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见过艾兹米的,在我母亲去世那天的傍晚。
那时我才六岁,母亲的死对父亲的打击很大,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酗酒,偌大的诺特庄园随着母亲的离开仿佛一个沉重的墓地,让我喘不过气来,于是我一个人在傍晚时刻走出了庄园的大门,我不知道我走了多久,直到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街道,宽大的道路两旁有着稀少的几个人,我有些慌了,回过头想沿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却越走越陌生,于是干脆在马路边坐了下来。
“你迷路了吗?”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我抬头望去,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在我旁边停了下来,我一眼就看出来她是个麻瓜,但她少有的的东方面孔还是吸引了我,特别是她长长的头发,披在背后黑的发亮。
见我看向她,她圆圆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冲我友好地笑了起来。
说实话我是不想理她的,尽管我迷路了,但我始终觉得自己还没有沦落到需要一个麻瓜帮助的地步,于是我收回目光不看她,继续看着前面的马路。
“我叫艾兹米林,嗯,你放心我不是坏人,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帮你。”她急切地走到我旁边坐了下来,把脑袋伸了过来盯着我,似乎非要帮我这个忙不可。
“你看起来不是很开心,为什么呢?在我们这个年纪应该成天乐乐呵呵的才是,虽然我的爸爸总说我嘻嘻哈哈的看起来就像随时会给他惹上一堆麻烦。”见我不说话,她也不尴尬,自顾自的说道“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事,但是还是希望你能开心起来。”
她就像有说不完的话,到最后竟然拉上我的手要带我去找警察。
“我不需要。”在她手摸上我的手的时候,我一下子紧张起来,红着脸甩开她的手,她也没当回事,这时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激动着朝着我的后面挥着手。
“爸爸——这儿,”一个男人走了过来,和她有着相似的面孔。
“一会儿不看着你你就没了身影,让我看看你又惹了什么麻烦啦。”那男人明明是责备的话语,语气里却带着要溢出来的喜爱,他看到我温和地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对自己的女儿说道“艾兹米,妈妈好像需要你的帮助,她看上了路边格拉林夫人的花,可格拉林夫人好像不愿意卖给她,你知道格拉林夫人最喜欢你了,你过去说说情说不定她们的问题就愉快的解决了。”
艾兹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虽然只有几岁的年纪,却偏要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插着腰说道“唉,妈妈才是真会惹麻烦呢,好吧,我会替她解决的,可首先我得解决我的这位朋友的困难,他好像迷路了,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西奥……”
“快去吧,她们都要打起来了。”我的话没说完就被她的父亲打断了,他轻轻推着艾兹米的肩膀把她挡在身后,艾兹米十分满意自己被需要的感觉,无奈而又心情愉快地朝着街道那边跑去了,走了几步又回头来对我说道:
“噢,虽然你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但我还是希望你开心点,我曾经在书上读到过,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让自己的日子充满欢乐呢?”
“你也会教育别人啦?”她的爸爸笑着打趣她,眼神里满是骄傲,艾兹米也笑着,冲着他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就跑开了。
那个瞬间,我才意识到世界是丰富多彩的,在过去的几年里,我遇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他们精明,算计,利己,他们始终不会像她一般对每天的生活都充满这样的激情,他们的每一天都只是完成自己目的,实现自己利益的路径而已。
“好了,年轻人,或者说,年轻的巫师朋友。”艾兹米走远后,她的爸爸温和地对我说道。
我疑惑的抬起头问他“你不是麻瓜?”
他轻轻地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点了点头。
“你可以把我当做一个麻瓜。”他说。
我彻底搞明白了,他是一个居住在麻瓜世界的巫师。爸爸曾经跟我说过,这种人是很没骨气的,放弃自己的巫师身份和麻瓜们混在一起。
我心里顿时有一丝的鄙夷,没有回答他的话。他抬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我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蓝色的光斑,这又让我惊讶住了,据我所知无杖魔法只有魔法极其高强的巫师才能做到,而眼前这个似乎只是一个最不配被称为巫师的一类巫师,他竟然施放出了这样的魔法。
“你是诺特家的孩子吧,去吧,跟着这个,它会带你安安全全回到家的。”
“谢谢。”
出于礼貌我还是朝他道了谢,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光斑飞的很快,我必须要小跑着才能跟上,走着走着周围的环境逐渐熟悉起来,不一会儿就到了诺特庄园的门口,那光斑就嗖的一下往天上飞得不见了。
庄园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爸爸给所有小精灵放了一个长长的假期,这让它们感到不安,只好跑来找我,它们瞪着跟灯泡一样的大眼睛委屈的看着我,声音里满是恐惧问我是不是它们做错了什么,我摇了摇头,拍了拍它们瘦弱的肩膀。
“爸爸只是太伤心了,等过一阵儿他缓过来了,就会把你们召回来的,你们只需要享受你们的假期。”
可是它们丝毫没有被安慰到,依旧一副很慌张的样子,我这才想到它们除了庄园,是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了,于是我让它们呆在地下室不要出来,等爸爸好点了我会去告诉他们重回岗位的。
可我的父亲,一个坚强而又倔强的纯血巫师,虽然从失去挚爱的伤痛中挺了过来,但他的某一部分似乎随着母亲的离去而永远消失不见了,例如,他变得越来越冷漠,不仅是对别人,就连我,他也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似乎他身上唯一的一点儿温度都随着母亲的去世而消散了。
十一岁的时候我收到了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西比,也就是我家的一个家养小精灵,她岁数比较小,此时比我还兴奋,甚至激动地在厅里摔碎了一个盘子,但还好我的父亲不在,可这还是吓坏了她,她的妈妈波尔茨也吓坏了,一边尖声地打骂着她一边朝着我道歉,西比抬起她那光秃秃的脑袋看着我,她灰白的皮肤上已经被她的母亲打的红肿不堪,灯泡似的眼珠子里泛着泪光,恐惧地看着我。
“对不起……西比……西比该死,西比不该冒冒失失的,请小主人惩罚西比……”她的身子因哭泣而抽噎一抖一抖的,波尔茨在旁边紧张地捏着身上的一块破布(那是她们的衣服),等待着我给西比的处罚。
“没关系。”我冲它说道。
西比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要知道家养小精灵的地位一直是极其卑微的,别说摔碎一个盘子而受到折磨,就算是主人心情不好踹它两脚,在贵族巫师家中也是常有的事。
波尔茨连忙冲到西比的旁边用力地拍了它一掌,西比被打的瑟缩了一下,波尔茨又冲它大声地嚷道“还不快谢谢小主人。”
“谢谢……谢谢小主人。”
我让它们不用在一旁服侍我,反正也就只有我一个人就餐,我不喜欢太麻烦。波尔茨拉着西比恭敬地退下了,我看到她临走前还心疼地摸了摸西比的后背,作为一个母亲,哪儿能不心疼孩子的,我知道刚才她对待西比的行为都是怕我惩罚她的孩子罢了,这全是寄人篱下的迫不得已,但这一瞬间的举动却还是触动了我,我想到了我的母亲,在我更小的时候,我也调皮过,我曾经将花园里的月光玫瑰全都恶作剧似的挖了出来,那是爸爸特地为母亲种的,为此他大发雷霆,他将我关在书房禁闭,并不允许任何人与我讲话,母亲虽然心疼她的玫瑰,但更不忍心看我这样,直接将我带了出来,我低着头不敢看爸爸,母亲却温柔地为我说话,她说我只是个孩子,孩子哪儿有不犯错的,父亲一向听母亲的,他没有再多说什么,我记得那天晚上我伏在母亲的膝盖上抽泣着,她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摸着我的背,动作和波尔茨一样的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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