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秋走进考场,她来的不算早,排在靠后的位置。

    交了模考费用后,她紧捂肚子,坐着等候。

    半小时过去,药效发挥作用,胃痛缓解不少。

    在考场工作人员的指示下,坐上考试车辆。

    车里的其他三个学员都是女生,安全员是一个微胖的男性,看上去忠厚老实,她排第四个。

    虞秋松了口气,她有充分的时间记忆路线。

    三趟模拟考下来,路线没出错,核心问题消失后,其他的小问题暴露出来。

    虞秋“雨露均沾”,把扣分项目体验了个遍。

    只有最后一趟,道路上几乎没车,打了90分,险过。

    她松了口气。

    很好,看来不是全无希望

    出考场时,她和旁边几位女生聊了起来,得知,她们都是第二次和第三次考。

    “加油!我们明天肯定能过。”

    大家都非常友好的赠予对方祝福。

    虞秋心情不错,跟封舟汇报情况时,语气透露着雀跃。

    封舟:“挂了两次?”

    她补充道:“有一次过了的。”

    封舟:“你最后一个考的,路记熟了?”

    虞秋沉默,刚刚看其他人开了三遍,她死记硬背记住了,但现在出了考场,再回忆,却发现有几段路的记忆重合在了一起。

    封舟:“等着,我来接你。”

    说完,他挂了电话。

    虞秋安静的坐在公交站台的座椅上,双手不断模拟、记忆。

    “一号线,过1个红绿灯,往左,然后三个红绿灯往右……”

    封舟驱车抵达时,就发现她一个人傻乎乎的在那比划。

    看了好一会,虞秋也没发现他。

    “嘟嘟~”

    他按了按喇叭。

    摇下车窗,棱角分明的脸被笑意柔化。

    “上车。”

    虞秋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脸一红,打开车门坐进去。

    “你怎么这么快。”

    距离她打电话给他,才过去五分钟,难道他一直在附近?

    封舟脸上笑意消失,凉凉道:“详细说说你刚才都犯了哪些蠢。”

    虞秋:……

    这人怎么阴晴不定。

    她将自己刚刚模拟考中的问题一一道来。

    封舟手指点着方向盘,脸色越来越难看。

    通常来说,模考后的加训时间是用来查漏补缺的,会根据学员模拟考中出现的显著问题,例如路边停车、挂4挡等,进行针对性练习。

    但虞秋每一项都有问题,如果封舟不是她教练,还以为她昨天才开始学。

    封舟:“你……”

    刚忍不住想吐槽,就对上虞秋亮晶晶的眼睛,她看上去心情不错。

    又把话憋回去,有些不确定的想:对于她来说,乐观点或许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就过了呢……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虞秋在接下来的练习中,状态比之前任何一天都好。

    虽然依旧有不少细节问题,但十把里有两三把都过关了,要知道她在之前的练习中,一下午顶多一把能过。

    此刻,他完全忘记,之前带的学员,考前几乎不会有问题。

    两人保持着良好的心态回家。

    虞秋晚餐依旧是昨天没吃完的剩菜。

    今天难得“高水平”发挥,她的胃痛都缓解了几分。

    第二天得很早去排队考试,今晚她没学习的太晚,早早躺下休息。

    --

    第二天清晨

    虞秋再一次被痛醒。

    胃病陪伴她两年,她对药物功效和缓解方法有一套自己的见解,不严重的情况下不会去医院。

    以前胃痛犯了,她会清淡饮食一段时间,当然这对嗜辣的她来说是个折磨。

    昨晚练完车回来,已经八点半,冰箱除了剩菜外,也没有其它食材,她干脆煮了碗白米饭,用水涮了涮菜,就着吃了些。

    没想到,第二天胃痛更加剧烈。

    吃药也不见好转。

    艰难的爬起床,洗漱穿戴,准备下楼打车去考场。

    去考场的公交车很难等,她现在这个状态没法骑小电驴。

    又在楼下看到熟悉的身影。

    “教练?”

    封舟似乎刚跑完步,身上的贴身老头衫和头发湿的能拧出水。

    虞秋看了看手机,现在才六点半,天色微亮。

    他精神也太好了……

    封舟挑眉:“这么巧,刚好我送你。”

    胃疼的实在厉害,虞秋没推脱,坐上副驾驶。

    “谢谢。”

    封舟表情冷淡:“没什么,刚好要出去一趟。”

    虞秋没多想,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

    封舟瞥了她一眼。

    怎么人跟焉了一样,昨天不还喜滋滋的。

    刚好路过杨叔的店。

    封舟:“吃早饭了?”

    虞秋摇摇头。

    封舟下车买了几个包子。

    他习惯早上空腹有氧运动。

    扬叔家的包子蓬松暄软,封舟买了六个,给虞秋两个。

    虞秋摆了摆手,递给他一个。

    “我吃不了这么多。”

    封舟皱眉:“这才两个。”

    等下考试持续一上午。

    虞秋:“我早上不习惯吃太多。”

    在她的坚持下,封舟接过,他飞快的解决了五个大包子,发车送虞秋去考场。

    虞秋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拿着包子,小口小口咬着。

    放在平时,她早上吃两个包子问题不大。

    但现在,胃一阵又一阵绞痛,呕吐的欲望涌上来,压根不敢碰平日里最爱的肉,只敢小口小口的咬着外面的面皮。

    无意间看到她行为的封舟匪夷所思。

    他只见过吃包子吃肉不吃外皮的,虞秋这种还是第一次见。

    这家伙小时候不是最爱吃肉?

    他想起小虞秋多次逼迫他吃肉的场景,心中泛起一丝疑惑。

    虞秋带着大大的遮阳帽,紧紧的低着头,帽檐遮住她的表情,只露出咬着包子的粉色嘴唇。

    封舟看了两眼,移开视线。

    抵达考场后,封舟再次跟她重复注意事项。

    封舟:“记住了?”

    虞秋:“嗯”

    向他道谢,准备下车。

    封舟咳嗽两声道:“别紧张。”

    虞秋:“嗯”

    封舟握紧了方向盘,又道:“一次过不了的人多的是,考了三四次的也不少。”

    “嗯?”

    这不像是封舟会说的话,他不是一次必过的“金牌教练”?

    虞秋终于抬眸。

    他怎么看上去比我还紧张……

    或许是因为疼痛难忍,她的眸子里闪着水光,有些失焦。

    封舟顿了顿,道:“快点下车,不然等下你排最后一个。”

    虞秋:……

    刚刚是谁一直拉着我说话,奇奇怪怪。

    --

    报到后,虞秋将多余的物品寄存,坐在休息室等待。

    她捂着小腹,脸色惨白,豆大的汗水从额间滑落至脸侧。

    糟了,马上要考试了,我现在这个状态怕是……

    机械音播报响起:

    “虞秋、王景雄、洪丰、田敬,7号车。”

    到她了。

    封闭的考试车辆里塞了五个人,四男一女,虞秋坐在副驾驶,调整冷气出风口对准自己。

    盛夏,即便是上午,气温依旧炎热,男性汗腺更发达,车内弥漫着让虞秋闻之欲呕的汗臭味,胃痛已经足够难耐,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最令她崩溃的是,她第一个考。

    乘着考试前的准备工作时间,下车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胃痛得她无法思考,灯光考试几乎耗费了全部精力。

    虞秋强忍着疼痛,发动车辆,行驶到第一个分叉路口时,她脑海里的小人打转,记忆糊成一团。

    极力从混乱的思绪中找到了正确答案。

    但……

    安全员一脚踩住刹车,面色不善道:“色盲啊,没看到是红灯?”

    虞秋吓得一身猛汗,抬眸,远处的红灯明亮刺眼。

    她光顾着想往哪个方向转弯了……

    还有一次机会。

    安全员这时似乎意识到她脸色有些不对,不确定道:“你还能考试吗?”

    不至于紧张成这样吧?

    虞秋艰难的点点头。

    来都来了。

    但她高估了自己胃部的承受能力,也高估了自己的心态。

    在紧张情绪的加成下,疼痛更加剧烈,她嘴唇发白,止不住颤抖,头脑不复清醒,第二把灯光考试就挂了,没来得及上路。

    但虞秋没有心思懊恼,也没再关注后面的学员表现如何。

    胃部疼痛让她几欲昏迷,周围都是陌生人,她下唇咬到渗血,才勉强保持清醒。

    出考场后,她疼的站不起身,蹲在马路边迷迷糊糊的想:我好像得跟教练汇报情况……

    艰难的拿出手机,找寻封舟的联系方式。

    此时,屏幕上显示有一则通话。

    是封舟,他打过来了。

    虞秋接通,两人都没有说话,手机里只能听到她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对面马路,封舟坐在车里,车窗不曾关上,他右手握着手机,看着远处孤零零蹲在地上的虞秋。

    “考完了?”

    “…嗯”

    看她这样子,不会是挂了吧?

    封舟拿起耳侧的烟,放进嘴里,刚准备点燃,想了想,又拿下来。

    问道:“哦?考的怎么样?”

    虞秋摇了摇头,又想起他看不到,小声道:“…不怎么样…”

    意识越来越模糊,她混混沌沌道:

    “教练……”

    “你能不能来接我……”

    我好像没法自己回去了……

    耳边传来的女声,语速缓慢,尾调缱绻旖旎,黏糊糊的。

    封舟手里的烟捏到变形。

    这家伙,居然还撒娇……

    他将烟扔在车载垃圾桶里:“也不是不行,你先说说你怎么挂掉的。”

    虞秋迷迷瞪瞪道:“灯光考试挂了……”

    肚子好疼啊……

    封舟:“……?”

    他一脸不敢置信,脏话正要脱口而出,又看了看对面马路边,虞秋缩成一团的身影。

    啧,看着还挺委屈,不会又哭了吧?

    揉了揉太阳穴,竭力保持冷静,却还是忍不住吐槽道:

    “有钱也不是这么送的。”

    一次考试费用加模考费用合计约五六百,通常还要算上交给教练的补考练习费用,并不便宜。

    手机里没有声音传来,对方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虞秋!!”

    封舟瞳孔放大,打开车门,朝远处跑去。

    对面马路,原本蹲着的虞秋,正倒在泥土与混凝土交接的地面上,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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