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燃。”姚凌珊起身,几乎是平视着他道,“我好心来给你送手机,你就这样对我吗”
她个子比较高,穿了高跟鞋,但从外表来看,根本看不出她有何用意。
熊燃说“你要真心实意给我,昨晚我媳妇儿回去拿的时候,你就该给她,这会跑来找我,肮脏心思都给我收一收。”
他昨晚急火攻心,一时不确定手机是否落在酒吧。
不过这会儿他知晓了,又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的做法可笑至极。
姚凌珊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熊燃又说“过去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你要是再来烦我,我饶不了你。”
姚凌珊还想为自己辩解什么。
熊燃骤然扭头,手指着她“我真不饶你。”
等熊燃回了办公室,杨炳南还在。
他淡淡地问“走了啊”
杨炳南能理解熊燃提不起来的心情,说起来他当年被姚凌珊脚踩两条船的故事到如今都是酒肉朋友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论当事人的感受,除了丢人就是丢人。
熊燃叹了口气,却不说话。
当年他被骗得团团转,后来才反应过来姚凌珊这女人的心思不是一般的复杂与狡猾。
杨炳南问“那她会不会找你媳妇儿去啊。”
熊燃的肩膀慢慢沉下去,在心里提防着,又低声说“不能。”
中午林若冰拿到熊燃给她订的外卖,掀开盖子,鲜香扑鼻,是一碗熬制许久的乌鸡汤。
看起来就很大补的样子。
她舀起汤水来品尝,心说果然是昂贵的食材,非比寻常的烹饪技术,和她以前喝过的鸡汤不一样。
委托人小李在这时推门而出,直奔林若冰工位。
林若冰看着他笑了笑,边喝汤边说“你怎么这会儿来了,我正休息呢。”
小李名叫李家言,今年上大三,年纪轻轻,不谙世事,性格内向且敏感,给人一种怯懦的感觉。
但林若冰比他年长几岁,除去工作往来,对他近来遭遇有所同情。她手里拿着勺子,问他有没有吃过饭,说着就要给他倒一碗汤汤水水。
李家言对她的好意略显紧张,拜拜手指,拒绝道“不了姐,我来就是想当面给你说件事儿。”
“什么事儿”
“她说她说她要把钱私下转给我,要我不要走法律程序”李家言略显惶恐道,“我妈这边急需用钱,她没有保险,什么都不能报销”
大抵是知道起诉对自己的影响,也清楚对方急需用钱的程度。李家言前女友主动提出私下解决的办法,并准备好钱,主动转款,统计十一万六千余元。
林若冰沉稳嘱咐他,让对方写一份保证书,签字按手印,同样具有法律效应。
委托人小李的事情告一段落,下午下班前,苏百川再次叫来林若冰进行谈话,无外乎夏晨语的事情。
苏百川的眸下一层浅淡青色,昨晚照顾夏晨语至深夜,今日一天都疲惫不堪。
也是在昨夜,他同夏晨语的聊天中,得知了林若冰和熊燃的婚事,以及其中关系。
那可能是他三十五年以来,称得上“后悔”的一刻。
他甚至讥笑着反问夏晨语,问她这么喜欢给别人做媒,怎么不给自己找一下小舅妈
夏晨语对自己的破事在苏百川面前闭口不谈,谈到别人的事情,却是兴奋不已。
她其实根本就没醉,只是仗着自己年纪轻轻有人爱,所以消耗旁人的时间精力,求得自己开心。
她从小就是那么不听话的孩子。
事后苏百川认真思索一番,确实感到无计可施,对于自己的含蓄内敛的后知后觉,一切都为时已晚。
他只能借着外甥女的名义,再同她讲一讲私人话题。
林若冰却把外甥女的玩闹误以为真。
“她昨晚回去有没有身体不舒服。”
“没有。”苏百川回道,“她很好。”
“这种事情就是很不好说。”林若冰一脸认真道,“不过晨语那么洒脱,我相信她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是失恋了”
林若冰眨了眨眼睛“啊”
“嗯”
“您不知道吗”林若冰感觉自己闯了大祸。
“嗯。”苏百川笑说,“现在知道了。”
拉开车门,熊燃就在里面。
他坐在驾驶位上,胳膊屈起,肘部垫在车窗边框,手指抵在下颌处,另只手把玩着黑色手机,目光沉沉地看向前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他没注意到林若冰的到来,被她拉开门的声响吓了一跳。
人是他主动要来接的,不出意外,今后他每天都来。姚凌珊的人品令人不敢恭维,他怕她来打扰林若冰。
好在林若冰对此毫无预料,坐下便开始唉声叹气。
她说,完了,夏晨语小舅舅根本不知道她失恋的事情,被她给说漏了。
她倚在副驾驶靠背上,目视前方的长街,不经意地捋了捋鬓边碎发,语气里满是懊恼。
她越来越鲜活有趣了,在熊燃这里,再也不像是初识般冷若冰霜,难以接近了。
这种致命的变化令熊燃不可避免的沉默一瞬,而后依旧保持着看她的姿势,温和道“那要懊恼的应该是夏晨语,不是你。”
“总之不太好。”她揉了揉眼角。
顿了顿,他又道“怎么,你怕她说你”
“倒也不会。”她说。
熊燃说“她敢”
他这一声,颇有种上司训斥下属的凌厉意味儿。林若冰在这种怪异想法中笑出声来,说“怪不得她害怕你。”
转眸一看,视线落在他手中的黑色手机上。
“你找到手机了”
“嗯。”他道,“不找它就出来了。”
两人回家后,熊燃起锅烧菜,做了两菜一汤。她坐在沙发前,电脑放在矮桌上,屁股下面垫着一薄垫儿,他以为没垫。
“地上不凉”他问。
“不凉。”她唇边扯起一道好看的笑,声音软糯,“我垫了东西,你做好饭了”
熊燃却没说话,大步流星地走到她身后坐下,手揽在她纤细腰身之上,不老实。
他把下巴垫在她肩上,低声问她“忙什么”
“没什么。”她掰过笔记本屏幕大方给他看,说,“你看,都是些案例,没什么的。”
熊燃目光朝向屏幕一瞥,敏锐地捕捉到离婚二字,微蹙着眉头重复了遍。
林若冰解释道,是她最近接来的案子,和离婚有关。
不知是觉晦气还是怎么,熊燃扯着她不再让她忙工作,而是让她先吃饭。
林若冰看见他精心烧制的两菜一汤,站在他身侧浅笑“可以啊你熊老板,很有当贤夫的潜质嘛。”
熊燃竟没反驳。
但到了晚上,林若冰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之时,男人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倩倩,最近生活和工作方面,如果发生了不对劲儿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说。”
林若冰这时还没觉得不对,只咕哝道“没什么不对的。”
男人宽大的手掌抚在她白皙脸颊上,说了声好。
此后的几天里,林若冰没感觉到不适,可熊燃总是特别在意她每天的行为举止,于是她也在平时格外留意周围的情况。
那天林若冰出门去办一个文件,可能是周末所以人很多,她热得脸颊发红,后背汗流浃背,却在无意间向后一瞥,发现有一个健硕的男人在看她。
她没当回事儿,直到第二次看见他。
林若冰记忆力很强,几乎不会出现脸盲这种情况。
她有种不算太好的直觉,纠结许久,还是没有告诉熊燃。
她想了很多,甚至想到了熊燃的父亲熊贤山,又觉得自己除了上班就是下班,上班时间有同事,下班时间有熊燃接送,应当不会出什么差错。
大约是在熊燃坚持来接她的一星期后,她开始收到某个陌生号码的奇怪短信。
之所以说它奇怪,是因为林若冰从来没有收到过类似短信,而且发短信的人能说出这种话,似乎精神状态是不正常的。
多是种“你以为他爱你吗、你以为你有多好、他对我比对你好得多。”类似的话,肤浅且没有意义。
会是谁
还是她得罪了谁
林若冰木楞着,直到有人经过她的工位,动作轻轻地碰了她一下,她才缓慢地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大学时她与陆星临的恋爱很单纯,那时外国语学院有一位学妹和陆星临走得很近,她一直知晓,但从未因此与陆星临闹过矛盾,或是吃醋。
一直到某天与学妹打了照面,她才后知后觉地感知到对方对自己的敌意。
冷嘲热讽、冷眼相待。
舍友提醒她,那个学妹不喜欢她,是因为喜欢陆星临吧
学生时代,这种事情很是常见,林若冰不出意外的遭受了这种白眼。
但那时她不在乎,因为她知道是谁、为谁
她并不纳闷。
如今,分手一年多后,林若冰沉吟半晌,第一次联系陆星临,给他发去一串电话号码,询问他是否知晓其中一个。
陆星临说不认识,又问她怎么了
可他既然说不认识,林若冰也没了同他再说下去的必要。
对于这段经历,林若冰明了陆星临对她还存在着感情,毕竟五年,不是五天。况且在交往的每一天,陆星临都恪尽职守,虽然不能称之为满分,但对她一直都很好。
相应的,二十六、七岁的他们对彼此的复合再无妄想。
在陆星临那里,从施懋莲坐在林若冰的车撞向绿化带的那一刻。
在她这里,是施懋莲出口中伤林大余的时候。
他们清楚明白在一起的未来每一天都不会好过,那些过往如同钉子一般被镶嵌在他们之间,每有人用力敲击一下,二人之间的缝隙就会变大,直至崩盘。
总之,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确确实实影响到了林若冰的心情。
因为对方并非使用一个号码发来消息,所以林若冰断定对方行为为有目的性“骚扰”,她没告诉熊燃,而是报了警。
在她进警局录口供的时候,身后男人转身向熊燃报告情况。
熊燃派人给林若冰做保镖,这事儿她并不知晓。
然而熊燃还未赶来,林若冰便从派出所出来了,保镖报告说无大碍,林小姐已经回了事务所。
熊燃那时正在斑马线前等红绿灯,不知怎么,他那颗悬着的心总是放不下来。
后来有一天,派出所给林若冰打了电话,说让她现在去一趟,有关“短信骚扰”的事情已有了进展。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姚凌珊这个名字,在她刚刚踏进派出所大门,熊燃紧跟其后。
他对着那位白裙飘飘的驻唱歌手,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嫌弃表情,厉声道“姚凌珊,你到底有完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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