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火堆冷却已经是深夜。

    关于“火烧大妖”的事件终于有了人定的完美结局。直至最后一个人离开时,仍在讨论关于顾隐之的“罪”:肆意敛财,轻视律法,图谋篡权置天下于危难之中。

    妖道一死,即便是黑夜,大家觉得天空都变清明疏朗。

    还有长着美貌行医,乱医行风气的庸医,公开支持妖道,别有用心的散布“蛇妖”论——

    这两人迟早得遭天谴!

    凌晨。

    待四周彻底安静后,乌烟烟的柴末子里幽幽的冒出一股红烟,红烟从微弱的血色慢慢凝成红光。最后,一束刺目的红光从火堆里跳出来。红光聚做人形,逐渐幻化出红衣纤细身形。

    红影挥袖一扫,满地的碳灰顿时幻化成烟。她的手心张开又握紧,握紧继而张开——

    这种自由控制的感觉真的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手掌轻,身体自在又自由这种自如的感觉好极了。

    顾隐之深吸一口气——

    空气里还有微妙的烟火味,碳,花香,青草,甚至还有月光的味,月光的味?很清,很润,犹如清水香。

    从今往后,她彻底自由了。

    ——不过,她对着另一个火柴堆,突然陷入难过。在这一刻,关于他的所有都在这一瞬间涌上心头,她的心一下子从欢快跌进抑郁中。

    沉沉灰烬染上红裙,一步似有千斤重。

    应是所有的爱恨情仇都被凡火烧干净才对。从镯子里出来,她现在更应该如新生那般,连嗅觉都带着初生的灵敏,新鲜,才对的起这场大火啊。

    但是——

    她想他。

    四周空荡荡,萧条,死寂。她四下探寻着,仍然没有见到李怀清的身影。

    她失望极了,这该死的尖锐的审判,把她的爱情都给烧没了:又恨男人果然薄情寡义,在感情里但凡有这么一点坎坷,他就忙不迭缴械投降。

    在心里骂上千百回,也顶不过自己的失望与难过。

    死不了自然就是逃了,你还想怎么着?追回来?或黑化?报复?

    她的内心已经开始上演追夫三部曲,呵!部部都值过亿票房。

    呸!

    但是,我不配真情?不配被真心对待?隐之百般纠结,反复在爱恨中摇摆,复合,报复,一连串的狗血剧又开始演上了。

    她的表情,戏这么多,都够值小金人奖项。

    在她彻底被内耗搞垮前——

    “鬼头。”

    刹那间,顾隐之脸色瞬间一变,她即惊又狂喜!他在!他在!但当这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她全身又猛地一凉,想也不想马上提身逃走——

    自觉钟无艳,没办法。

    顾隐之逃的跟贼猫似的,不仅溜的飞快,还左跳右蹿,上逃下藏——

    逃命都没有这么卖力。

    跑得快,还担心他找不到,故又放慢脚步——

    看,连逃跑都带着爱情狗的独家戏幕:不能追错人!不能找不到!不能不找!还不能轻易找到——

    李怀清就随着一点微末的红烟展开追捕模式,但是抓一只法力高强的鬼影哪是这么容易的?不敢伤害她,李怀清就被顾隐之拖着折腾半天,也是在此时,他悟了:对付这种人真的只要偷偷来一根捆仙绳就行了!

    李怀清苦寻无影,分明知道她在,可就是找不着。她伏在暗处,观察他就像观察久候的猎物。

    冷月当空,孤星难明。万物重新陷入寂静中时——

    “女帝为什么要杀她?你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你要叛变?”

    在顾隐之与李怀清离开后,紫元子一行人才现形,几个人看着两个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群人才是正宗孤魂野鬼,哦,不,就是孤魂野鬼。

    因为现在出事了,问题还很大。

    现在,紫元子被几个镇魔将围堵在中间,他也不知道自己属于被拥护还是被围堵。发出一连串“为什么”的是他同僚。

    “要打仗了。”他答道。

    “我们怎么不知道?”“神仙打仗还告诉你?”

    反应过来后,镇魔将们又十分吃惊:“天上打仗?”

    “魔界。”紫元子答道。

    “魔界里有神仙?”镇魔将一副马上要笑死的模样。

    “是女帝和白蛇?”另一镇魔将试探道。

    “所以,你为谁卖命?”

    “谁能让我活着,我就为谁卖命。”面对接近逼问的指责,紫元子冷静的戳上他们痛处。

    话落,镇魔将们迟疑片刻,咄咄逼人的眼神一下子缓了下来:“我们怎么相信你?”

    他们认为紫元子的背叛根本不是有预谋的,而是突然想到就突然背叛的那种,太肆意了!就在白天一场火刑里,在大家毫无防备的时候,妈的,这货就在自个的手里悄悄的完成了一场革|命:明杀女帝眼线,手灭阴火,坏了女帝处死顾隐之的计划。

    所以,这场看似自然的火刑实际上已经失败了,按照原先的计划:人皇下令抓住野鬼和白蛇,这点没错,出乱子的点在于,女帝令镇魔将取来魔宫中的阴火,再命令紫元子用这阴火偷换人间普通凡火,最后去烧死顾隐之——

    结果紫元子临时灭火、毁了木捶子、杀了女帝的眼线,三件事一气呵成,不拖泥带水。这叫什么事?

    这叫他们要疯。

    他们知道,野鬼嘛,都到了已经修成大妖的时候,普通的凡间火是伤不了她的。

    魔宫阴火不一样,那种火是专门针对妖魔的火刑,因为烧的是鬼怪,所以叫阴火。

    具体是什么火种,没人知道,可能是天上火吧。

    事情扯回来,眼前可怕的是,这种残忍的背叛,他们不仅没一个人知情,还糊里糊涂的被紫元子悄悄拖入女帝的对立面。靠,太惨了。

    “你这么做,还能活命?”镇魔将百般质疑紫元子。

    ——本来就是个混日子的工作,妈的,现在倒好,活路简直断了个干净。

    “在侍郎府那个案件里,老大你还是为女帝办事的吧?假借国师之名,屠杀侍郎府满门,在外头还大肆宣传‘这是天道,是人在做天在看‘,现在怎么马上换主子了?说实在的,这像墙头草·····”

    他们将紫元子干的不上道的事一一拉出来,好家伙,在这时,紫元子突然深刻醒悟:自己就是墙头草。

    ——哈!当然要当墙头草,随风飘摇多逍遥。

    ——衷心要寻时机,再说,此一时彼一时,情况不同,忠诚自然是要打折的。

    “墙头草怎么了?墙头草的真心才最难得。”大家都很郁闷,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他面上仍然是玩世不恭的模样,实际上内心已经翻山倒海——

    关于侍郎府,哪是他假借国师之名,是女帝借天帝的手排这一幕戏:天降“宿命”定人心。

    人家要指定镇魔司去干这件,敢拒绝?拒绝就去死。

    再说,这事谢慈也不是不知情,装聋作哑而已。拎出来背锅的就是他一个人,其他的都藏在暗处各种斗,被卷入其中的人,稍有松懈就有性命之忧,谨慎又如何!还逃不了天道的清算呢!

    难。累。

    若问他怎么熬下去的——就盼望着罢工去陪着龙女。

    他想她,却不敢去见她。她被囚海底那么久,那段时间该是多难,多孤独——

    彼此之间仅有的那么点情愫,现在应是没了。

    这让紫元子很痛苦,但他自觉没脸痛苦,所以只能将痛苦压在心底,面上不敢带一点凄色。对,痛苦,相思,他都不配拥有。

    没人知道的是,只有李怀清答应他这个条件。所以,在顾隐之被处死的一刻,他霍了出去,间接救下她。

    是啊,他辜负自己的兄弟,牺牲“义”成全自己“私心”,这又是一个沉重的枷锁。

    “你们害怕的话,就跟我走。”紫元子低声道。

    “去哪?还能去哪?”镇魔将很绝望。

    “海底龙宫。”

    话落,镇魔将们倒吸一口凉气:那不是离女帝更近了?

    紫元子就知道他们害怕,便笑道:“龙族过半的势力还是旧龙王的,旧龙王与仙君私交极好,所以那些龙臣龙将愿意服从仙君,而不是女帝。所以那儿反倒十分安全。还有——”

    “灵山童子也会去龙宫,就算女帝扶了新龙王上位,又有什么用呢?灵山童子可是奉仙君之命镇守龙宫,护的就是海族安宁。”紫元子胸有成竹。

    “你知道的可真多。”

    “必须的。”

    ——背叛嘛,先做足功课啦!

    “老大,可别再耍我们啦!”

    “不敢。”

    紫元子成功教唆镇魔将策反,镇魔将们又回去教唆其他妖精,然后整个镇魔司都悄悄的反了。

    这不,神仙打架,三界遭殃嘛,提前站好队,再讲生死由命——

    不过紫元子仍放心不下谢慈,他会来到谢慈身旁也是出于李怀清的点化,这次离开算缘分到了。

    他保护得了谢慈一时,护不了他一世。可又能怎么办呢?他总不能看着龙女在海底孤立无援。

    临走前一刻,他在国师府里看见一个仙女似的的姑娘,他猜是天庭下来到人间游玩的神女。结果当谢慈向紫元子介绍她时,他瞬间惊了——

    “天庭司乐神女,音哥。”

    司乐?

    司乐神女总管天庭仙乐,来历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吧,金锣可是人家手底乐官中的一个。讲白点,在天庭里音哥是金锣上司,属于金锣克星。

    事情都安排到这一步,紫元子自个是相当放心,谢慈总算有人保护,他可以开开心心的找龙女去。

    隐之也不知道逃到哪,躲得了一时又怎么能躲得了一世?于是,她又主动现身——

    算了,长成钟无艳也不是钟无艳的错,错的是嫌弃她的人,老娘就长成这样了,爱看不看,喜欢多看,不喜欢,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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