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爸爸陈敬锋最近听了朋友建议在投资文化产业相关项目,作为一个靠实业起家的硬汉,被这些文艺东西搞得实在是一头雾水,恰巧项目那边有庄茹之前在乐团的朋友,没办法,只得请了自家老婆出山。嘱咐完家里的事情,二人就飞去了平城,连谈合作加旅个游,预计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于是家里只剩下陈韵加陈西桥姐弟二人。
早上六点半,陈韵加痛苦地从床上爬起来。顶着一脑门的怨气一把拉开了窗帘,然后一跃而上毫不留情地把还在被窝的陈西桥踹了起来。
“陈韵加你他妈是魔鬼么?!我要鲨了你啊啊啊啊!”陈西桥十分崩溃。
“我中午才有课,就为了你六点半就得起床。我是不是魔鬼不知道,不过,”
陈韵加笑的阴森恐怖,一字一顿地说,
“可以送你下地狱。”
陈西桥闭嘴起床穿衣服一气呵成。抓起书包冲下楼,叼着面包忙得鞋脱袜子掉。陈韵加抬手顺了顺他没来得及梳的鸡窝头,塞给他两瓶牛奶。
陈西桥蹬上鞋,像是想到了什么,俩眼放光地看向陈韵加:“姐你放学会来接我吗?”
“……你都多大了还要人接?不会自己坐车回?”
“不是!你骑摩托来接我!酷爆了好么!”
陈韵加想起个事,无情地拒绝了他:“不会接,自己回,别打架,滚吧。”
她是真有事,之前接的那个补习今天晚上要试教。
下午上完课,陈韵加回寝室拿东西,边跟四姐打听那家小孩的情况。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就知道是一小男孩,今年上高二,好像别的科都还行就英语差了点,但据说文静又乖巧,应该挺省心的,你就随便教教就得了。”
京京从跟男朋友的电话粥里抬头,插了句:
“韵姐接活儿啦?”
小姑娘柔媚娇俏的尾音向上扬着,莫名其妙就透出股少儿不宜的味道。
“……对,接了个家教。”
陈韵加头疼地答道,说到‘家教’两个字的时候故意提高音量,生怕京京刚谈了一个月的小男友以为她们宿舍是什么黄窝,回头解释不清楚了。
四姐顶着头绿毛在一旁乐出两个小梨涡。
陈韵加思索了片刻,为了显得正式点,补了个妆,换了件黑白配色的丝质衬衣,搭了条及膝半裙,露出匀称纤长的小腿和玲珑有致的身材。
就听见四姐流里流气地吹了个口哨,满意地点评:
“女教师点avi,点击就看高清□□版性感女家教□□青涩男高中生。”
“……”
陈韵加沉默。
得,这回不光京京的小男友得吹了,他们宿舍估计都得让人报警给扫黄打非了。
面无表情地抓了条裤子换上,抓起摩托钥匙头也不回地远离了这个涉黄窝点。
家教的地址她听说过但没去过,这会儿顺着地图导航,开到了市郊的半山腰上。说是市郊,其实离中心不远,但相对来说安静了许多。周围郁郁葱葱的,坐落着零星的几幢独栋别墅。
陈韵加在小区门口做了登记,按照地址找到了一栋别墅前。
透过黑色的铁栅栏能看到院子里精心种着花草,一条石子小路蜿蜒延伸到房子门口。
她正要按门铃,院子里突然蹿出一条黑乎乎的玩意儿,速度贼快,冲到栅栏口冲她边嗅边叫唤。
陈韵加定睛一看,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颗黑乎乎的巨大的狗头,长长的黑鼻子插在栅栏空隙里,湿漉漉的鼻头在阳光下亮晶晶的,一耸一耸地费劲够着想凑近她。
呆滞了几秒,陈韵加的视线从它这大鼻头上移开,这才看出来,这家伙是一只有半人高的大德牧。
大德牧看她看过来,显然更兴奋了,粗壮的大尾巴跟皮鞭子一样抽的院子里花草零落。它“腾”地一下站立起来,巨大的身躯压过来,抬起厚实的前爪激动地扒拉铁门,晃得铁门发出震耳欲聋哗啦啦的金属撞击声。
“嗷嗷嗷嗷——”大狗扬起毛茸茸的大脑袋兴奋地嚎。
陈韵加待在原地,近距离感受着大德牧扑面而来的口水星子,整个人僵在原地,形成了一个大写的“怂”字。
过了一会儿,才看见从小楼里出来一个人。
高高瘦瘦的少年人的身影不疾不徐地走过来,穿着校服的白t恤和运动裤,看样子是刚放学没多久。
校服样式倒挺眼熟。
哟,这还是陈西桥同校的校友。
少年手里拿着手机,好像还在打电话。
“我说了不用。梁叔,你跟她说,我不……”
少年话语中带了显而易见的烦躁,走近大门一抬头,两个人同时一愣。
不仅是校友,还是陈西桥同班同学,还在台风天被她从警察局捡回家吃了她妈煲的老火鸭汤。
“江黎?”
江黎漂亮的脸上也显出一丝怔愣。
不同于几周前素着脸一身t恤牛仔裤的样子,她化了淡妆,垂坠感很好的丝绸衬衣柔软地包裹住玲珑的身形,下摆打着褶掐进纤细的腰肢里。
突然被几声狗叫扯回思绪。
江黎垂下眸子,跟手机那边低语几句,然后挂了电话,隔着栏杆,皱着眉头垂下眼睛地盯着她。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空气中弥漫开。
陈韵加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就听见那把清朗的少年音,淡淡道:
“你就是英语家教?”
陈韵加一瞬间想起四姐说的‘文静可爱’的高二男孩子,又看看面前开学第一天就跟她弟打架进了局子明显也不是什么省油灯的江黎,有些无奈。
不过来之前的那点小紧张也瞬间荡然无存。
“啊是。我来之前和梁先生电话联系过。没想到补课的小孩是你啊。”
“之前的伤好了吗?啊……对了,”她突然想到那称不上是愉快的第一次见面,“你家人知道你打架的事么?一会儿见面的时候我们需不需要装做不认识?”
陈韵加陈西桥两姐弟别的不说,一整套狼狈为奸欺上瞒下的技能练得炉火纯青。
江黎带着她径直走向屋里,听到她的问话头也没回。
“不用,没有其他人。”
别墅大的有些空旷,整体是冷色调,家具装饰像是用尺子量过似的恰到好处地摆放着,一尘不染的,一看就是有人定期打理。但屋里确实十分安静,除了他们再没有别人。
“哦,这样。”
陈韵加的尾音轻飘飘落在地上,然后消散在寂寥的大房子里。
屋子里十分安静,只能听见大德牧在院子里来回溜达的踩草声。
陈韵加挠挠头,随便捡了个话题打破沉默:“咳。你爸爸妈妈不在家?”
然而这两个词对于江黎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日常使用的高频词汇,这会儿乍一听到竟有点陌生,顿了顿,回道:
“我一个人住。”
……半山上的大别墅和独自居住的小朋友。
果然,有钱到一定地步大多家庭环境复杂,狗血电视剧和社会新闻诚不欺我。
陈韵加闭嘴安静如鸡,内心百转千回,着实没想到这么平平无奇的话题也能爆雷。
江黎倒像是对这种安静的氛围习以为常了,抬眼看了看手脚都不太自在的陈韵加,起身走向了厨房。
“喝什么?”
陈韵加也不习惯等着小朋友招待,于是跟着他去了厨房。
“不用忙。没事。”
他打开烟灰色金属光泽的冰箱,里面品种十分丰富蔬菜水果饮品一应俱全,甚至是按照品类生熟度由上至下安排清晰的。
陈韵加粗粗扫了眼,大部分贴着外文标签,估计全是进口食品。
她随口道:“水就行。”
连水是玻璃樽装的,清亮流畅的瓶身透露着老子很高贵的气息。
陈韵加握着瓶子,有些感叹。
江黎自己也拿了水,低着头轻轻摩挲着瓶子上的纹路。
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陈韵加犹豫几秒,终究是肩负起成年人的责任,生疏地找起了话题。
“伤怎么样了?”
“没事。”
“后来有安全到家吗?”
“嗯。”
“回来淋雨了吗?”
“没有。”
陈韵加被这小孩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的交流模式搞得有些无奈,瞥了他一眼。
只见这人低头专注地看着地板砖,白皙漂亮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就差把“冷漠”两个字刻在脸上了。
陈韵加都快给气笑了,从进门到现在20多分钟了,就没听他说过一句整话。
好歹也是她大风天捡回来的,还管了顿饭,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没打就不说了,现在可好,直接翻脸不认人了?
她瞥了他一眼,骨子里的恶劣因子开始作祟。
“那就好。哦对了,你肾还在吗?”
这话题转的委实有点快。
江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些懵地抬头,就看见陈韵加扬着眉尾,带了调笑和挑衅,斜斜地瞥过来。
江黎一愣,耳边似乎又响起那个台风天雨珠倾盆砸落的声音。
模糊的雨线里,这人伏在摩托车上,红蓝相间的头盔像是幕天席地间唯一的一抹亮色。
『现在赶紧跑还来得及。等上了我这贼车,醒了发现自己在躺在冰水里肾没了,可就晚了!』
他张了张嘴,可是还没等他说话,肋骨下方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
陈韵加拿着水瓶在他肾脏的位置轻轻画了个圈。
“我要是坏人,你这儿早就被卖了换成这玩意儿了。”说着,晃了晃手里拎着的iphone。
“小朋友,不要随便在路边跟陌生人回家,这是我作为老师,教给你的第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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