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岛周围海水暗流涌动,一浪高过一浪的,搅动海底混浊的淤泥上翻,几经颠簸终于归于平静,1995刚过一天,港岛地下世界却早已生起风云巨变。
兴义安放出消息,称吴达华因为注射毒品过量死于西贡离岛别墅,同时雷厉风行即刻大办白事,焚尸炉因为有过量油脂,烧的格外烈,噼啪作响,两百磅死尸烧焦扭曲蜷缩,刺啦作响,发出最后哀嚎,蛆虫一般不甘心蠕动。
堂会第二天,被丢在尖沙咀看场叶畅元才珊珊收到兴义安易主,吴达华和周宏山两人都死在西贡的消息,慌忙联络上级,等o记一干差佬赶到,脂肪层全部燃起,业火灼烈,早已将尸体化得灰烬骨渣都不剩,将所有罪证都烧得一丝不剩。
不怨差佬办事效率低。
而后港岛地下世界开启新篇章,最年轻的兴义安龙头赵奕飞横空出世,成为港岛彼时最负盛名的地下霸主。
虽然未被差佬抓住把柄,可当时在场的各位元老揸fit人可都亲眼目睹了赵奕飞用枪抵着一位娇俏可人,身上校服散乱,衣衫不整的妹妹仔,又霸道的揽过她的腰笑着让大家认阿嫂。
认那个传闻中是前龙头吴达华姘头,有极大可能杀了吴达华的女仔作阿嫂。
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都心照不宣的默认了吴达华是由赵奕飞设计杀死的,否则一个小小的女仔怎么可能一次性杀了两个男人,又怎么可能在有这么大嫌疑的情况下还有人力保。
斩大哥上阿嫂,从此,无人不识兴义安飞哥。
……
湾仔,梅里大楼,香港警察总部
o记,cib所有督察以上的警部高层齐聚一堂开会,说是开会,不如说是低头挨训,会议桌前大sir大发雷霆。
一份添油加醋生动记述了兴义安前龙头离奇非自然死亡经历的小报被狠狠拍在桌上,内容自然不作真,但明眼人都看出吴达华的死与赵奕飞脱不了关系,而卧底也传来了消息,可就是找不到证据,或者说证据早被对方消灭的一干二净。
新上任的龙头赵奕飞明显是个比吴达华棘手几倍的家伙,这一上来就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无怪大sir气地眼睛能冒火,恨不得把他们生吞活剥。
卓铭未听进去大sir的训话,只是盯着白板上钉着的赵奕飞的照片,以及旁边蛛网似盘旋的,桩桩件件自他开始在道上稍有名气到成为如今□□龙头的上位历史。
与之相反的是眼前闪过少年第一次着警服,意气风发向他敬礼的画面,深叹一口气,心中躁郁的因子难以压制,下意识摸出口袋里的烟,刚想叼在嘴里却被旁边伸来的一只手压下。
“大佬,现在还在开会,你以为你是技术组黄sir啊,能让大sir包容你开会走神还抽烟,想要大sir把你丢出去吗?”身旁那人出言提醒,卓铭才回过神来,无奈又尴尬的点点头。
而刚刚提到的那位技术部的黄sir似乎是心有灵犀,在轻睇了几眼白板上赵奕飞的照片后心不在焉的打了个哈欠,若无其事的伸了伸懒腰,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下站起来走到大门旁推开门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大sir看了他一眼,未阻拦继续训话,四年前那场任务失败,宋sir离世后,这位与宋sir齐名的王牌警员黄天生也从此陷入不振,自请调离o记转去技术组,可大sir明白,没人能因此责备他。
“我这个当大佬的还没有你个做细弟的有觉悟,实在惭愧。”
刚才这人正是卓铭的弟弟o记督察韩琛韩sir。
韩琛却不在意,示意他好好开会,又问他如果卧底线人有什么新消息不妨现在告诉大sir让他少训些话。
卓铭摇摇头表示目前还没有什么,并未提到已经成功在赵奕飞身边插了线人的事,在没有确切消息之前还是不要透露太多的好。
……
油尖旺,梳士巴利道,半岛酒店
今夜五星级酒店衣香鬓影,珠光宝气,落地窗外维港灯火璀璨,船王阮家长女在此庆生,几乎请便港岛上流社会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
而此时此刻此地,亦有香港三大□□社团之一的兴义安龙头在此宴请香□□道各大社团话事庆祝。
落地窗前一黑一白两个男人眺望维港夜景,手里举着香槟杯时不时相碰。
赵奕飞黑色西装冷戾十足,眉骨间眉钉微亮,一眼看去便知不是行正行的,而陆伯仁白西装依旧文雅有型,拿根文明棍便可化作英国贵族绅士。
“我之前不知道吴生细女原来与你有情,才叫吴生把她送给我,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实在是那女仔自私冷酷的不像那个年纪的女仔,我才对她产生兴趣。”
赵奕飞没有接话,只淡淡回复一句“无事”便跳过话题,无心多说。
然而陆伯仁却有意无意偏偏提起,貌若不经意间问道,
“吴生以前可有告诉过你她的底细,如何不知道,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该告诉你才是,那女仔可不简单……”
这时陈兴耀突然走了过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附耳在赵奕飞跟前说了什么,赵奕飞脸色一便变,突然扔下陆伯仁,大步流星向场外走去。
……
自坐稳龙头,赵奕飞终于搬出鱼龙混杂的重庆大厦,住进吴达华原来的屋企。
北仔开完笑讲自己大佬原来是个孤寒佬[1],原来做揸fit人时日进斗金也不见换屋,原来是在等今天直接领包入住,语气熟稔,全然忘记那日的枪鸣。
北仔不知赵奕飞做早先做惯豪门公子,衣食住行皆求上品,怎么会舍得克扣自己。
更何况他够叻[2]够劲,几年来揾得钱怎会少,就是做揸fit人之后揾到的钱也早足够在赫兰道置套大屋,不过是心境改变,觉得落魄古惑仔合该配廉价混乱的重庆大厦,住上豪宅才是可怕扭曲的错位。
如今重回原属于邵家半生别墅,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当年的血腥气息,终究不算完璧归赵。
人人都道飞哥好计算,继承吴达华三百平的半山大屋还附赠他清纯可人靓过玉女明星的契女。
不知那先前与他暧昧上报的性感女星是否也被带过去,从此白月光朱砂痣集全,夜御二女爽到眼翻白。
真是超值过去澳门豪赌,独赢有姣(骚)出汁的荷官推奶暗送,豪华总统套房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再诱你改日蓄力再战,利滚滚,大脑只有更多更多港纸(港币)美钞,似雪花,飘飘然。
欲望是叫嚣的野兽,非鲜血淋漓的杀戮不能满足。
今日从底层烂仔变成住半山别墅的富豪,明天便想着如何搬上太平山顶与李嘉诚做邻居,港岛第一社团兴义安的龙头怎么能免俗
就算他愿意做个超尘脱世的仙人,也无法像区议员把白斩鸡似的胸脯拍得巨响,恨不得承诺提议案让政i府日日白发钞票才骗得底层选民纷纷投票,当选后便立马失忆,甩得一干二净,结交政客,自奔远大前程,边个(谁)记得你有无投票给他。
社团捞偏门手段五花八门,揾[3]不到钱做什么龙头,更何况如今三条线齐全,贩粉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几日以来赵奕飞自然忙得前后不沾地。
邵九莉依旧住在半生别墅,家姐邵玉茉早秘密去美国养胎,偌大的别墅,如今只属于二人。
两人终于能共处一室,本以为必定是必然会是久别重逢,暧昧旖旎,互诉衷肠的场面,哪知两人皆是梗着脖子谁也不肯向谁低下头。
离岛那日之后,赵奕飞自然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可不论怎么问她,她都不肯说,争吵爆发自然是避免不了的。
犹记得那日雨下个不停,隔病房里的窗望去,灰蒙蒙雨幕连绵,根本看不清远景,可她却仍向外望去,不肯转头看向身旁那张英俊出奇却阴沉沉过外边天气的脸。
青紫可怖的指印在如珍珠白皙莹润的脸庞,赵奕飞心疼和怒气交杂,一时难分,犹记得上次她躺在医院,也是因为他的关系,如今他为保她,不得已将她全面曝光,以后破璧毁珪的事只多不少,防不胜防。
可绕是这样,她仍要对他隐瞒二三,他终于忍不住,矛盾顷刻间报复。
“你同陆伯仁到底搞什么?求他帮你,你以为他是什么爱好做公益的绅士要付什么代价你想过吗!”
“我同他没什么你信不信,吴达华拿我做饵我能怎么办,我不甘心做别人嫁衣,能达到目的就行,现在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要管那么多做什么。”
“乔莉,我拼了命也会护你,你没必要这样不择手段,自轻自贱。”
“不择手段的是我还是你如今吴达华死了,你呢?是要变成下一个他吗?”
“是,你想要我怎样?金盆洗手,从头来过?要么我现在立刻去赤柱监狱,要么被斩死在烂仔刀下,要么倒在差佬枪口下,鲜血喷一地,同上帝去跪地忏悔。”
说到这,他嗤笑一声,语气讽刺,
“不,不对,我这样的,哪能见到上帝,直接去了地狱才是正确归属。”
以语言作武器,剑拔弩张,非把对方伤的鲜血淋漓才好,自然不欢而散,一室内偶遇也不肯互让。
各住一间屋,似要老死不相往来,可明明她以前梦魇惊悸都如受惊的幼兔,泪珠不要钱似的打湿枕头颤巍巍唤,“邵生,邵生……”
午夜时分明明那么脆弱,可此时却不肯向他展露一分。
变了,可又没变。
每当夜色深沉时,她又陷入昔日难以脱出的梦魇,不但有贪婪难以脱离的藤蔓缠住她的四肢,更有冒着热气鲜血兜头浇下,腥臭粘腻,快将她溺毙。
可没当这时她却感觉到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将她紧紧包裹,柔软的轻羽抚过她的额顶,又轻轻拭去她滚落的泪珠,她如渴望光热的夜蛾,义无反顾的钻进拥抱那温暖。
可第二日醒来,床边依旧是空荡荡,谁知昨夜是否有幻梦鬼影来访?
……
油尖旺,梳士巴利道,半岛酒店
邵九莉穿白塔夫绸晚礼服,参加出席阮兰珍的生日宴会,随行还有穿粉纱小洋装的叶美娟。
自本埠开埠以来,已有百年历史的半岛酒店,无需多言,便是见证这弹丸之地被金钱浇注,成长为如今野蛮生长,欲望勃勃堆砌起的摩登都市的有力证据。
今天同样无言伫立,冷眼旁观里面百年来不变形容,欲望一致的宾客。
早些年润发美钞点香烟的经典一幕还未永记影史,红透港岛,便在此取景拍摄了《倾城之恋》,这里有巴洛克穹顶,洁白大理石复古罗马柱,古旧繁复的水晶灯流泻下香槟色柔光,暖熏熏的。
更有黑白交错的名利场,红男绿女,珠光宝气,衣香鬓影,淑女绅士,时光似乎停滞,像倒回民国旧影,香港还未沦陷,但仍多的是孤注一掷女人拼上一切寄希望于男人。
阮兰珍也知道了兴义安换主,龙头居然是那个惹邵九莉伤心的“之雍”,而邵九莉戚爷死去,而她无人庇护,居然又重回那人怀抱,而招惹过叶美娟的那个陈兴耀居然成了那人手下,于是叶美娟邵九莉二人共同为这两个男人失了智。
于是苦口婆心劝说她们,远离这种不靠谱的男人,然而说得口干舌燥,却效益一般。
正引用李碧华震耳发聩那句来教训:“爱男人到最高点,你也要自立。自己不立,谁来立你?”
却见“之雍”带陈兴耀向他们走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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