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鼠狼一口叼住糖葫芦,他特地挤到赤红鸟面前,噗——
他朝她丢射两个山楂籽。
“你们评——”说书人开口:“卿卿为之丧命的医官最终落入拾欢院花魁手里,这些姑娘是死的值还是不值呢?五条性命,就这样为一个男人的风流付了命帐,可惜得很。柳姬既为拾欢院花魁,美貌不必说,但这美貌恰恰是她最厉害的地方。你们知为何?原来这花魁可不是一般凡间女子,她是老鸨从妖奴市场挑拣回来的狐妖,所以,这是一只失去妖丹的狐妖。要我说这老鸨也是好手段,放着寻常女子不用,偏用这妖族女子,结果怎么着?她还真凭着这只狐妖挣了大钱。”
他将拾欢院说挣钱方式、柳姬来历说的的头头是道。
赤红鸟环视众人一圈,最后把目光锁在黄鼠狼脸上。她爪子一收、将山楂籽牢牢抓在爪子里,忽然朝黄鼠狼扇去——
黄鼠狼躲下这枚暗器,籽打到旁人头上,那人吃痛,猛地一吼:“谁!谁打我!给老子站出来”
没人理会他的怒吼。
“真是狐妖?”有人跨前一步,朝说书人确认道。说书人微微侧过脸,用面纱挡实自己的脸。
“不假。”他冷淡道。
“难怪,昨晚那样凶狠,妖就是妖,本性难改!那,”路人继续问:“医官是妖么?”
说书人沉默片刻,避开这个话题,他提壶给自己灌下茶汁,“话说这殷氏·····”
咚!
说书人突然一停,他的手指好像再也无法动弹,勾不住的茶壶一下子摔在地。茶渍随着碎茶叶泼出一地。他的头缓缓垂下,不再开口。没有人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还想继续听,结果发现说书人却再也不开口了。
——见状,赤红鸟想飞上前查看,谁知她翅膀才一扑棱、竟一头撞进鸟笼里去。黄鼠狼一手提起鸟笼,挤出人群、大摇大摆的离开。
半晌过后。亏得长生门的门徒在场,他们胆子大一些,于是,他们其中一人前去查探说书人的情况。当他撩开说书人的面纱时,整个人不由得僵住——
这张脸,这张扭曲至极的面孔竟然只剩三个洞,一个大洞,两个小鼻孔。剩下的脸就是一团粉红的变形的肉团。
他明明记得,刚刚这张脸是特别正常的脸,怎么眨眼间,竟成这样了?他放下面纱,将面容遮的严实,兴许是怕吓坏围观者。
“气数尽了?”不知怎么的,门徒脑袋中忽然闪过这四个字,他以为是自己幻听呢,结果一抬头真发现眼前有人。五个黑衣男子已经出现在这,他们黑衣,佩剑,头发光洁,发簪为蛇状,黑银制成。是镇魔将。
“死了。”镇魔将弯腰瞧了瞧说书人的情况,他漫不经心的丢下这两个字,然后差遣同伴将尸体抬起。
“败了就败了,不要在这太平盛世玩这把戏。哪有什么战无不胜的神话,想翻身也别搞煽动民|心这套。”镇魔将撩开说书人的面纱,他扯下尸体上的面纱,面纱在他手中化作青烟散去。他这句话也不知在说给谁听,怪里怪气的。
这一幕幕的,叫旁人看不明白。
镇魔将遣散众人:“鬼说故事才动听,你们听的可开心?”
他身体一歪,露出同僚手里的骨架——
这正是刚刚的说书人,现在他已经是一副白骨。
没人明白。
镇魔将更不会将其中细节抖落明白,他们将骨架带走,也不将其死因、或是哪里人说明白。
长生门门徒修行浅薄,他们见镇魔将亲自来了,也不把说书人的死当一回事了。
黄鼠狼带回赤红鸟,他不过是发现这只鸟好玩罢了。但顾隐之发现这只鸟时,顿时奇了:这只鸟很眼熟,咦!她想起来啦!是当时背叛她的那只鸟哇!
黄鼠狼见顾隐之愣愣盯着她,以为隐之稀罕的很,便借花献佛:“娘子喜欢便拿走。”
“不许再叫——”
“可你真的是我娘子!”他叹道:“我总能想起三娘。”
“呸!”
黄鼠狼想立深情人设,不料却被顾隐之给弃了。于是,他又迅速调整战略,将话题转到赤红鸟身上,“她不是一般鸟。”
“是只会聪明的鸟。”隐之道。
“她有什么用?”
“不清楚。”隐之看着赤红鸟:“你探听到什么了?”
“柳姬是妖。”
“其他呢?”
“没了吧,”黄鼠狼漫不经心道:“他太能扯了!净扯些有的没的,太磨人了。”
“所以你管自己抓了鸟就走了?”
“哈哈哈哈哈···”黄鼠狼尴尬的笑笑,“是吧。”
天!顾隐之暗叹无语,简直比盖头精还不靠谱!
“说书人是殷鬼。”两个人正聊着,赤红鸟似乎再也忍不住,或是她是再也无法忍受他们的愚蠢,于是,她冷冷搭话。
“阴鬼?”隐之重复道,“那也不稀奇。”
隐之将笼子提到院中,旧人重逢,应当好好叙旧才是。小厮正扫一地的落叶,隐之连忙制止了他的勤快,她开心道:“这叶子这样好看,不要扫它。”
小厮停下手中的活,捡起脚边黄中夹绿的杏叶,看了半天他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又见隐之手中的鸟笼,他看了下那只红鸟,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于是,只能夸道:“仙娘越发会生活了。”
老树,古井,秋叶,老茶,再加个遛鸟——
好像真的会生活了。她好像越来越适应这人间,越发当自己是个“凡人”了。
“还是你会说话。”也是经小厮一点,顾隐之才发现这“生活”。
“所以,我们才喜欢人间呐。”赤红鸟一开口。
——小厮登时发晕,我去!妈的竟又是一只妖。
金刚笼挂在老树枝下,赤红鸟安逸的很,她也不再掩饰自己,变做手掌大人的人,她坐在鸟竿上晃荡,“别来无恙呀,大仙。”
“好得很。”
“我也猜你过的很好,手底下爪牙也多了许多,就凭这金刚笼,我猜那男子身手也不差。”赤红鸟笑道:“我看错你啦。”
“我知道很多事,很多。”半晌,赤红鸟又出声道,“不费这通自由,看到了很多故事,人间,不,三界精彩极了。”
“看到很多不该看的事,可不安全哦。”隐之提点道。
“所以我拿命跟你交易。”
“我就说——”顾隐之笑道:“黄鼠狼怎么能抓到你。原来如此。”
“我想要活着。你保证我活着,并带我去玩遍人间,我会把很多事告诉你。”
赤红鸟抬头看这秋叶,幽幽启嘴:“承蒙众人的看不起,我才侥幸活下来,并看见许多他人看不见的真相。”
——这句话一下子击中顾隐之,她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已经翻腾开来。也是,多亏众大佬的看不起,她才得以存活。这只颇负哲思的红鸟,还挺有趣。
顾隐之对赤红鸟的交易动心了,这才好啊,消息,消息才最值钱,最有价值。
大仙楼内。
黄鼠狼给大仙楼坐镇,他将自己收拾妥帖,给自己装扮的仙风道骨:一袭素灰长衫,木簪盘发。披发梳得光洁,半截盘起的发髻也是丝毫不乱的。他洗去自己脸上的脂粉,收起眼中的放|浪,一本正经的收拾符。
他模仿长生门的打扮模仿的正经准确。因为他原本相貌也不差,这样收拾一番后还真好看,于是,进店的人便多了。
当镇魔将盘问他来历时,黄鼠狼答道:“你们不知道三娘已经有夫君了?”
“三娘?”
“三娘就是仙娘。”黄鼠狼应道。
镇魔将们面面相觑。镇魔将们仔细端详他,打扮是简素,但依着男人的直觉来说,这男子还是风流的,瞧那一眉一眼,眼眸里水光熠熠,简直要流出面庞,浪|飞了!
黄鼠狼趁顾隐之不在,一通乱卖。小厮想要提醒他,出于忌惮,也不敢多嘴。
直到对面酒楼老板入了大仙楼,他通身锦缎,持扇摇摆——也不知在摇摆什么,兴许嫌秋风不够冷。他斜眼睨视黄鼠狼,顺道打量大仙楼,“怎么?掌柜的,大仙楼换主了?”
“哎呀,”黄鼠狼笑:“那倒不是,没了我娘子那还能叫大仙楼吗?我也是大仙呀。真大仙。”
“大仙还有真假之分?”
“胡扯的。”
酒楼掌柜笑了笑,继续看了眼大仙楼又提扇摇摆,晃着晃着回了酒楼。一到酒楼里,他马上收紧身姿拾阶往上蹿。他挑了间屋子推门而入。他走到李怀清身边,小声道:“大仙楼没换人呢。”
“那男子是谁?”他轻轻挑开草帘子,从角落往外里瞥去。
“仙娘夫君。”掌柜答道。
话落,李怀清一愣,沉思片刻后他从自己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掌柜眉开眼笑的接过了。
“怎么,看来那花魁还不入医官大人的眼呢。”收起银子,掌柜开起李怀清的玩笑。
“美不如富。”李怀清亦似笑非笑的答道。
话落,掌柜的恍然大悟,他猛地一把手摔在自己脑门上,“真活该我穷!”
这如手指粗的窄小缝隙里,他看见“荷三娘”拿着账本猛敲那灰衫男子的头时,脸上突然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但笑容又很快的消失了。闷。他好奇“荷三娘”皮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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