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些,沈于归的脸埋进手掌里,自己再也不愿见人了。

    自己怎么可以这么丢脸……

    现在沈于归最关心的两件事情:

    “府丞大人,昨夜糊在奴家脸上的泥巴是不是太薄了?”

    “府丞大人,汴京城可有整容医院?”

    林遥之:“?”

    ·

    沈于归回到青鱼街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整条街道早已经富有生气地从睡梦中醒来,街道两边的商铺于住户皆开了门过着自己的生活。

    “沈娘子回来了啊?吓我们一跳,耽误老娘睡觉的功夫起来陪着他们找你。就为这一顿美容觉,老娘损失大了……到时候你可要请老娘吃馄饨啊!每天在隔壁闻着怪香的……走了!”原来是隔壁的老板娘。

    沈于归心中一暖,原来这冬天的汴京城也不是全然没有暖意,至少有阳光,还有……好心人。

    再往前走,沈于归突然一惊,自己的沈记馄饨铺大门敞开着!沈于归一下子冲进去,也不知是被打劫了还是被盗窃了,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马上又可以见到那位府丞大人了……

    可是自己昨夜明明是关了门的……吧?

    进了自己的馄饨铺子,本以为会看到满地狼藉的模样,却不料桌子椅子依旧干干净净摆放整齐,简直整洁得可怕。

    “于归?于归是你吗?”

    沈于归回过头,看见门口逆着光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乔三娘子。

    “于归你今日早上——嗯!这咋还一股酒气呢……你喝酒了?”

    沈于归坐下来,头发乱糟糟,身上也酒气熏天。乔三娘子用眼睛将沈于归盯了半晌,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叹口气站起身道:“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烧些热水,洗洗干净。”

    沈于归洗好了澡,换了干净衣服出来。乔三娘子已经在厨房里忙开了,准备接待馄饨铺的第一批生意。

    见沈于归进来,形容依旧憔悴,斟酌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昨夜是见着方郎君了么?”

    沈于归震惊:这你都知道?

    乔三娘子自顾自接着道:“是同他一起喝酒了么?”

    沈于归再次震惊:“你怎么知道?”

    沈于归十分心累:“好吧我都说。”

    “于归,你不会真的为了一个男人这样堕落买醉吧?”“昨夜我与方郎君在大街上撒了一夜的酒疯。”

    两人同时惊讶地看着对方。

    乔三娘子不可思议道:“就这么简单?”

    沈于归亦不可置信:“乔三姊姊你想什么呢?”

    乔三娘子道:“我还以为你为了方郎君要死要活的,大晚上跑出去堕落买醉……”

    沈于归道:“这不可能,乔三姊姊你放心好了。”

    乔三娘子道:“那为何昨夜会喝醉呢?不会是方郎君拉着你给你灌醉的吧?”

    沈于归道:“不是,我明明记得昨夜你走了以后,我便想一个人去吃些好吃的,结果遇上了他,然后就不记得了……”

    乔三娘子替沈于归紧张道:“那你醒的时候是你自己一个人吗?有没有人把你怎么样?”

    沈于归犹犹豫豫道:“我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只觉得疼……”

    乔三娘子:“?!什么?!”

    沈于归解释道:“是头疼。下面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乔三娘子松了口气,不放心道:“不过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今晨我来,没看见你,幸好先前我这里还留了一把备用钥匙,早上可把我吓坏了!我请周围的邻居街坊帮忙一起找你,万幸你没事。”

    沈于归心中惭愧,拉了乔三娘子的手撒娇道:“乔三姊姊,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嘛……”

    乔三娘子拍开沈于归的手笑道:“好啦!快来一起开张吧,今日耽误了这许久的功夫,又要少卖出几碗馄饨。”

    沈于归应了,跟着乔三娘子来到厨房起锅烧水。

    乔三娘子一边忙一边闲聊道:“那昨夜你喝醉了酒,又是怎么去的那家旅店呢?”

    沈于归道:“乔三姊姊,我若是同你说你可能还不相信,昨夜是咱们汴京城的林府丞将我送到旅店的!”

    乔三娘子的手猛然一抖,整碗猪肉馅差点儿全报废了。

    乔三娘子将猪肉馅尽可能地远离自己,手上尽可能地不再拿任何东西,生怕待会儿沈于归要是再说出什么更令人震惊的话来。

    乔三娘子一字一顿道:“是汴京城开封府衙门里的府丞大人?!”

    沈于归点头:“嗯,怎么,姊姊与他认识?”

    乔三娘子觉得好笑:“怎么可能!我不过是汴京城里最普通的草民一个,怎么会认识那样的大官?而且你想想,若是我认识,我还能混这么惨吗?”

    沈于归仔细想了想,点头道:“也确实。”

    乔三娘子好奇道:“那府丞怎么会如此啊?汴京父母官,居然亲自把一个萍水相逢素未谋面的醉鬼,啊不,还是个醉女鬼亲自送去旅店!每日汴京城中的醉鬼那么多,事出蹊跷啊……”

    面对着乔三娘子八卦的眼神,沈于归赶紧解释道:“没有没有,府丞大人只是顺带送我回来的,而且他也没有亲自送我,他说他本来是带方郎君回去,然后看到我也醉倒在路边,顺手就叫了辆马车,把我送去旅店了……”

    乔三娘子道:“方郎君?是那位方晏如方郎君?”

    沈于归一边包着馄饨一边补充道:“嗯,他还喊方郎君叫‘方兄’,应该是方郎君的朋友吧。”

    乔三娘子突然想到什么,丢了手中的活计严肃道:“他姓林?”

    “嗯。”

    “双木林?”

    “这发音除了这个林还能有哪个林?”

    “于归,你可知道他的姓名?”

    “府丞大人今晨似乎说起过,好像叫林——”

    “林遥之?”“林遥之……吧。”

    这次轮到沈于归惊讶道:“乔三姊姊,你怎么知道?”

    乔三娘子抿唇,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也尽数告知沈于归,自然,略去了方晏如与自己谈话那一段。

    沈于归兴奋笑道:“所以乔三姊姊,你也认识开封府的府丞了!”

    乔三娘子如今却是后悔莫及。惨了,若是昨夜知道他便是开封府的府丞,自己就不会那样对他了,这样结实的一根稻草,自己还松了手没抓住!唉,真可惜啊……

    乔三娘子欲哭无泪:“于归,现在的情况更糟,我昨夜似乎把府丞得罪了……”

    沈于归忙安慰乔三娘子:“难道姊姊昨夜的行为也有失妥当?”

    乔三娘子两行清泪恨不得流上西天去:“不是,我昨夜丢下他一个人自己走了……”

    “我昨天都那样对他了,他会不会记仇啊……”

    ·

    吃完一碗馄饨之后乔三娘子坐在桌旁擤干净鼻涕,眼泪虽止住了,可心中还是七上八下的。

    沈于归坐在一旁安慰她:“不会的,今晨我与府丞见过,他人很……好,不会有事的。”

    乔三娘子抽泣道:“真的吗……”

    沈于归道:“若是他真生气了咱们还可以去求方郎君嘛,他们俩不是朋友吗……”

    沈于归突然停住了话头,自己终于明白这件事情的不对劲之处在哪里了。

    “乔三姊姊……你说方郎君一介普通书生,怎么会和开封府的府丞大人认识,还是朋友呢?”

    ·

    方晏如还未睁眼,便已觉得头痛得厉害。他强撑着坐起来,天已经大亮,照进来的日光正好晒在自己的玉臀上。

    三秒钟后,开封府衙后院传来一声冲破云霄的尖叫:

    “林府丞——!”

    ·

    方晏如急匆匆梳洗好出来之后,林遥之已经在自己的院门口候着了。

    “下官林遥之见过府尹大人,不知府尹大人有何吩咐。”

    方晏如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如今都什么时辰了?怎的不早些叫我?”

    林遥之依旧是老样子,猫着腰跟在后面毕恭毕敬:“昨夜大人宿醉,下官自作主张,故而误了时辰。”

    方晏如道:“罢了罢了,明日我还要去一趟吏部,交割一些事务,今日得加紧干完——”

    正在这时,不知是汴京城哪一处地方突然一声巨响。

    “外面什么声音?”

    林遥之拱手道:“下官这就派人查看。”

    方晏如道:“有劳府丞了,府丞去忙吧,知道结果了便报知给我。”

    “是。”

    ·

    沈于归与乔三娘子正在馄饨铺子里忙着呢,突然听到外面一声巨响,不知怎么回事。沈于归没防备,直接被震了个一脸懵。

    许多店家都伸出头去纷纷看热闹。乔三娘子也出去看了一眼却又接着回来忙自己的事,沈于归道:“方才外面是出什么事情了?”

    乔三娘子摇摇头:“大家都在看热闹,也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于归有些担心地看向外面,人们正陆陆续续地回来,似乎确实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沈于归看着暗下来的天,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方晏如正坐着看文书,林遥之带着一个人进来。

    “府尹,都指挥使卢升到。”

    方晏如忙搁了笔,亲自迎接:“卢指挥使怎么有空亲自过来?上茶。”

    “不必了,”卢升道,“只是来说件事儿,完了还要去大理寺和刑部呢。”

    方晏如道:“不知是什么事情?”

    卢升面色凝重:“方才那一声巨响,方府尹可听到了?”

    方晏如预感不好:“听到了。”

    卢升眉头紧锁:“就是这声巨响,出大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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