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先生?”
听到了动静, 中岛敦立即开心地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出现的果然是他满心等待的人。
“敦,还没有休息?”终于完成了工作,悠真随手将外套挂在衣架上, 松开领带向中岛敦走来。
“没有,”中岛敦轻微摇了摇头,他下意识地摩挲着宝石, 乖乖地说道,“我在等白泽先生。”
悠真顺手揉了揉中岛敦的头发:“说了很多遍, 不用等我的。”
没有应下来, 中岛敦只是回望悠真。
悠真叹息。
不知不觉间, 他把中岛敦带离孤儿院已经两年了。在这两年里,中岛敦终于从营养不良的小男孩,渐渐成长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少年。
只是中岛敦依然不能很好地控制他的异能「月下兽」,即便不再如初见时那样完全丧失理智, 但也很难抑制住本能。
悠真对此很头疼。虽然他研究出了相应的魔法阵,并刻在了宝石上做成了一个吊坠。这枚宝石可以让中岛敦在遇到紧急情况, 不得不动用异能的时候, 保持人类的意识, 但还是无法作用在中岛敦无意识化虎的情况。
所以中岛敦现在依然和悠真住在一起。
但完全依靠宝石魔法并不是一件好事,尽管悠真让中岛敦平时注意不要让别人发现。但万一被敌方察觉到了弱点,对方先一步毁坏了宝石,中岛敦在没有悠真或者太宰治在场的情况下,就很难主动使用异能。
太宰治很冷漠地说过他有一个解决办法,只要中岛敦的脖子戴上一个由黑铁特质的项圈就行了。
悠真一开始还很好奇, 结果一看太宰治当成在纸上画的示意图, 不顾太宰治求饶地辩解他在开玩笑, 没好气地当即锤了一记太宰治的脑袋。
他明白太宰治的意思, 在中岛敦化为白虎的时候,厚重项圈内侧的勾爪会狠狠刺入他的皮肤,这样一来,便可以利用疼痛来让中岛敦保持理智。
这样抑制异能的办法也太痛苦了。
被悠真毫不犹豫地否决,早已知道结果的太宰治对此只能耸了耸肩。
“白泽先生,”踌躇了一下,中岛敦抬起头说道,“前一段时间,太宰先生带回了两个人,其中一人直接成为了他的下属。”
“嗯,他晋升为干部了,拥有雇佣直属部下的权力。”见中岛敦似乎有话想和他说,悠真坐了下来。
“白泽先生也是干部,那我呢?”中岛敦有些忸怩地问道,他紫金色的眼睛怀着期待与忐忑望着悠真,“我已经在白泽先生身边两年了。”
自悠真把中岛敦带回来起,黑手党内部从十分确信悠真会让中岛敦加入港口黑手党,到现在明白了悠真不会这么做。
但是中岛敦本人深信不疑地觉得,他总有一天会跟上悠真的步伐。
其实中岛敦在刚知道悠真是黑手党,甚至还是传说中的五大干部之一的时候,他奇异地没有多少的恐惧。大概是因为他那时已经和悠真相处了一段时间,他清楚悠真没有外界所传的那么可怕。
即便跟在悠真的身边不让他感到害怕,但对于加入黑手党,去做那些暴力又非法的事情,始终让天性善良的中岛敦不安。
然而一直等待的中岛敦却没有等来悠真的开口,把他带到黑手党大楼中去。
他却不由地焦急了。
悠真看出了中岛敦的想法,有些无奈地抱了下他,说道:“敦不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吗?”
“我更希望能在白泽先生的身边,我会努力证明自己的。”中岛敦紧抿着嘴唇,抬起眼睛直直地望着悠真。
这样无畏的眼神,让悠真不禁思考,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实际上,昨天悠真才和太宰治聊起过中岛敦的话题,起因也是因为悠真知道了那个来自于平民窟的少年。
细瘦的黑发少年在进入黑手党的第一天,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毕竟这名看上去就冷酷无情的少年可是那个太宰治,令所有人恐惧的太宰治带回来的人。
当时在下班后,想要轻松一下的悠真跟着太宰治去他经常喝酒的地方。等调酒师调酒的时候,悠真想起了最近黑手党内部备受瞩目的芥川龙之介,便随口询问太宰治。
“太宰,你劝诱芥川加入黑手党的?”悠真撑着脸颊问道,随后视线不小心落在了太宰治的手边,挑眉道,“你喝这么烈的酒?”
“不要摆出大人的模样,白泽君,”太宰治手弹了一下玻璃酒杯,杯中的冰块晃动,“我已经成年了。”
“……我没有说教的意思,只是有点好奇,”悠真无奈地说道,“而且你也不用强调这一点。”
太宰治抿了一口酒,回答悠真先前的问题:“是的,是我让芥川加入黑手党的,白泽君对此有疑问吗?”
“没有,只是……”悠真没有喝点来的酒,望着酒杯中渐渐融化的冰块,沉思了片刻组织着语言,“敦他好像,对我不让他加入黑手党有点失望。”
“敦君啊,”太宰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酒杯,沉吟了一会儿,“他的性格的确不适合黑手党,但那是他的选择,不是吗?”
“那一天,他在没有外力的帮助下,用异能为你抵挡了一次爆炸,就是在证明自己,”太宰治看了悠真一眼,“虽然你并不需要。”
悠真想起那件事就心情复杂。
当时他正和敌方激战,中岛敦恰好不知为何撞见了现场,在看到对方扔过来炸弹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地就变为了白虎,甚至空爪抓住了炸弹。
“然后他‘人虎’的称号就被传开了,”太宰治晃了晃酒杯,“其实白泽君你这样的担心是无用的。”
“嗯?”
“无论敦君有没有加入黑手党,他在别人看来已经是黑手党的一员了。”太宰治淡淡地说道。
“话虽如此,”悠真说道,“但我还是想让敦过平静正常的生活。”
“不要天真了,白泽君。”太宰治叹了口气,“敦君毫无疑问是胆小善良的少年。”
“他会在敌人面前下意识地模拟逃避的路线,但是如果他有了想守护之人,会变得异常勇敢。”
“而且你也清楚吧,他一直觉得自己留在这里是没有用处的,难道你要剥夺他证明自己的机会吗?”
“你不能够替敦君做出选择,”太宰治眼眸沉静,“而且森先生对人虎也十分感兴趣。”
森鸥外的确多次当着悠真的面提起过中岛敦,显然是想让中岛敦加入黑手党。
但悠真总觉得,让中岛敦留在黑手党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所以这一次,在中岛期待的目光下,悠真还是没有答应下来。
中岛敦虽然失望,但内心深处却有种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如释重负。
失落过后的中岛敦很快振作起来,临近傍晚,就难掩激动地拉着悠真去了一家酒吧。
刚推开店门,不明所以的悠真就被聚在门口的众人喷了满身的彩带。
无可奈何地扯下彩带,悠真扫视了一周,来的人不是很多,但他的熟人旗会还有太宰治他们都在。
“怎么回事?”悠真转头看向带他来的中岛敦。
“为白泽先生准备的惊喜派对。”中岛敦放下了手中的小礼炮,兴奋地说道。
“谢谢大家。”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了庆祝什么,但看了眼整个酒吧都被精心布置,悠真不太好意思当这这么多人的面问清楚。
酒吧被包下,酒杯清脆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大家热热闹闹地挤在不同的地方。
持着酒杯转了一圈,悠真看到芥川还有银他们也在这里,唯独没有看到中也的身影,有点奇怪地问了安静坐在一边喝酒的钢琴人。
明明中也在他面前时,悠真感觉压力十足,可当中也不在眼前时,却又有点失落。
这不是他的派对吗?
“中也昨天被派到西方出差去了,顺利的话他明天就回来。”钢琴人刚说完,就察觉到了悠真的眼神,心思敏感的他顿时了然,为自己的同伴解释道,“他不告诉你是因为很快就回来了吧,所以没必要。”
“今天的派对是临时起意吗?” 被钢琴人调笑的目光看得别扭,悠真迅速地转移了话题。
钢琴人听明白了悠真的意思,笑着说道:“大概是的吧,我们是下班的时候被你家小鬼叫过来的。”
悠真看了眼不远处嘴里塞着糖果的中岛敦。
“因为什么事?”趁着只有钢琴人一人,悠真小声地问道。
“好像是因为你的生日?还是成为干部五周年?”钢琴人不太清楚地说道。
“……你们不知道什么聚会就来了啊?”悠真黑线。
“哈哈,有派对就有我的身影!”阿呆鸟从钢琴人的身后探出了身来,举起酒杯与悠真相碰,“白泽干部,祝你……反正祝贺你就好了!”
抿了一口,悠真看着明显有醉意的阿呆鸟。
又转向似乎是举办了这场派对的敦,只见敦从桌上拿起了酒杯。悠真蹙眉刚想去阻止,却撞见了太宰治的目光。
想了想太宰治的话,悠真顿了顿全当没看到。
还是不要太束缚敦了。
迎着悠真的目光,太宰治迈着步伐走了过来,他背靠吧台持着香槟,问道:“惊喜吗?”
“是你举办的?”悠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太宰治轻哼了一声:“是我、敦君,再算上一个芥川吧。”
“为了什么事?”
“不为什么,就是单纯地想给我们的白泽干部一个惊喜,”太宰治得意地笑着说道,“来之前你肯定没有想到吧?”
“这、确实没有想过。”悠真嘴角微微抽搐,吐槽道,“毫无缘由的派对,这怎么可能猜到。”
“哈哈,所以名副其实的惊喜派对不是吗?”太宰治歪了下脑袋,对悠真举起了酒杯。
“……好吧。”悠真无奈地与太宰治碰杯。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悠真还是接受了这个理由。
只是第二天,悠真就彻底地后悔了。
头疼地坐起身,被子滑落至腰际,悠真刚要起身下床他的腰间便一紧。
无措地低头一看,一条白皙的手臂紧紧箍着他。
悠真整个人都懵住了。
不仅是醉酒后的失态,还因为身体的不对劲。
鬼的体质让悠真几乎不会有宿醉后的难受,身体上也很难留下痕迹,不会影响第二天的工作。所以悠真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经常比较放纵,可此时他稍微一动,某一处的酸痛便十分明显。
这样的状态,悠真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过了。
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悠真睁大了眼睛,完全不敢去看身边的人是谁。
只是垂落到眼前的白色长发,完全打破了悠真残存的最后一丝幻想。
完蛋了。
在手机铃声响起的一刻,悠真连屏幕上的联系人是谁都没来得及看,就急忙按掉。
但还是惊醒了身边的人。
“白泽君?”男人沙哑地呻|吟了一声,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是男人滚烫的气息。
“白泽君,是中也的电话吗?”温热的身躯覆上悠真的后背,太宰治的手环住了悠真细窄的腰线,“大概是中也回来了吧。”
太宰治自然地从悠真僵住的手中拿过了手机翻看。
“啊已经中午了?”以近怀抱的姿势,太宰治的脑袋搁在悠真的肩膀,一边面不改色地说道,“果然是中也的电话。”
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大脑瞬间宕机。
悠真只想逃避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可身边男人的存在感实在是太高了。
“中也大概是想见白泽君,说不定从异国带来了精心准备的礼物,”太宰治用疑惑的语气在悠真的耳边说道,“可是,白泽君现在的样子真的可以去见中也吗?”
就像是在为悠真思考一般,太宰治好心地建议道:“不如直接忽视掉吧?”
“我们接吻几秒就可以维持三十分钟,”不顾悠真的怔愣,太宰治修长的手暧昧地探入薄被下,“更何况还做了比亲吻更亲密的事情。”
“到底有多长时间呢?”太宰治似是真的在回想,然后轻笑了一声,颇为苦恼地说道,“太多次我记不清了。”
“这一回不如就当做实验吧,”太宰治挑起了悠真的白发,“看一看白泽君这样的状态可以维持几天?”
“啊,但是白泽君几天不见中也,中也会以为你故意躲着他?说不定会暴怒地掀翻整个横滨来找白泽君,真是大事不好了。”分明是烦恼的话语,太宰治却满含笑意地说道。
“所以,白泽君还是没办法躲过去的吧?”
“好可惜,明明白泽君已经收敛了很多,这一年都没有找新情人,”太宰治的嗓音如耳语般轻缓,“功亏一篑了哦?”
始终没有看到想要的反应,太宰治干脆地扳过悠真的脸颊,与悠真深吻,强硬地让悠真与他对视。
再也无法忽视,悠真颤抖着眼眸,从醒来起第一次抬眼望向了对方:“……太宰?”
“是我,”望着此刻独属于他的白发紫眸的悠真,太宰治深色的眼睛里满是愉悦,他慢条斯理地拢起悠真披散的雪白长发,轻声说道,“所以,白泽君要早点做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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