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苏沐棠微微诧异,偏头看萧祜,“如何,可是那桑木果子有问题?”

    萧祜轻颔首,“没错,桑木林中全无活物,自泥土到树叶,无一不是剧毒之物,活人若是靠近,哪怕只食用一丁点果子,也必将因此丧生。

    是以我明知此间恐有贼寇,还是要犯险引你过来。”

    苏沐棠好半晌没有说话,待得萧祜以为她又睡过去时,才悲切地开口:“难怪她们一个个的,都一去不回头,却怕是丢了命了。

    是我太逞能了,活生生的人,最后恐是只有白骨一捧,这叫我日后如何同她们的爹妈交代?”

    说到后面,竟是有些哽咽,“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无能,什么都不懂,就知道横冲直闯,害人又害己。

    还有你,你进来做什么?

    这个阵法古怪的很,你跟着我进来,一时半会也出不去,外面还不知得乱成什么样子。

    你身为三军主帅,有没有一点大局观?

    竟为了儿女情长,不顾自身安危,不顾全部下属的担忧。”

    听出了她深切的自责,萧祜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脊,“沐棠,你别太有压力。

    这世间缺了我们两个,太阳照常升起,你也别看扁了我们的属下。

    他们只比我们少一个身份,并不见得比我们差多少。

    你如今是在这里瞥坏了,才这儿胡思乱想,这个阵法未必就出不去。

    待天亮了,你我携手,一同去看顾下,总会找到去路的。

    再者我叫了秋叶在外头守着,一日之后若不见你我归去,便点燃木塔以作告示。”

    然而老天爷却是要特意和他们作对似的,没多时便电闪雷鸣起来,逼得他们出不得门。

    接连三天,都蜗居在这豆腐大点,连个坐的凳子也没有,只能坐在床沿歇脚的地儿。

    一日三餐,便且架了陶锅子在屋檐下,权且将屋里唯一的小几拆了当柴禾,待用屋内干草生了火后,将萧祜带来的白米淘了放入锅子煮粥。

    白粥配着干饼干肉,倒也落胃。

    苏沐棠早在四五日前就已经断了粮,若非在河边寻得几株番薯藤,恐早就饿昏死过去。

    是以如今能得以白粥果腹,已然十分满足。

    一大锅的米粥,萧祜只用了一小碗,问他为何少用,只道是不饿,苏沐棠没有再劝,但想要盛粥的手却停了下来,上扬的眼尾余光梭巡了一遍天色,又觑了眼角落里男子带进来的粮食,低低地道:“这天儿跟漏了似的,也不知还要下多久的雨,你那点粮食恐不顶用,那边河边还有几株番薯,得了空我去收回来,好歹你我能将活一阵。”

    番薯?

    萧祜双眸倏然一亮,若是他没有记错,入口处的杨柳林外,恰巧有好些番薯田,岂非是说此间与外边总是有相通之处?

    但萧祜并没有将这个发现告知苏沐棠,而是道:“既有男子汉在这,哪里有你去劳作的道理,孤等得这雨停了就去,再伐几根柳木,好歹将前头的厨房给盖个棚子。”

    苏沐棠扬起一边眉毛,目光在他瘦削的身子上上下打量,道了句:“就你这身板?你行不行啊?”

    萧祜会意到她的鄙视,当即目不转睛地盯视回去,“我行不行,你不是最清楚,怎么,还需要证明吗?”

    “你这人真的是不可理喻。”想起昨夜的疯狂,苏沐棠多少有些脸红,遂翻身上塌,用单薄的褥子盖住脸颊遮羞。

    却这时萧祜也上了塌来,揭开褥子,目不转睛地盯视着她,只觉得哪哪都好看,长眉入鬓华丽清贵,凤眸传情风流不自知,便是这般怒容横生,也自有一番态度。

    萧祜啊,萧祜,你何德何能,能让率领千军万马的苏将军雌伏于你身下?

    这般想着,萧祜唇角不自觉地就翘了起来,看在苏沐棠眼里,更是不可自控的得意与张狂。

    虽说昨晚之事,是自己心甘情愿,但只要一想到这厮当初如何趁人之危,眼神便立时一阴,一脚踢了过去,却被萧祜紧拽着腕子,绝不肯让。

    紧接着丝履被揭下,罗袜被揭开

    外头风大雨大,里头也是狂风骤雨。

    事后,苏沐棠气喘吁吁地道:“你这个人实在太不要脸了,大白天的,如若传了出去,你没得给人一个君王不上朝得昏庸评断,我呢往后也没面目见我那帮兄弟姊妹。”

    萧祜却道:“和钟情得人做中意得事,怎么九成了不要脸?”

    苏沐棠偏过头去,不再理他,侧身平静下来过后,腰上却搭上了一只手臂,旁要拍开,却是褥子落在了腰腹上,“你先睡着,别着凉了,我去外边儿河边取一趟水,热了与你洗身子。”

    苏沐棠只做听不见,直到萧祜带上这屋子原来主人留下来得蓑衣斗笠,手持瓷罐,步入了滂沱得雨中,这才手心下移到腰腹之上,喃喃地道:“希望没事。”

    这两日得荒唐,本就是冲动行事,苏沐棠可不像弄出个娃来,硬生生牵扯着两人。

    但一想到上辈子,自己身子没受过大罪,却也成婚后五年才头一次有孕,就觉得自己是多虑了。

    而另一边,萧祜步到河边,却并没有舀水,他放下陶罐,沿着上游的方向走了一阵,果然越是往上,番薯藤越发多了起来,等他重新回到原处打水,却已是眉舒目展。

    但等她回到住处,取下蓑衣斗笠挂在墙边,将另一陶锅坐在石垒的环形灶上,待水温热过后,取水至陶盆中,打湿了巾帕,递与苏目棠擦身。

    “孤方才去赚了一圈,前方还有许多番薯,加上孤带来得米粮,你我二人吃饭问题不用慌张。”

    听出了他话中的轻松之态,苏沐棠翘首看了他一眼,果然不见一丝忧虑,放下巾帕至盆中,卷下裤脚及衣袖,因道:“你倒是心大,搁外面如今这个局势,你倒是肯安心在这里落脚。”

    萧祜摇了摇头,“沐棠,你这人就是忧思过重,事情不到最后一步,你怎知没有转机?再者,你九如此步放心你的手下,打心底以为他们窝囊废?”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苏沐棠

    萧祜道:“你只是以为苏家少不得你,柳家也需要你,对吧?”

    想是如此想,但贸然被人看穿,苏沐棠多少有些恼,却又无法辩驳,只能干干地瞪他。

    萧祜叹息一声,摸了摸苏沐棠得脑袋,“皇叔与你说,这世上缺了谁都行,你或我虽处在高位,但依然不是非你不可的,若万一真因为我们的消失,出了任何变故,那也只能是命该如此。

    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而你我若能保存实力,活着回去,一切就还有反转的可能。”

    其实,苏沐棠这人,向来是做主惯了的,不喜人说教,但这一回她却没有反驳,不得不承认他比从容多了,这恰巧是她所需要磨的性子。

    又想到前日那个梦来,梦里的他曾被兄弟当困兽屠杀,后又再乱葬岗中险象丛生,至于为何会梦到这些,苏沐棠想,大概同萧祜之前同他提过这些事情,有关。

    于是就问:“皇叔曾说,幼时曾被人挑断手筋脚筋,那么后来你是如何恢复的呢?”

    突然被问起这个问题,萧祜眼里的光暗了暗,但她却不可以将实情全数以告,而是挑不出错地说道:“我母妃有个在太医院任职的友人,他将我从乱葬岗救了回去,天才地宝,灵丹妙药,针灸泡汤,巫蛊毒术,无所不用其极,如此这般将养了三年,才将我的静脉续上。”

    此间辛苦,苏沐棠光是一想起,便不寒而栗,也难怪萧祜此人,会对很多事情淡然处之,原来早是历经千帆。

    苏沐棠又问:“那不知这位太医姓甚名谁,如今可还在太医院高就?”

    萧祜面上闪过意思慌张,忙错过苏沐棠的对视,低下头道:“已经过世的人了,不提也罢。”

    苏沐棠又问:“那在皇家猎场,带着队伍吓跑二皇子三皇子的人,也是那位前辈吗?”

    萧祜却摇了摇头,依旧垂首道:“那又是另一个已亡人。”

    想起那一日,柳如絮领着众丫鬟小厮驾马而来,造就浩大的声势来寻他,那份机智,那份胆识,事到如今萧祜都仍然感内肺腑。

    只是不论是林御医也好,柳如絮也罢,如今都成了云烟,想到此处,萧祜不在言语,沉默寡言起来。

    苏沐棠见他如此,倒是有些自责,“对不住,是我多嘴,让你想起伤心之事。”

    这还是萧祜第一次从苏沐棠嘴里听着歉意的话,不由得就抬起头来,抿起一抹淡笑,“傻丫头,又不干你事。”

    顿了顿,见苏沐棠面露关切之色,不由得想起一个事情来,“那日在鹭岛,其实有些话,我未曾说完,如今你可以心平气和地听我说完吗?”

    苏沐棠撇开脸,无可无不可地道:“你爱说就说吧。”

    萧祜却是拉起她的手,苏沐旁低头看了一眼,见他没有进一步动作,便且有着他。

    就听萧祜道:“你应当知道,我母妃她当年其实是很受宠的,但是她却过于柔弱了,那时我还小,也没有更多的力量保护她,后来发生那件事后,她就离我而去了。

    我时常在想,或许我母妃能够强悍一些,那是不是我们母子的命运就会不一样了,我也不必早早面临父母亲的生离死别。

    孤从九岁起,世间就再也没有父母双亲。”

    他这是把最柔弱的一面放在苏沐棠面前,纵然是铁石心肠,苏沐棠也忍不住转首过来,安慰地道:“你也说了,一切都过去了,放下吧。”

    萧祜却是摇了摇头,她双手紧握住苏沐沐棠略带薄茧的手掌,将它贴向自己的前胸,郑而重之地道:“那一日,孤并非是想你同情于孤,孤只是想说,孤钟情于你,并非临时起意,也并非见色起意,其实孤暗中观察沐棠你许多年了。

    唯有沐棠你这样坚韧,强悍的女子,才能在孤自顾不暇之时,护住一家老小。

    才能与孤并肩而战,

    孤心悦的,从来就是你这个人,而并非你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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