺在地上不动,装出惶恐之色看向剑指他的人,正是神色寒冽的裴之涣,宿云涯也一道来了。
“哪来的狐狸?”
宿云涯笑了笑,目光落在柳猫儿的尾巴上,指着它说道:“今天是桃桃的生辰,用这根尾巴做一条围脖倒是不错,桃桃,你说呢?”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