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漫当晚又是一个人在家。次日早上,她就打车回了学校。

    这几日,总是下着小雨,冷风阵阵,刮得树木东倒西歪,枯黄的落叶湿哒哒贴在地面上。

    还剩半个月就放寒假,整个江大卷进期末复习的潮流。

    这天中午,天空灰蒙蒙的,乌云笼罩下来,阴沉沉的,树叶被雨水打湿,苍翠欲滴。

    下午一点半,时漫从图书馆出来,突然很想吃西门阿叔的螺蛳粉,她脚步一转,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半张脸陷在拉起来的立领里。

    时漫抄了近路,穿进一片光秃秃的桃花林,经过积分桥的时候,看到了立于亭子下的陆烬言,侧脸轮廓分明,眉眼冷厉,额前碎发肆意。

    穿着一件黑色棉服,拉链拉起来,双手插进兜里,他面前站着一个女人,撩人眼帘的是毛呢外套下套着黑丝的双腿,修长笔直。

    时漫再往前走,想赶紧越过他们,偷听约会这种事情遇到过一次已经够尴尬了,再遇上一次,她怕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

    视线瞟过去,女主角竟然还是上次穿着旗袍的红艳美人。

    时漫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位红艳美人也是他们学校有名头的人物,权书月。

    摄影系的系花,还连续三年在校花评比大赛中夺冠,同时也是学生会副主席,曾经外联部的交际花,没有她拉不来的赞助。

    也是和陆烬言谈得最长时间的一个。

    时漫刚进来一个月不到的时候,陆烬言的情史就纷纷扬扬从各个地方都会听到,他的前任两只手也数不过来,大都是一两个月分手。

    唯有这位权书月,岁月安好的谈了三个月,当时江大所有人都在说:

    浪子回头了,他俩有戏能谈到毕业。

    美女配帅哥,权书月配陆烬言,令人惊羡的天生一对。

    这也是够戏剧的。被她撞见两次了。

    小亭子的藤曼垂下来,恰好遮住她这边的小路,时漫快步小跑着。

    “复合,求你了,陆烬言,复合好不好?”

    “这段时间,我满脑子都是你,我真的受不了,那些女人虎视眈眈看你,明明以前我们是校园里令人惊羡的佳话,我们就是连老师都认可的金童玉女,到底为什么啊?”

    “我身材不好吗?还是我哪里长得不够好看?我去整,整成你喜欢的样子……还是我太任性了,我会改,以后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听……还是我胸不够大?”

    在经过亭子的时候,女人带着抽泣的声音传来。

    权书月拉开毛呢外套的扣子,一对浑圆高挺,傲人的身材。

    可她面前的男人无动于衷,只冷眼撇了一眼,并无任何□□,眼眸淬着冰,融进这刺骨的冷中。

    “都不是。只是觉得没什么意思。”

    他这句话像是冰刀子,狠狠扎进权书月心上,刺得鲜血淋漓,疼痛蔓延全身。

    她倏忽笑起来,抬眼看他,眉毛轻抬,问出那个在心底一直纠缠她的问题:“你有喜欢过我吗?”

    男人:“不知道。”

    权书月后退两步,仰头大笑,抱着手臂缩着身子。

    像是有无形的藤曼,顺着心脏一点点绞上来,缠绕收缩,然后被丢进冷冻的冰箱,刺骨的寒冷铺天盖地席卷全身,又窄得呼吸不过来。

    她从小都是众星捧月,想要什么,自会有人替她摘星星取月亮送到她面前,从未这般卑微的求着一个人,却撬不动他一点分毫。

    时漫打包螺蛳粉回来的时候,在小路路口犹豫了几秒,却还是选择从这经过,他们应该走了吧。

    这条路近许多,不然要绕过一个操场,到时候粉都吸水陀在一块了。

    权书月眸中□□藏起来,咬着牙染上嘲讽:

    “呵,你是不是不行!”

    时漫经过的时候,被这一句话吓了一跳,他们还在那里。

    烟雨蒙蒙的天空轰隆作响,天空一片浑浊,又是一场暴雨将至。

    陆烬言掀起眼皮挑了挑,舌尖顶了顶脸颊内侧,双手拢着烟,打火匣发出啪的声响,蓝色火焰把烟点燃,灰白烟雾吞云缭绕。

    他轻笑:“也许吧。对着你,y不起来。”

    权书月脸上笑意顿住,说不上什么滋味。

    心像是被一把钝刀来回切割,鲜血淋漓,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氧气被倾数抽走,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她一分一秒也呆不下去了。

    一截烟燃尽,陆烬言掐灭,转身走出亭子,迎眼遇上拎着一袋螺蛳粉的女孩。

    他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很快恢复清敛淡漠,漫不经心的笑了笑。

    “小孩,有偷听的癖好?”

    时漫扬起手中的螺蛳粉,反驳:“我才没有,经过。”

    他们并着肩走在石子小路上,陆烬言替她拨开湿浸攀延挡路的树枝,乌云压得低,天黑得像是打翻的墨汁,酝酿着一场暴雨。

    “我高数考了八十九分,谢谢你。”

    “客气。”

    泥土味混着螺蛳粉味道扩散在两人周遭,陆烬言拧了拧眉,指腹拂了拂鼻尖。

    时漫睫毛低垂,投射下一片睫影,乌云笼罩,黑蒙蒙的天空欲要撕裂开一个口子,他们加快了脚步。

    “要不,我替上?”

    雷声轰隆作响,暴雨倾盘落下。

    时漫摁下自动伞开关,狂风卷着暴雨像是一颗颗石子,砸在粉色伞上,声音脆耳,滑落伞尖,凼成水帘。

    陆烬言接过伞柄,雨水砸在石子路上,在颗颗光秃秃的桃木林中,生出缕缕白烟。

    朦胧的雾缓缓透开,四周寂静,只剩下雨点砸在伞上,地上,枝叶上的声音。

    粉色的伞微微倾斜,男人黑色卫衣后背湿了一大片,凉风习习,他却丝毫感觉不到似的,晦暗不明的双眼紧紧锁住面前的女孩。

    两人站得很近,相对而站,近得时漫能听见砰砰砰的心跳声,分不清是谁的。

    陆烬言偏了偏头,伞往女孩边再倾了倾,压得更低些。

    他敛起惯有的漫不经心的神情,眼眸中多了些不一样的情绪,压低嗓音:“你说什么?”

    时漫生了双多情的桃花眼,眼眸却过分澄澈干净。

    她往前一步,微卷的睫毛轻抬,掠过他凸出轻滚动的喉结,两瓣薄唇,高挺的鼻子,落入一双深沉缄默的漆黑双眸。

    一股独特的奶香味侵近,陆烬言没有动,喉咙一阵发痒,口干舌燥。

    女孩纤细的指尖轻扯他的一角衣襟,踮起脚尖,温热的呼吸喷薄在他耳垂处,声音像是一把钩子:

    “我说,要不我替上。我想做你女朋友,你听懂了吗?”

    时漫知道,她说“要不,我替上”的时候陆烬言就听懂了,他大概是觉得很意外,不可置信吧。

    雨势未减,依旧啪啪啪的砸下来,粉色的伞形成雨幕,给一片枯枝树林中落下浓重的一抹点缀。

    就像陆烬言身体里那颗最硬的地方,蛮荒之地,开出一朵花。

    他当然听得懂,主动追求向他表白的人太多了,花样不一。

    刚分手逮着空子来表白的,谈着恋爱问他介不介意换一个的,甚至问他介不介意多一个的。

    各式把戏他皆遇到过,早已见怪不怪,从来不放在眼里。

    每次都是先是礼貌的说谢谢,然后无情拒绝。

    “不了。”

    “不介意,但是我不想。”

    “你?我拒绝。”

    但是现在,同样的把戏复而上演,对上一双澄澈干净的眼眸,陆烬言竟然很想答应她,像是毫无波澜的湖面泛起丝丝涟漪。

    “小孩,谈什么恋爱,好好学习。”

    陆烬言勾起嘴唇轻笑,脸上恢复漫不经心的神情,骨节弯曲轻扣女孩的头,虚揽着她肩旁往外走。

    雨势减小,斜斜打到肩上,狂风却阵阵袭来,黑色卫衣背部全湿透,刺骨的风仿佛能刮到骨子里。

    他睫毛低垂,女孩白皙的脸颊染上红晕,唇瓣绯红。

    倏忽移开视线,落入漫漫雨幕中,他舌尖顶了顶内侧脸颊,在心里低骂了句操。

    心中竟然陡然产生一种憋屈的情绪,他从不委屈自己,想谈就谈了,甚至也有为了躲避拥上来的桃花,就答应了哪个幸运儿。

    于他而言,感情这种东西,最不值钱,最没用,也最下贱。

    他从来不相信会有什么真心,更不相信所谓的两情相悦,那不过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最下贱的把戏罢了。

    可到底还清醒,这朵温室里的娇花,就纯净的开着吧。他不配。

    两人很快走到大礼堂,经过男生宿舍,两人站在保安室外的屋檐下,陆烬言把伞还给她。

    时漫接过伞柄,抬起头,小鹿般的眸子蒙上一层雾,认真道:

    “陆烬言,我是认真的,我知道很突然,我会追你的,直到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

    陆烬言睫毛微颤,薄唇轻启:“知道了。快回去,回去充个热水袋。”

    直到女孩撑着伞的背影消失,陆烬言才冲进雨幕中,跑进男生宿舍楼。

    砸开门的时候,带上阵阵寒风,室内空调温热,身体温差交替反而引得阵阵发抖,相继打出几个喷嚏,直接惊醒了昏昏欲睡的余梓韦。

    黑色卫衣脱掉,里面湿浸的黑色内搭紧紧贴着身子,腹肌线条毕现。

    “妈的,谁啊!关门啊!冷死了……哦,哈,是陆爷啊,行行好,把门带上。”

    门口床位打游戏的张芋被一阵冷风扑脸,骂骂咧咧,直到抬眼看到来人,立马换了一副嘴脸。

    余梓韦揉了揉眼皮,睡眼朦胧,看到头发全都是湿答答淋成落汤鸡的男人,惊呼出声:

    “卧槽,阿陆,这是冬日雨中狂奔?”

    “我陆爷的操作,果然秀啊。”

    “不是说去解决麻烦?怎么淋成这副模样回来了?”

    这周末两日都在下雨,他们也没怎么出门,要么靠着陈煜风回来时带个饭菜,要么泡面,要么剪刀石头布三局两胜谁输谁去拿外卖过活。

    今天难得阴天,没下雨,地面还是湿漉漉的,中午陆烬言出门,他们随口问了句,嘛去。

    他落下一句:“解决麻烦。”

    陆烬言踹了脚门,挡住了嗖嗖冷风,直接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温热的水哗啦啦落下,层层雾气冉冉直上,烟雾弥漫中,一个女孩贴近他,小鹿般的眸子灵动,细软的声音带着钩子:

    “我想做你女朋友,你听懂了吗?”

    陆烬言拂去脸上的水流,把头发往后撩,微昂着头,散着雾气的温流扑在脸上,唇角轻扯。

    这麻烦指的是权书月。当初和她在一起就是看上她的性格,干脆利落,一股子骄傲劲儿,表白也是趾高气扬,鼻孔朝天:

    “陆烬言,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要是哪天腻了,就分开。”

    这样的人不麻烦。

    谁知道谈过那么多个,这是最烦的一个。

    说分手的时候,她虽然很诧异,却也高傲接受。

    “分就分。”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却过不了几日,就左一句右一句的开始发消息,当做两人还是恋爱时,说些有的没的话。

    他怕麻烦。约她出来说清楚。

    本以为在实验楼前已经和她说得很清楚了,两人分了就分了,无所谓做不做朋友,他也没刻意去删她微信,结果她不这么想,消息不断死缠烂打,他就删掉。

    删掉后她却还在他人面前以他女朋友自居,在宿舍楼下等他,查他课表去上课,给他送礼物,找他的朋友骗他出去制造浪漫。

    各种花样做尽,撒娇打泼,就是为了让他回头。

    可不管她怎么做,把骄傲踩在脚下,陆烬言也无动于衷。

    直到今日中午,她用别人的微信给他发:

    【烬言,我是权书月,最后一次,你出来,我们再见一面。如果这次你还是不要我,我就再也不纠缠了。】

    他回:【好。记住你说的话。】

    现在麻烦解决掉了。

    可是好像来了个更大的麻烦,有点超出他的解决范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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