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发生了什么,您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马车上,车又一手持着马鞭,向坐在车厢里的静问道。
“为什么巴扎会死在这里,是你出的手,还是死在他身后的黑衣人?”
车又连续发问,可是静始终只有翻书这一个动作。
“吁~,静姨,马上就要到地上去了,你就不能松松口?”
马车前面不远处矗立着一座‘天门’。
此天非天,指的是地面。
‘天门’是连接地上和恶行街的唯一途径,四周荒芜一片,没有任何建筑物,只有两个坟墓大小的褐色小土包充当护卫。
千万别小看了这两个土包,那是三不管建立之初就存在的护城野兽--鲤虫。
这种虫子的寿命极长,而且可以在地下翻滚前行宛如鲤鱼跃水,因此得名。
书上有鲤鱼跃龙门,恶行街有鲤虫护天门。
不知是巧合,还是意有所指。
“等到了城主府,你会知道一切。”
静淡淡回复,翻书的声音都比她说话的声音大。
“静姨,车灰挑的书呢?”车又语调平淡。
他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太多时间。
他可以不过问巴扎的死因,但是车灰要送给他的那本书,他一定要带走这里。
“被巴扎毁了。”静停下翻书的动作。
“不可能。”
如果说不许在书库里闹事是王楼那边的规矩,那么不准毁坏书库里的书就是静自己的规矩。
无论何人,只要是在书库做出对书大不敬的行为举动,静绝对会让他体会到最刻骨的恐惧。
“我从不说谎。”
静又开始翻书。
她看书很快,一本书要不了一刻钟。
“静姨,我爹告诉过我,您说谎的时候,会因为担心受到天理的惩罚而停下动作,在心中不停的忏悔,直到默诵完整本《永念录》。看来在恶行街的这些年,不仅让您加快了看书的速度,就连忏悔的时间都比平常少了很多,你就不怕天理报应?”
车又嘴角扯动,皮笑肉不笑。
“赶快离开这里,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静淡淡道。
“这可是您说的。”
车又驾驶马车向‘天门’处走去。
那两座小土包也开始缓慢蠕动,下面的鲤虫向马车两侧爬行,一路的痕迹刚好将马车包围。
因为早年城主有过指示,车又三兄妹只有到了及冠之年才能离开,所以鲤虫的任务就是检查马车里面有没有藏人。
两根灰黑色的巨大触手从土包后面伸出,触手表面光滑,皮肤下面是一条条红色的血管,顶部长了一只半睁开的眼睛,苍白色的眼珠子缓慢转动。
这根触手是鲤虫的感知器官,可以通过顶部的眼睛查探情况。
触手环绕着马车转了几圈,最终没有发现车灰和车免的痕迹,便让马车离开。
马车款款穿过‘天门’,眨眼便到了地面。
车又下了马车,呼吸地面上新鲜的空气,闭着眼,默默感受这个充斥着自由气息的地方。
“你多久没上来了?”
静睁着眼,看向矗立在地面上的三栋楼。
“差不多也有两年了吧。”
车又活动手脚,骨头缝里发出声音。
“小心点,有人来了。”静提醒。
“哼,不知死活。”车又不屑道。
恶行街的地面鱼龙混杂,在某种程度上比地下还乱,不过还好有红黑鬼三楼的威慑力,倒也没有发生过太混乱的情况。
当初群雄争霸的‘恶行之年’终归是过去了。
“保护好自己的眼睛,在地下待得久了,到了地上会被太阳烧伤,等到了城主府,就去找你父亲要两瓶‘清目’。”
静的声音越来越远。
“静姨,您去哪?”
车又手扶着马车,站在原地。
他倒不是怕那些只会趁火打劫的蟊贼,只是这马车上面有很重要的东西,如果损坏了,就算是整条恶行街都不够赔的。
“你晚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里就让我帮你解决了。”
静的声音遥遥传来。
随后便是铁器碰撞的声音,惊叫声此起彼伏。
车又转动脑袋,耳朵上下晃动,极远处的声音不断放大,他听到箭矢穿透身体的声音,斧头将人的脑袋削掉的声音,刀剑错过静,砍刺向对方身体的声音。
最后,车又就只听到一句,“有鬼。”
便没了声音。
那些要来趁火打劫的人全都死了。
不久,静走回到马车旁,爬上马车。
“走吧。”
声音依旧冷淡。
车又咧嘴笑了一声,一跃而上马车,驾车而行。
风吹过,沙子掩盖了地面上的残肢,鲜血喷的到处都是。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拿走地上的东西,保不齐又会崛起一个势力。
只是过了一天又一天,始终没人捡走地上的法器。
“那个女人真可怕,竟然可以操纵人心。”
“怪不得王楼那里让我们不要插手少城主的事情,有她在,谁又能杀得了少城主和城主。”
马车驶离了恶行街,来到城主府。
“是少城主。”有人惊呼。
“他出来了!”
随即整条满活街都开始沸腾起来。
车又站在马车顶棚上,背着两柄无双鬼刀,腰后还摇晃着两柄小鬼刀。
“哇,那就是鬼刀。”
有不害怕的稚童跑到马车旁,仰着小脸,看向鬼刀的眼睛在发光。
整座三不管,没人不知道少城主的鬼刀,没人不知道少城主鬼刀的明号。
“今天是及冠日,看来注定无法安宁。”
有苍老算命人在路边摆摊,破旧的桌子上放着一张更破旧的八卦图,旁边立着一块上书‘理命’的幡子。
算命人穿的很寒酸,骨瘦如柴的身体外面套着一件宽大的道袍,头发枯白,中间插着一根木头簪子,脸上干净的很,山羊胡被梳地一丝不苟。
“要是少城主继承了城主之位,三不管会乱成什么样?”
有白发年轻人在摊子旁边问。
“李酒,你这是想让老夫算一卦?”
算命人睁开眼睛,眼珠浑浊,喉咙像咔了痰一样,说话不清不楚。
“要钱吗?”
“当然,不过...”
说到这,算命人狠狠的吸了一大口气,面露陶醉之色。
“看在你请我喝酒的份上,就免费帮你算一卦。”
算命人从桌子下面拿出竹签筒。
正要晃动,手臂却被李酒按下。
“不是给我算,是给他们算?”
李酒指向街对面的一伙人。
全都是年轻小伙和小姑娘,一个个穿金带银,佩金剑银刀。
桀骜的眼神扫视过李酒和算命人,不愿意多搭理他们。
“他们可是朝露王朝的金银门,坐拥两座金山银山,富裕的很,我反悔了,给他们算命要加钱。”
算命人往手心啐上两口唾沫,在手上抹匀了,便拿去竹签筒。
这次一定要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他们这些人伺候舒服了,还能少得了赏钱。
等有了钱,一定要去红绳茶楼喝杯茶,见识见识那里的陪茶客有多骚。
“慢着,我出钱不算他们。”
又来人了。
此人头上只长了一层头发,穿着褐色的袍子,宽松的袖子,斜挎着布包,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后,微微一笑道:“老先生,能不能先帮我算一卦。”
算命人看了看来人,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银子,最后又看了一眼街对面,发现金银门的人已经离开了。
还好被此人拦下,要不然这笔买卖就赔了。
不过算命人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侥幸神色。
还装出一副痛心疾首,仿佛亏本的表情。
“既然你这么有诚心,那我就破例算上一卦。”
说着,算命人不动声色的将银子扫进自己的怀里。
算命人拿起竹筒,轻轻摇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药师偈。”那人答道。
算命人的手顿了一下,继续摇竹签筒。
“药师偈,这个名字可是奇怪的很,南穰山地界好像还没有这个姓氏。”
“哈哈,有陆子奇怪吗?”药师偈反问。
算命人干笑两声,不再说话,随后猛地一顿手腕,竟然从签筒里甩出两根签子。
“老先生,说好了,我只付了一份钱。”
药师偈不由分说的抓起一根,手指拂过签子上的字,然后便不假思索的将签子扔回签筒里,大笑着离开。
这下连算命人都不知道签子上的内容了。
“老先生,还剩下一根呢。”李酒提醒。
“呵呵,这根和你我都无缘,谁要是看了,可是会遭雷劈的。”
算命人收起竹签筒,拿起签子,有字的那一面朝下,收拾东西就要离开。
李酒没有远送,只是站在原地说了一句,“你算了这么多年的命,说过多少次天机不可泄露,可别人最后不还是都知道了,要是真有天理,你我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李酒,人活一世不易,人老了出一趟门更是难,我不想给自己惹麻烦,等送出这根签子,我就打算离开这里,你要不要一起走?”算命人发出邀请。
“不必了,我答应别人,要去参加争令大会的。”李酒拒绝。
拒绝的理由让算命人很是不解。
“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敢和别人打架,听我一句劝,别去了。”
“我可是个讲信用的人。”
“嘿嘿,那我就祝你旗开得胜吧。”
算命人走进一家茶楼,找到正在里面休息的陆子和林东。
“两位道友,可否能请老夫一杯茶啊?”
陆子和林东对视一眼,点点头。
二人本来打算去恶行街找车又切磋,没成想还没离开满活街就遇到了返还的车又。
无奈之下,两人只能暂时找了一个地方休息,等到了晚上再进入城主府。
“两位道友,可是再等人?”算命人问。
陆子轻笑,“没有。”
“哦,不愿意多说也没关系,我此次来是想送你们一笔机缘。”
“机缘?”
林东感到可笑。
他老早就看到老人在路边算命,因为结果不是那人想要,而被撵走。
现在又来说要送给他们机缘,该不会是没钱喝茶,打算用算命抵账。
那也应该去找茶楼老板啊。
“没错,可以帮助你们登天的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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