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宋云怀就已经等在亚宁家门外了。秘书爱玛小姐驱车从市内将他送来,又再度驾车返回忙公务去了。她可真是挺忙的呀!亚宁暗自腹诽:
可这样一来,又意味着她和宋云怀要单独骑电动车去马场了。
不过一路好在也顺利,多亏亚宁多个心眼,连夜给电动车充满了电,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去。
等到了马场,送去远方检疫的马儿们已经回来了。宋云怀可谓是赶上了好时候,包括他们最期待的那匹珊瑚红色的明星——“珊瑚珠”也在。亚宁得意洋洋的站在珊瑚珠的身旁,拍着她健美优雅的身躯,向他夸赞:
“怎么样?这就是珊瑚珠。漂亮吧?”
亚宁以为“宋老板”肯定是要马上拿下的。谁知他前一秒很满意似的点点头,后一秒却将兴趣的目光投向了珊瑚珠的身后。随即向那里走去。
亚宁转身望去,只见他走到一匹高头白马身旁。
“我觉得这匹也不错,看着很漂亮啊。”
亚宁和驯马师都有些意外。
亚宁:“怎么你看上他了吗?他叫‘和田’,颜值是挺高的。但是他还太年轻了,要是推荐的话,我们还是推荐珊瑚珠是首选。”
“不过和田也可以。他的身体经过检疫,还是很健康的,各方面指标都不错,就是年龄还小了点,恐怕耐力不大够。”驯马师解释说。
宋云怀站在和田的身旁,抚摸着它的脖子,感受马身上一起一伏的呼吸雄健有力。
“我看和田也很优秀。比你推荐的珊瑚珠要好。”
亚宁当然不赞同:“你可说错了,这点你不要跟我们专业的争了。珊瑚珠比和田要好得多。”
两人争执不下。驯马师则附和客户的意思:“其实白马也不错。毕竟求婚的话,新郎骑着一匹白马,由头也好。”
“你看吧?更专业的人都站在我这边啊?”宋云怀笑。
亚宁切了一声。“你是觉得他说的这个理由戳中你的想法了吧。”他是想当一位白马王子,在求婚的时候更加浪漫吧?
“你若是不服气,亚宁,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宋云怀拍了拍和田的肩头。
“打赌?打什么赌?”
“就赌‘和田’和‘珊瑚珠’,谁跑得快。若是你赢了,那么珊瑚珠我也不要,只要这和田,但是价钱还是给两匹马的价。若是我赢了,那么和田就归我。”
亚宁暗想:这么好的买卖傻子都不会拒绝吧。宋云怀怕是对珊瑚珠的能力有什么误解!她当即就一口答应了。
即使她的马术可能比不上宋云怀——毕竟人家可是欧洲王子,从小就骑马的——但是对于珊瑚珠的能力,她还是放一百二十个心的。这匹马可是他们宏康马场的王后,比赛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前三名呢,和田可是名不见经传。
嘿嘿,等老爸从乌鲁木齐回来肯定要感谢她,帮他又赚了一笔。
※※※※※
两人计议已定,于是就从马场中走出。驯马师观察了一下天色,道:“你们跑到前方草原尽头的那棵枫树边,就算终点即可。我看这天上云量有些密,恐怕待会儿会下雨。”
“好的。放心吧,用不了到草原尽头,就能分出比赛结果啦。”亚宁信心满满。坐在马上,执鞭望着宋云怀。
他挑挑眉:“好啊。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咯。”
“哼。谁怕谁。”
亚宁纵马扬鞭,珊瑚珠如离弦之箭,登时飞奔出去。这匹马儿她私下也骑过几次了,对她也比较熟悉。和田可从来没有见过宋云怀,都不认识他,这下输的更多。亚宁瞬间化身“风一般的女子”,感觉自己冲出去好远,只听到马蹄声阵阵。
可是谁知那宋云怀实力倒真是不容小觑,他的马术实在太好,那“和田”竟然和他仿佛天生认识一般,在他的鞭策下跑的是丝毫不慢,没有多久适应过来了,竟大有赶超珊瑚珠之势。
两人纵马并驾齐驱,几乎不分先后。蹄影如飞,穿过草原,很快他们已经到了草原的尽头,那棵枫树近在眼前了。但是两人还是没有分出胜负。
“认输吧!珊瑚珠现在这样子,已经要明白什么是后生可畏了吧?”宋云怀在亚宁身旁纵马驰骋着,一边催促。“已经到终点了哦。”
亚宁不忿:让她认输她怎么肯?当即抓紧了马脖子,两腿夹紧马肚子。口中呼喝。珊瑚珠跑得更快,转眼她已经冲出了“枫树”。
宋云怀看她比的眼红,又领先了一点。暗自叹气。也纵马跟上。前方视野快速后退,他们已经到了河边。纷纷趟过那河水,河水乳白得像是刚挤出来的乳汁。
亚宁不知不觉纵马至此,暗想:坏了,这地方离得有点远了,她以前从来没有来到过河的对岸。
对岸是一片荒芜,两人纵马至此,还是不分胜负。此时从对面的山上林子里,忽然闪出几个黑影。亚宁身下的珊瑚珠一阵哆嗦,惊得身子左摇右摆。那一霎那她也看清了那几个黑影——
是野狼!
救命啊!都说北疆这边山上还有狼,她从前只是听说过,从来没有真的见过,今天居然真让她赶上了!
“亚宁,快回来!别往前了,危险!”宋云怀也早看见了,他及时止住了和田的步伐。但是亚宁这边,已经失控了。
珊瑚珠一看见那几只狼从林子里出来,就受惊了似的,发足狂奔,一面还想把亚宁从身上甩下来。亚宁也想控制她,但是她已经不听使唤了。
“冷静点!珊瑚珠!别怕别怕!”其实亚宁自己也吓得要命。
此时空中闷雷阵阵,一阵凉风从林子里吹过来,几乎是紧接着雨点子就噼里啪啦打下来。驯马师说的果然不错,谁知这雨说来就来!
亚宁被受惊了的珊瑚珠带着,一路狂奔过杉树林边缘,向远方草原更深处跑去。雨势来的很快。那几只狼只是在初时山林边露了个面,这会儿下起雨来了也不见踪影了。宋云怀见珊瑚珠失控,当即一甩马鞭,驾着和田向前急追而去。
他一直追到亚宁近前,亚宁死死拽着珊瑚珠,眼看就要被她甩下来。宋云怀隔着大雨向她喊话:
“亚宁,快跳马,再这样下去很危险!我接着你!”
亚宁朝他望去,只见他弓直了身子,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竟然还能在马上如此稳,向她正张开怀抱。
亚宁一咬牙,当即从珊瑚珠身上跃出,向宋云怀扑去。珊瑚珠惊嘶一声,下一秒,亚宁扑到宋云怀的怀里,被他抱住之后,由于这一扑力道还是太大,宋云怀也从和田的背上跌落下来,抱着她两个人在草丛里滚了几滚。
宋云怀很有经验,事先就先护住怀中亚宁的头和后颈以防跌伤,幸而他也没什么事。
“亚宁,你还好吧?有受伤吗?”他还躺在草丛里,亚宁就在他怀中紧紧抱着。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切。
“我没事!”亚宁依偎在他怀里,两人在草丛中坐起来。雨下的很大,只见周围都是白茫茫一片的雾气,连杉树林和草原都看不分明。身后的和田居然还在,甩着马尾慢跑而来,只是不见了珊瑚珠。
“珊瑚珠呢?哎……”亚宁望了一圈儿,都没看见那匹红色的马。
“先别管她了。来,起来。”
宋云怀将她扶起来,脱下自己的外衣来盖在她身上。——亚宁身上已经被雨淋得全湿了。他吹了声口哨,和田就来到他面前。
宋云怀将亚宁扶上了马,她方才险些被珊瑚珠颠下去,现在还心有余悸,整个人都瑟缩的。宋云怀和她两人共骑一乘,此时四下视野都被雨雾掩盖,他们也不知道身在何方,总之是已经远离马场草原很远了。
和田载着两人缓缓奔行了一小会儿,宋云怀马鞭指了指前方。亚宁抬头看去,只见雨雾之中隐约有一所小木屋。
“那是什么地方?”
亚宁大喜:“太好了,云怀,咱们快过去避避雨。那就是专门给牧民休息的木屋。”
“好。”
※※※※※
两人终于来到木屋之中,宋云怀将和田留在门外屋檐下。那马儿没有绳子,也不跑,就乖乖等在那里。木屋里还有壁炉,有专门为牧民休息准备的柴火。宋云怀就生起火,这屋中总算渐渐暖和起来。两人围坐在壁炉前烤火。
“还冷吗?”宋云怀仔细观察着亚宁,让她坐的离火近一些。
“够啦,再近一点我就要化了。”亚宁笑了笑。颇为感激,心中又觉得很温暖。在这种危急时刻,他又是那个她熟悉的宋云怀了。如此体贴善良。“其实我根本不冷的。这大春天的,哪里有那么凉。”
宋云怀还是不放心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试试温度。——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一切都是自自然然的,仿佛习惯性的,还像从前一样,他那时候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身旁。
“确实没有发热。——嗯,这屋里好像什么也没有,也没看到饮用水。不像瑞士森林的那些小屋,经常有水可以提供的。”宋云怀一边摸着她的额头,一边环顾四周。
“拜托,这就是临时给牧民休息的地方,哪里有什么饮用水。你还跟瑞士比……这是北疆。”
“你有受伤吗?”
“……没有啦。跟你说了,一点擦伤蹭伤都没有的。”
亚宁红了脸。他这句话都问了好几次了。因为刚才飞身而出的时候,被他保护的很好,所以亚宁没有受伤。不过她可不好意思说“被你保护这么好”那样的话,那不合适。
“是嘛……”宋云怀还是不放心,这才仔细地又给她检查。
“真的没有……”亚宁无奈。怔怔望着他为自己认真检查身体的样子,那时候,她忽然有种时空错乱——她想起了第一次和他相亲见面的时候,因为过敏被送去医院,在病床上醒来看见他为自己擦脸的表情。
那时候也是这般的温柔和认真。
亚宁的心忽然变得很柔软。她看见他英俊的脸上,头发也被雨水淋得湿了,都贴在额前,显得格外乖巧。他的脸上还横着泥污,眼镜片也被雨水溅得斑斑模糊。
她情不自禁地用袖子帮他擦了擦眼镜片上的污点。
宋云怀这才意识到她的这一动作,也愣住了,两人凝望着彼此。亚宁目光又瞥到他脸颊旁的一丝血迹。
“啊!云怀,你脸上怎么还有血!!???你受伤了吗??”
“噫?有吗?”宋云怀微微蹙眉,亚宁摸了一把他脸上的血给他看。宋云怀也是颇觉意外。
“我看看!!你肯定是跌伤了……”亚宁反应比宋云怀还大,当即就反扑上去。宋云怀哎哟一声,喊疼了。
检查之下,原来是手臂上的碰伤。
“一定是方才跌落的时候留下的。”亚宁判断。说完就要宋云怀乖乖坐在地上,自己愤而站起,撸起袖管来就要用牙咬。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你干嘛??”
“帮你包扎啊。”
“……那多不卫生。这么原始的方法,你是看电视剧看多了吗……”
“……那怎么办?你流了好多血……”
“你别急,先坐下。”
亚宁着急不已。还没说话,宋云怀就从腰间取出他随身带的一个包来。“这里面有用于外伤的消炎药,你拿出来帮我敷上吧。”
“啊啊,太好了。”亚宁大喜,赶紧将药找出来。宋云怀果然就是宋云怀,连这种东西都能想到随身带在身上,果然思维与众不同。
他静静看着亚宁帮自己认真上药的样子,目光中满是温柔,而笑意浮动。忍不住用手捋了捋她额前垂下的头发,充满爱意。亚宁当即就脸红了。
“你……你可别误会。我这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毕竟你是为了救我受伤的。要是让玛德琳公主知道了,再说我引诱有妇之夫什么的。”
她收回了手。包扎好了。宋云怀咬着嘴唇,无奈摇头笑了笑。
“你放心。我知道你的心思。——还没完呐,我胸口也受伤了,来来来,报恩报到底吧?”
亚宁看他笑吟吟将自己胸前的白衬衫解开,脸更红了,倒是没有拒绝。——果然他胸口也受伤了。亚宁将药膏敷在他胸口。
“真奇怪,你怎么脸红成这样?”
“你说什么啊。这样……本来就很不好意思啊。”
宋云怀仰头笑。两臂平平伸开瘫倒。“哎,我穿的比这少的多的时候你不都见过了吗?甚至还有……”
“呸呸呸!大白天的,说什么呢!”亚宁赶紧止住他的话。脸已经火辣辣烧着了。差点就让他说出那句“还有□□的时候”。
宋云怀笑吟吟看着她。亚宁忽然莫名紧张起来:这外面大雨滂沱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
她不敢往下想了,尤其是此人现在的目光越发暧昧起来!
她赶紧转移话题。拿起从他的包里找到的几张文件纸来。
“这是你工作用的文件吗?平时开会时看的?”
“是的。有兴趣吗?”
“你当真开了教育集团?”
“怎么,你不相信吗?不然我离开中国这一年,你以为是去干什么了。总之我现在有钱得很,养我妈妈还有薇薇都不在话下了。你不用担心。……”
亚宁讪讪的低下头。“好奇怪,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还不是为了打消你心里的顾虑?”他耸耸肩,挠了挠头发。
“我?我能有什么顾虑……”亚宁没听懂。
此时忽然宋云怀的手机又响了,谢天谢地,方才手机是没有信号的。两人赶紧拿起来接听。结果那手机居然是——
是宋云怀的母亲“太后大人”打来的!救命啊!
亚宁吓死了。丽雯夫人一贯是喜欢和儿子视频通话的,宋云怀衣衫不整的就接通了视频,母子互相寒暄。
“哎呀儿子,你在新疆信号这么不好的嘛?我给你打了好几次才打进来。”
“是的,妈妈。这边下大雨了,刚才没有信号。”
“太后”这回很快也看到了亚宁。她居然一点也不惊讶。而且还一反常态的主动和亚宁打招呼说话。还问亚宁这一年去哪儿了,过得怎么样,简直像查户口一样。
“孩子,别往心里去。家里出了事,就要慢慢适应。你看,云怀现在不是王子了,我们母子三人的生活不也过得不差多少嘛?多往前看。”
太后还开导她人生方向。简直是千年铁树开花。这是咋了???
亚宁吓得只有唯唯点头称是。宋云怀在旁边好整以暇看着她,笑得坏极了。
真奇怪,要是按照太后大人以往的脾气,看到儿子——一个即将和别人结婚的人,竟然在这里和前女友衣衫不整的,而且还是曾经自己很不喜欢的这位交往对象——
她都不敢想象。
“亚宁啊,我们云怀没有欺负你吧???对你还好吗???”
“欺负我??没有没有。他一直对我挺好的。我们相处正常。您放心。”
“哦哦哦。相处正常就好。那你们在新疆好好相处。”
“谢谢夫人。听说云怀马上要结婚了,我也很为他感到高兴呢。”
亚宁刚说完这句话,旁边宋云怀就一口笑喷,还连连咳嗽起来。太后听了这句话,眉头皱了一下,又呵呵笑道:
“是的是的。你一定要擦亮眼睛找个好男人,早日定下来吧孩子。”
亚宁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宋云怀挂掉了母亲的电话,看了一眼亚宁。“是不是觉得太后大人如今变得让你不认识了?”
“乱讲……哪有。人家那么高贵,一直都是这样的好么。”亚宁红着脸矢口否认。
他耸耸肩。“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对自己未来的媳妇表示很满意。”
亚宁心中一动,他一提到“未来的媳妇”,她的心情瞬间就跌落下去了。她又想到了玛德琳公主了。那位天真,纯洁,美丽又可爱的女孩。
谁能不爱呢?
“是啊。”亚宁低声说道。“玛德琳公主那么可爱,谁能不爱呢?”
宋云怀低头看着她那忽然黯然的样子,眼神里目光闪烁,只是没有答话。
亚宁透过窗外雨雾,一时之间思绪又陷入沉默之中。
“你在想什么?”宋云怀问她。
“雨下这么大,也不知道珊瑚珠回家了吗?”
“……她那么聪明,肯定知道回家的路。你放心吧。”
※※※※※
草原上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会儿天就放晴了。两人共骑着和田一路回到马场。那珊瑚珠果然已经回去了。驯马师父看到他们回来,这才放下心来。“差点报警呢,看你们两个失踪在大雨里,我可太担心了。”
亚宁气道:“都怪珊瑚珠,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这下可好了,没通过考验吧?”
“什么考验?”宋云怀奇道。
“您的考验呗。这下你赢了,宋老板。还是把和田带走吧,我看他天生就和你是一对的。”
宋云怀笑了笑。“和田这么好,我更不能带走他了。我还是依你所说选这匹红马吧,至于和田,让他在这里再长几年,过几年长大了我们再来看看他。”
亚宁脸上笑着,心中念了一遍他说的那几个字:“过几年……我们……他说的是他和玛德琳过几年还回来这里吗?救命啊……还是不要了,这次一次都带走不行吗???”
回去的时候,宋云怀骑着“珊瑚珠”,亚宁骑着电动车,在他后面跟着。
“你明天就要走了吗,宋老板?”现在亚宁已经改口叫他“宋老板”了。
“是的啊。明天,珊瑚珠我带着。”
“是回斐冶慈吗?”亚宁想问这个问题,可是她知道这不是废话吗?她问不出口。她不愿意想这个。
因为他明天……就要走了。
亚宁骑在电动车上,望着前路那个骑在红马上的英俊男人。他的背影这样让人依恋。阳光穿过北疆的青山绿水草原白云,留给她这一个背影,等到明天,他就真的从自己生命里消失了。
明天,这个世界上哪一片白云,哪一座青山,都不会记得他们曾经最后这一次见面。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而奇怪的是爱玛小姐也一直没有从市内开车回来。父亲曾宏康也不在。这下子宋云怀只有留在亚宁的家过夜了。亚宁从回到家之后,话就忽然变得很少,饭也没有胃口吃。和宋云怀根本也没有说几句话,吃过饭之后就说累了,直接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你早点休息吧。今天一天又是赛马又是下雨,也够累的。明天我的事,你不用担心。安心休息吧。”宋云怀最后对她说道。
亚宁茫然点点头,伤心欲绝。她也不想看他了。也不敢看。
救命。他看不出她有多伤心吗?
可是人家为什么要看出来呢?跟你有什么关系,曾亚宁?你真的是顽固不化,可笑死了!赶紧洗洗睡吧!
明天一过,就什么都结束了!
※※※※※
第二天亚宁醒过来——其实她一晚上都浑浑噩噩的,也没有睡好。躺在床上,听到外面的牛在哞哞叫。只见阳光普照,晒满窗外的绿茵。已经很晚很晚了。
还听不到什么动静呢。他应该是走了吧?
亚宁忽然觉得好难过。他走了。
她咬着嘴唇,看了一眼手腕上戴着的手表。那是他留下来给她的。她拉开抽屉,望了一眼那两副眼镜。——也是他留下的。
她好难过。
亚宁连头发也不愿意梳了。就穿了一件随便的毛衣出了门。妈妈正在门口看着外公。
“你还知道起来呀?人家云怀早就走了。你也不出来送一下?起那么晚。你看,别人从欧洲几千几万里过来的。”
“好啦,妈!人家马上就要结婚了,你说这些干什么呢???!”
方女士也看出女儿脸色跌得吓人。
亚宁亲了一下外公的额头,真是半点心情也没有。今天是周末,她居然也不用上班。是啊,本来周末就不用上班,亚宁只是可恨自己此刻为什么没有工作让她能分一下心。
原先珊瑚珠站着的地方空空如也。果然他把她带走了。这四下里都没有了他的身影了。
他走了。
“你不吃饭吗?这是干嘛,穿成这样往外走??”
“你别管我了。我出去转转。”
“这疯丫头。”
亚宁已经在流泪了。只是妈妈看不到罢了。
※※※※※
她一路慢慢沿着山坡走着。两侧高山清泉,这杉树林可爱的像勃勃涌动的水波,远处的高山山脉绵延,洁白晶莹的积雪格外耀眼,几片云层点缀,蓝天蔚然无边。
这么好看的风景。可是他已经走了。
亚宁看着这河水,牛羊,河上的小桥。——就在前天,她还和宋云怀从这桥上走过呢。可是他现在已经走了。
远处的山坡尽头,小路上,一片金光。在田野里,野花盛开,四野茫茫,仿佛油彩画似的,发着绿色的光。
亚宁呆呆走着。忽然发现在田野的绿意盎然里,有一个人影,牵着一匹马缓缓走过来。穿过田野。
她惊呆了。
那个人影越来越近。
这不是宋云怀是谁?????
她的心跳忽然狂跳起来。——怎么,他没走???是飞机延误了吗??????
他戴着眼镜,头发顺从地垂在额前。啊,穿的是白衬衫,牛仔裤,很随性。他望着亚宁看见自己这边,就笑了。仿佛是从天光里走来,从春天里走来,从雪山洁白伟岸的身影里走来。
宋云怀走了几步。索性跨上马,骑着“珊瑚珠”,马蹄悠扬,不紧不慢。亚宁都呆住了。就站在那里看他走到自己面前不远。
宋云怀将马儿停下,翻身从马上下来。
他手中还持着一些鲜花。是从那花海里采来的,顺手折的留在手中。他将花束递给亚宁。亚宁傻傻接了。
“你可真能睡啊。方女士。我这边花都快晒干了。”
“你……你、你、你……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回乌鲁木齐准备飞欧洲吗???”亚宁觉得自己都快不会说话了。
“那么快想我走吗?”
“不是……”
“那你是想我留下来咯???”
亚宁被他逼问得又红了脸。她以为他已经永别了,这陡然又见到他,好像做梦一般。高兴坏了。
“疯子……你在说什么,你不是都要向别人求婚了吗?清醒一点。”
“我是一直都很清醒啊。我是要求婚了。”
“……??啊???”
亚宁不解。
宋云怀定定望着她。脸上忽然绽出温暖的笑意。——像是春天从他脸上又回来了。其实春天一直从未离开!
他微微低了一下头,清清嗓子,像变魔术一般的,从身后不知从哪儿又摸出一束花来。
然后看着她,缓缓单膝跪地。
“亚宁,我知道你等这一刻太久了。我也等的太久了。你看我兜了这么大一圈,才终于敢迈出这一步。我想这一步,早在非洲的时候,我就梦想着能付诸行动了。”他停了一停,语速十分郑重的。
“——亚宁。嫁给我吧。”
亚宁浑身像过电一样。是的,就像那时候他在乞力马扎罗的月色下对她告白一样。
她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你这……不是要跟玛德琳公主求婚的吗????”
他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那都是我骗你的。玛德琳只是我的朋友,我拿她当妹妹看的。我心里爱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从前叫方亚宁,现在她叫曾亚宁。不管叫什么,都是你。”
“哎!什么鬼啊,有你这样骗人的……吗????我伤心流泪了这么久,你居然是骗我的!!!!”
亚宁简直要昏倒。
宋云怀赶紧站起来一把抱住她。十分心疼。
“对不起,亚宁。我知道可能你会伤心,我一直怕的就是这个。但是……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因为我也不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是否还坚定。……那天,你和王志订婚的那天,你不晓得我有多绝望。我以为我这一走,你就彻底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我整个人生连一点颜色都没有了。……可是后来我在欧洲听说你没有订婚,而且生活翻天覆地,我那时候才决心来看看你。但是我还是担心你无法接受我,所以才想了请玛德琳来配合我。”
“……那你怎么过了一年,才来找我???你不知道我在这北疆想你想的……”
宋云怀一把握住她的手掌,轻轻揉着。“你还说呢,你改了姓,我都查不到你。而且你都躲我躲到这北疆来了,让我找了一大圈儿。悠然和波塞冬他们都不肯说。”
“他们当然不敢说。因为答应了我了要瞒着。——不对!你怎么这时候还怪我呢?啊这……”
“啊啊,骚瑞。好吧,其实我这一年基本都在忙教育集团的事。我发誓不混出个人样来,绝不向你走出这郑重的一步。因为我既然离开了王子的身份,就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单独支持母亲和家人。我要向你证明我有这种能力,我知道,只有那样你才会接受我。”
亚宁这么前后一想,才终于将他这一条大计策想通了,一切都对上了。她忍不住笑了。
“难为你,考虑了这么思前想后的,有这心思怕是《红楼梦》都能给你续出来了。”
“千万别!!《红楼梦》我可没本事写,您别逼我!”宋云怀低头看着她,笑着。
亚宁也笑了。捶了一下他的头。
“什么啊,求婚都没正经样子。什么话都让你絮絮叨叨说完了,一点都不浪漫了。”
宋云怀看着她,他脸上的笑已经半永久了。——再也走不掉了。
“你这样说,是答应了吗?方女士?——”
“……啊,你还叫我方女士!!!”
“哦对不起,曾女士……我叫顺口了。”
“神经……一点都不浪漫啊!!!!救命!!”亚宁欲哭无泪。
“那你看这样浪漫吗?”
他吻她。
半晌。亚宁:“哎!烦死了!!……”
“怎么了???”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那个求婚必备的??”
“你说戒指吗??”
“对啊!!我怎么没在花束上找到呢??”
亚宁气结:一般不都应该在花束上藏着吗?她这可找了半天都没发现。
宋云怀笑:“早就给你了。你这就戴着呢。”
“诶?”
他笑得合不拢嘴,一副诡计得逞的样子。让亚宁将手腕上戴的手表解下来。神秘兮兮的。这是她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送他的礼物。他一直戴着它,去了非洲。
“干嘛呀?到底在哪儿呢?”亚宁哭笑不得。他摘手表干什么呢?
宋云怀轻轻扣动表盘,啪的一声,那表盘后背居然还有一个小凹槽!
他从那凹槽里取出一枚闪闪发光的戒指。这是后期加工过的表盘。天……原来早在他去非洲的时候,就准备好这一切了呀!
“亚宁,嫁给我吧。我爱你。”
“我愿意。”
(全文完)
二零二三年一月一日凌晨5点06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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