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里头都有这么一个俚语——【汽车轮子那个转，给个县长当当都不干。】
公社整个司机班就两人，一个班长，一个司机。
乡下去县城的人很少，一个个都不坐车，能坐车的那都是舍得钱的，比如姜藜这样的。
今天放假，姜藜准备带着李婷去县城里逛一逛。
这车队的车从他们公社出发，一直开到县城，中途会经过其他几个公社。
“就是他，”李婷上了车指了指那个司机，“那天他说下工了，要回去吃饭睡觉，不肯再开回去果园接你。”
“他看上去很凶。”姜藜说着给了售票员车费。
“当然凶啦，咱们公社去县城就这么一辆车，他的待遇可好啦，一个月415元的工资，还有40斤的粮食和其他补助，更别说那些劳保待遇，每年两套劳保服，夏天还给他发雨衣雨鞋，冬天给他发皮套头套等等生活用品，光这些好东西，数都数不过来。待遇这么好，他自然脾气就大。”
我的个乖乖，姜藜羡慕地睁大了眼睛，“这和我妈妈的待遇差不多，我妈妈还是大城市里的工人呢。”
“小地方也有钱赚，关键是一般人没那个本事，”李婷小声道，“我要是能嫁给一个司机，怎么说也赚了。”
这个司机单身，想嫁给他的得从村头排到村尾，很多女知青也讨好他。
姜藜撇嘴，不想拿正眼瞧那个司机。
车子开了几分钟后，有个老人在拦车，司机一看那老人颤颤巍巍的，直接一踩油门走了。
“诶？”姜藜赶紧让司机停车，“有人要搭车。”
司机装没听到，那个售票员对姜藜耸耸肩，示意她也没办法。
再行驶十几分钟后经过了另一个公社，路边是一个婆娘挑着个担子，里面是鸡鸭鹅，还是活的。
司机皱皱眉，又是踩着油门走了。
“我要投诉他，”姜藜厌恶地瞪了这个司机一眼，和李婷抱怨。
“人家有驾驶证，是副五级，整个公社就他最牛，投诉也没用，就当没看见。”李婷让姜藜别多想了。
姜藜想到之前那个没上车的老奶奶，心里头很不舒坦。
刚烦闷着，突然司机猛地一踩刹车，把姜藜李婷和售票员都给甩了出去。
摔倒在地的姜藜还没爬起来就听到司机在那骂骂咧咧，接着，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
姜藜爬起来一看，原来是那个挑着鸡鸭鹅担子的女人竟然搭着摩托车拦在了客车的前头逼停了整辆车，真是不要命了。
这是姜藜在乡下这么久以来看到的第一辆摩托车，自己所在的杨土公社是没有摩托车的，这个女人看来家庭条件还不错。
挑着担子从摩托车上下来，女人上了公交车放下担子，趁着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直接冲过去‘啪啪’几下打了这司机三巴掌。
“…………”售票员小姑娘不仅愣了还不敢动。
而姜藜，懵了几秒后扑哧一声偷偷笑了出来。
“老娘在拦车，你为什么不停？”女人说着又要上手打，这下被司机给反应过来拦住了。
这时，拦停整辆客车的摩托车从前头开到了车门口，“婆娘，打赢了没有？”
司机一看这恶婆娘的男人人高马大，顿时不敢还手。
那女人狠狠瞪着司机，“还不开车！”
看着司机开车离开，那摩托车的男人才骑着车子慢悠悠返回去了。
“这女人的丈夫太胆大了，”李婷摇头，“就这么拦停整辆车，太危险。而且这女人也不对，打人不打脸，不尊重人。”
姜藜没回答，看着过道上被捆着的鸡鸭鹅，伸出手指头碰了碰，“大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县城看我女儿女婿。”那大姐面色红润，嗓门也大，姜藜却不怕她，只觉得她很亲切。
“大姐，下次别这么拦车，不安全。”
“我就是太生气，这王八蛋不是第一次了，”大姐指着司机骂，“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还真以为他就是这土霸王了。”
司机敢怒不敢言，姜藜选择看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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