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得一道流光落下。
将眼前漫天雷霆悉数散尽。
雪儿神情微动,看着那道从天而降的身影。
“抱歉。
下边出了点事情,所以来晚了。
你没事吧?”
“我……我受伤啦!
夫君~你看我胳膊上,还有脸上也伤到啦~☆”
雪儿连忙凑上去,挽起袖子就要给姬轩看那上边的伤痕。
急切得很。
若是再过一会儿,那伤口可能就自动愈合了。
姬轩见状,却是猛地板起一张面孔。
一脸严肃地呵斥道。
“胡说什么!
你现在可是经脉寸断、丹田破损。
一身灵气散逸。
若非我及时赶来,以你的状态绝对撑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雪儿先是一愣。
随即马上瘫倒在地上,露出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
“……伤了这位青山圣地公主的人,跪出来。”
当姬轩将视线落在周围一众修士身上的时候。
可以感觉到四周的气氛瞬间变了。
变得充满了肃杀之意。
人群中隐约见到有一些人正缓缓地退开。
只听见其中传来一道尖锐的叫声。
“你说是谁就是谁啊!
众位道友别听他胡说。
一定是假的!
此人一身阴气,定是邪魔外道!”
顿时,又有些人开始骚动起来。
但还没等他们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就见姬轩慢悠悠地从怀里取出一份黄色的帛书。
此物显现的瞬间,便有一股浩然的气息从这帛书上传来,就像是面对天威一般,令人情不自禁地要跪下去。
噗通——
已经有一些修为不及的修士从天上栽倒下来。
跌在了地上,扭曲着一张脸万分痛苦。
这一瞬间顿时鸦雀无声。
这些修士虽然没有见过诏书,但对于灵王朝帝君的气息可是万分熟悉,每年年初的时候,帝君都会以法术向境内投映下自己的影子,向灵王朝百姓说一些勉励的话。
而这诏书本身就是一道法器。
如同是帝君亲至。
“擅自离开者,以谋逆罪论处。”
哗——
这句话落下的时候。
那些已经退到最后边的修士顿时双腿一软。
还在天上的栽倒在地。
已经站在地上的那双腿仿佛是上了千斤坠一般。
再难挪动分毫。
便在一阵哗然之中,有一个年轻小伙被人流给推到了姬轩面前。
此人步履先是有些滞涩,但是在被推到空地上之后,反倒是一脸慷慨赴死地洒然。
……
放眼望去,全场哗然。
有修士见一少年突然显现于此,振臂一呼之下,过去只能仰视的大人物们纷纷出现在少年近前,行叩拜之礼。
当即心中萌生了退意。
但也有好事者。
趁此人多眼杂之际不嫌事大,大肆张扬。
“这人谁啊?看上去还挺年轻。”
“啧啧,那位可是我们南乘郡监天司的司幽。
平日里眼高手低不说,据说心也挺黑。
手底下冤假错案不少。
没想到他也有今天。”
“逍遥王?
那是什么王爷,燕宁的吗?
不过看样子似乎还挺厉害?”
有人惊疑于忽然出现的少年身份背景。
也有人开始讨论接下来会怎么办,毕竟今天这档子事情起头的人背景深厚,牵扯很大。
“那个少年身上是阴气?
他修炼的功法……是那种吐纳阴气的功法?
嘶——
我觉得待会儿铁定要出事。”
已经有见势不妙的打算溜走。
但下一瞬间,一股熟悉的浩瀚天威席卷此方,在少年将黄色帛书取出的瞬间,仿佛整片天地都要为之禁锢。
……
“南乘郡监天司司幽,拜见抚剑官大人。”
虽然不知道抚剑官到底是什么职位。
但在见到曾经高高在上的一郡监天司司幽跪倒在那个少年面前的时候,小刀圣就知道自己似乎是玩脱了。
当他听见刚才自己意气风发地追着打的妖女竟然是青山圣地公主的时候。
心里更是咯噔一下。
知道自己如果不趁早离开,怕是会人头落地。
开什么玩笑。
青山圣地与灵王朝通婚交好的事情是近几天才传开的。
尤其是南域。
在知道这条消息之后,不知道多少宗门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地想要去捞上一笔。
毕竟两方率先通商,其起始地就在南域。
原本只能在地下偷偷摸摸地做的交易现在终于能摆上台面。
甚至朝堂还出具了正式的公文。
可他是万万没想到,那位青山圣地公主放着燕宁不好好呆着,反而出现在这里。
甚至刚才差点就要命丧唉他的手里。
至于这个妖女的身份到底是不是真的……根本就不需要去怀疑。
能让那位司幽大人行如此大礼的人。
在整个灵王朝都屈指可数!
哪怕是真正的王爷子嗣也不行。
这司幽大人刚才拜的也不是什么王的哪个儿子,而是‘抚剑官’!
“跪出来!”
这三个字落在耳朵里就像是三根针,猛地扎在小刀圣的心坎里。
开玩笑,出来了还有活路吗?
霸刀门虽然在南域算得上是大宗门,也有一定的话语权。
但宗门绝对不可能因为他这一个天才放弃整个宗门的。
正当他一点点地退后的时候,却发现身后的人群后退得更快。
这般推搡之下,反而是将他推到了里边。
当他直面那个让司幽都为之跪拜的少年的时候,心里竟涌现一股悲凉和浓烈的畏惧。
这个少年的眼睛。
根本不像是人的眼睛!
目光注视之下,所见到的一切,对这个少年来说仿佛都是平等的死物。
事已至此。
眼见是退无可退了。
小刀圣干脆心一横,走上前去。
……
“跪下。”
面对咄咄逼人的姬轩。
小刀圣缄口不语。
但是他脸上已然满是决然与不甘。
任凭越发强盛的灵压落下,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张脸憋得通红。
双腿都在颤抖着,可就是没有向姬轩下跪。
正当他艰难地调整呼吸。
想要保住这最后一份脸面的时候。
却听见姬轩讥讽的话语传来。
“你以为这般做法很有骨气吗?”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看见的却是姬轩嘲弄的笑容。
看见姬轩抬起一只手,在虚空中用力按下。
然后小刀圣便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从一开始就应该明白过来的道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
一切尊严与脸面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嘭——
一双膝盖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
小刀圣觉得自己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一般。
茫然地看着那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
“哪只手做的?”
“……士可杀,不可辱!”
几乎是咬着牙,小刀圣沙哑的话语传来。
只可惜他的这句话并未得到周围任何人的回应。
那些周遭还站在这里的修士尽皆用一种看热闹的态度看着他。
看着这里正在发生的一切。
“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姬轩的手稀稀拉拉地拍了几下,随即将一把短刃直接丢到了小刀圣的面前,睥睨道,“那你自裁吧。”
跪在地上的小刀圣身子猛地一颤。
心中酸涩之间,双眸也变得通红。
周遭看客们又开始哗然。
这少年身份斐然。
同时也霸道无比,要让堂堂霸刀门小刀圣自裁。
而且最关键的是,没有人胆敢上前为小刀圣求情。
在场身份最高的几个人还跪着呢。
又有谁有资格与那个少年讲话?
便在此时,小刀圣蓦地抬起头,近乎绝望地咆哮道。
“此番确实我错了,可也不至于一命相抵啊!
所谓不知者不罪。
这位大人为何不讲一点道理!”
“呵。
你想和我讲道理?”
姬轩仿佛是听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一样。
诧异地扫了对方一眼。
将身子稍稍弯了下去,达到勉强可以与对方平视的程度。
那小刀圣头一歪,冷哼一声。
“这般赐罪,我不服!”
“那好。
按照灵王朝律法。
谋逆者罪及九族,祸及师长,霸刀门一并受罚。
削千年经营所得俸禄,凡门下弟子,一概不准突破观山境。”
“大人,不知者不——”
“灵王朝律法里边可没有这条。
不知者不罪?
呵。
这位道友似乎对律法二字有什么误解。
原本死的只有你一人。
现在……因为你刚才那句话,死的人会更多。
这就是你想要的‘讲道理’的办法。”
“……你勾结盗门余孽,莫非是要将我们都杀了灭口不成!”
“这句话我也很喜欢。”
姬轩抬手。
在小刀圣的面颊上轻轻拂过。
让后者一个激灵。
“关于盗门的一切,我一概不知。
若是其在监天司留有案底。
监天司修士大可将我身后的那个老道士抓去。
届时依罪论伐便是。
不过是一个区区下九流的宗门修士而已,你以为我在乎他的死活?
在这世上,只要不是我的东西。
我都不会去在意它们到底是生是死。
你们想要那个老道士的命?
可以啊。
我什么时候拦住你们了?
他现在人就在那里,一身修为被诏书的灵压束缚,毫无还手之力。
你们随时都可以杀了他。
但在那之前我得提醒一句——但凡被我查到监天司内没有关于此人的卷宗,杀人者,偿命!”
此言一出。
小刀圣顿时流露出颓然之色。
他没想到这少年如此霸道。
没有给他留一点的活路。
甚至将他想到的每一条路都封死了。
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是一代天骄,南域中年轻一辈的天才。
日后甚至有大概率成为新一任霸刀门门主。
还有机会去中域,有更多的发展机会。
变得更强、走得更远——本该是这样的。
那本应该是他的人生。
但就是现在。
他的道路就要断在这里。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只不过是除魔卫道,做了他该做的事情而已。
小刀圣颤抖着将地上的短剑捡了起来。
苦涩的脸抬起,看着天上那一片灰色的雾霭。
惨然笑道。
“老天无眼,老天无眼——无眼啊!”
噗嗤——
随即一声急促的闷响。
那短剑入了小刀圣的心口。
他直接仰头栽倒在地。
一代天骄就此陨落,自裁于此。
……
“诸位道友也别急着走。
趁着大家都在,我要再说几句话。
恶鬼渊出现灵气潮汐的时候我也在场。
自然也看见了一些人的所作所为。
或许你们觉得自己所做的是正义。
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一句。”
小刀圣死了。
袭杀的天戍门前门主苏清河扎在地上无法动弹。
看样子是尘埃落定了。
就在众人以为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
那少年的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心里不禁揪了一下。
他们的目光落在少年的身上。
从少年口中落下的话语,让他们大部分人心中都不自觉地涌现出一股寒意。
“天峰血池的楼道人。
恶神阁的嗜血老人。
鬼谷的初代谷主莫苍生……
这些人的名字你们可还记得?
知道他们是谁吗?
这些人里边有的人已经死了,有的人被封印在灵石里边苟延残喘。
他们曾为了你们在边疆呕心沥血。
用自己的性命打下了如今的疆土。
他们都是吐纳阴气修行的修士。
若只论修行功法便知善恶,你们之中又有多少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我知道你们有的人恨我入骨。
无所谓。
要杀我的人不差你们这几个。
而且你们可以放心,过段时间……有你们恨我的时候。”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片刻。
一直跪在地上的某位司幽大人。
额头上已经是渗出了大量的冷汗。
他面色惨白,两只手微微颤抖着,十根手指近乎要全都嵌进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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