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前。
奚泠重新画好了精致的眼妆, 合上小镜子,扒拉着窗沿往外边看。
她百无聊赖地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忽地眼前一亮。
忙碌的人群中好像走过去了一个显眼的白毛。
那白色染得极好, 披散时也层次分明, 在太阳底下微微发光,有一种铂金的质感。
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
奚泠眯起眼睛,摇下车窗探出头去瞧。
可惜白毛走得太快, 她只能看见小半张侧脸,和纤长的背影,有点眼熟。
那白毛路过摄影棚时,导演还朝她点了点头,看起来是认识的人。
奚泠更好奇了,圈子里最近有谁染了白发吗?
她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压都压不住, 索性下车跟了上去, 想看看那人是谁。
古镇的街道七拐八拐, 出了节目组的范围还有不少游客聚集, 各式花里胡哨的手工竹编挂在墙上,沿街叫卖声不止, 热闹得很。
奚泠带着口罩,小心地穿过拥挤的人潮。
幸好那人染着银白色的头发,贼明显,往人群中扫一眼就能看见。
并且白毛身边的游客回头率极高,奚泠已经发现好几个暗戳戳盯着白毛看的人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呢!一直盯着陌生人看, 一点都不礼貌。
奚泠心安理得地谴责, 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走到一处店铺时, 白毛还停下来买了样东西, 奚泠也跟着停下, 假装去瞧身边小摊上的饰品。
直到白毛接过店家递来的纸袋,转身离开,奚泠才敢继续跟上去。
她走到那家店铺门口,才发现是一家卖桂花酒酿圆子的店。甜蜜的桂花混着酒香,让奚泠想起了某人的信息素。
一样的勾人。
她咽了口水,依依不舍地离开店铺,继续去找那个白毛。
那知晓就在短短几秒的时间里,亮眼的白毛就消失在了人山人海里。
举目望去全是正常颜色的头,奚泠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是拐到小巷子里去了吗?
主街旁边就是一条逼仄的小巷,因为后面是居民区,又没有什么店铺,所以人烟稀少。青石板路向里铺开,斑驳老旧的墙皮上爬满了青苔,像是被时光遗忘的静谧之地。
她迟疑几秒,还是走了进去。
然后无头苍蝇似的在巷子里乱窜,才发现里面居然有好几条岔路,古镇的道路如蛛网四通八达,这还怎么找?
奚泠失望地垂下头,正准备按照原路返回。
一道阴影就罩上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奚泠茫然地抬眸,这一眼差点没把她吓得神魂出窍,转身就跑。
来人逆着光,但轮廓却清晰可辨。那慵懒的神情,奚泠曾在手机相册中见过无数次。
她那头银白色的头发被藏进了兜帽里,只从身前散出来一点,衬着那身雪肤玉容,妖异得不太真实。
叶辞柯!
怪不得自己会觉得那白毛眼熟。她怎么会在这里?怎么突然染头发了?
联想到各种可能性,奚泠的手背在身后,一点一点地攥紧了衣摆。
她能感受到,叶辞柯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仿佛一张细密的网,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不愿后退,便微微仰着头,对上了叶辞柯的视线。
叶辞柯平静道:“你跟踪我。”
并非疑问句,而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奚泠下意识地反驳:“胡说,这么宽的路,又不是只有你能走。”
没理会这虚张声势的猫叫,叶辞柯往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哭过了,眼尾都是红的。为什么要哭?”
奚泠一懵,心想这她都能看出来?
但嘴上还是逞强,不肯承认:“没有,你看错了,那是我的眼妆。”
叶辞柯又往前走了一步,垂眸回忆道:“你那天也哭得厉害,睡着了还时不时地哼一声。”
她散落的发丝被风吹起,白得有些透明。
奚泠超大声辩解:“那是疼哭的!”
“哦?是吗。”仿佛是调侃某人的口是心非,叶辞柯嘴角扯出一个戏谑的笑:“你明明嘀咕着,好香,还想要。”
奚泠心脏差点蹦出胸腔,这话猫听了都想死。
难以置信,叶辞柯是怎么用平静的语气复述出这种令人羞耻的言论!
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可离开的道路被叶辞柯挡了个严实,看她模样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放过自己。
不如主动出击。
奚泠暗自磨牙,表面上却秀眉微蹙,拉下遮挡脸部的口罩,换了副楚楚可怜的神情。
她凑到叶辞柯身边,故意放软了声音,撒娇似的瞧她。
“我是想要,你会给吗?”
叶辞柯神情恍惚了一瞬,奚泠看在眼里,不由得心中大喜。
果然,有的人就算说骚话,本质上还是纯情又害羞。
然而还没高兴多久,她就听见了一声轻笑。
“我会。”
丝丝缕缕的葡萄酒香在空气中弥漫,随着呼吸深入肺腑。奚泠后颈的腺体也逐渐发热,几乎让她目眩神迷。
见势不妙,奚泠就想从叶辞柯身侧溜走,哪知叶辞柯伸手一拦,她就被困在了墙与人的方寸之间。
腿软得不自知地往后靠,奚泠只剩下一个想法。
怎么、怎么玩不过叶辞柯了!
就着这样的姿势,叶辞柯低声问:“满意了吗?”
奚泠后背抵着墙,急急地喘着气,只觉得满口都是醉人的酒香,不禁在心里骂起了猫咪脏话。
明知道自己喜欢吸,叶辞柯还故意放出信息素,她也太坏了!
要是轻易服软,岂不是被她握住了把柄?
奚泠仰起精致的小脸,倔强道:“也就那样!”
这话刚说出口,她霎时就后悔了。因为叶辞柯脸上的笑意渐深,独属于alpha的小尖牙看得奚泠发慌。
她脑子里转过无数的说辞,想把自己从这困局中捞出去。
救命,就没人来管管叶辞柯吗?!
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哀求,一道满是怒气的女声响起。
“叶辞柯!你在干什么?”
叶辞柯松开手,“呵”了一声。
奚泠竟从中听出了点遗憾,这个人搞不好就是想做坏事!
那个气得跟河豚似的姑娘已经往这来了,叶辞柯却还无动于衷。
她还有闲心询问:“吃午饭了吗?”
奚泠秒答:“吃了。”
其实她没多少胃口,中午的饭菜一点没动。
奚泠心虚地用指腹蹭了蹭身后的墙皮,脆弱的墙壁顿时被她蹭下来一点白灰。
叶辞柯收了笑,眼底晦暗不明。
“又骗我。”
谎话被轻易戳破,奚泠更心虚了。
她刚想着要不要服个软,就见叶辞柯无比自然地递出一个纸袋。就像曾经两人见面那样,叶辞柯会精心制作小零食投喂自己。
这次里面装的是桂花酒酿圆子,才买没多久,还热腾腾的。
奚泠摇头:“我不——”
“不收就咬你。”
“咬”字发音极重,让奚泠瞳孔颤了颤,这是什么新型威胁方式!猫听了都害怕!
她只能选择收下,格外小心地避开叶辞柯的手,去拎那细细的带子。
叶辞柯轻嗤一声,吓得奚泠差点就把手缩回去了。
等奚泠拿稳,叶辞柯才掀开兜帽转身离开,也带走了那醇厚的葡萄酒香。她那头白发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星子,绸缎一样光滑漂亮。
箫湘快步上前,与叶辞柯错身而过。
她满脸关切地拉住奚泠的手:“奚奚你没事吧?她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奚泠往自家经济人身上一靠,细声细气地回答:“腿软,歇一会儿再走。”
beta虽然闻不见信息素,但看奚泠这情况,也能把事情的大概猜个七七八八。
箫湘无可奈何地劝:“你躲着她一点吧。”
奚泠抿嘴不答,只盯着前面的人看。
叶辞柯和另一个矮个子姑娘停留在巷口,那姑娘显然在絮叨些什么,嘴巴一张一合语速极快。
比起方才的强势,叶辞柯在那姑娘面前乖得不像话,如同被训的大型萨摩耶,低眉顺目的。
随后叶辞柯更是低头,任由姑娘踮脚薅了把头发。
大概是说够了,姑娘终于拉着叶辞柯离开小巷,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奚泠突然就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仿佛连空气中残留的葡萄酒香都带了点酸。
“那人是谁啊?”
箫湘:“叶辞柯的经纪人,叫宁岚。”
奚泠不依不饶:“经纪人和她是什么关系,怎么能随便摸她的头?”
“……”
“我都还没有摸过。”
她说完这句话就蹙眉,手把纸袋捏得“噼啪”乱响,特别委屈的样子。
箫湘对此感到头疼,她推了推眼镜:“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酸味?”
奚泠一脸淡定地颔首。
“是的,叶辞柯的信息素变质了。”
箫湘:???
某只猫为了说服她自己简直不可理喻,什么借口都想得出来。
没多久,信息素的效果完全散去,奚泠拍掉自己裙子上的墙灰,不急不缓地往回走。
妆容精致,面色从容,完全看不出方才被“壁咚”时的弱小无助。
两人回到节目组时并没有看见叶辞柯和宁岚,她们随意找了个人少的桌子坐下休息。
见奚泠扒拉开纸袋,端出一碗冒着热气的酒酿圆子,箫湘挑眉。
“她给的?需要我帮你解决吗?”
掀开盖子,香甜的桂花香扑面而来,奚泠吸了口气。
“不用,我正好饿了。”
她舀起一勺圆子,先抿了点汤汁试温度,确认不烫了才肯下口。
圆子软糯,糖渍桂花和着酒糟,酸甜可口。奚泠吃得正欢,脸颊鼓起一点,圆润了不少。箫湘实在不忍心败她兴致。
但有些事必须提前说,她压低声音:“我说为什么综艺的惩罚环节突然变了,以前都是施肥除草之类的农活。原来是叶辞柯在这里”
奚泠拿着勺子的手一顿。
“嗯?变成什么了?”
“你没看流程?真心话大冒险。”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出现了叶辞柯那头白毛,和嘴角勾起的弧度。
奚泠顿时觉得嘴里的圆子不香了。
她捂住脸哀叹:“我能不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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