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无徊本在绘制沙克三人所需要的校训，余光瞥见一脸惨白的陈清，顿了顿，直到手下校训绘制成功后，才皱着眉看了过来。
钱大能没有立即离开，此时站在陈清身侧，顿了顿，将自己那一份校训递了过去：“试一试我的。”
陈清的额头上全都是汗，闻言嘴唇哆嗦了几下，像是要说话，却是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他咬了咬牙，抖着手接过了钱大能递来的校训，满怀希望地等待着。
然而残忍的现实依旧是“不能脱离”。
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阴风吹来，陈清手里的校训落在了地上，他一个寒颤，脸色如金纸。
“我……”
才说了一个字，陈清的喉咙里就发出了古怪的声音，像是粗粝腐朽的木门轴承，又像是年月里风化的风箱。
陈清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众人也是一惊：此时陈清的模样已然大变——还是人形，可五官却如同融化的蜡，缓缓流淌了下来。
胆子较小的周游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一句“卧槽”。
直播间里也有不少人被这一幕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情况？德馨高中原本有这条线吗？】
【我好像在哪一次直播里见过，似乎和校医那边有关？】
【前面的，展开来说说啊！】
注意到这三条弹幕，方无徊暗暗皱眉。
“我的建议是。”还有一分钟就要脱离副本的宋校长忽然开口道：“拿到校训的，可以脱离副本的，现在就走。”
宋校长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了众人的心头上。
沙克当即催促表弟周游和赶紧走，他看了方无徊一眼，见她点了头，咬了咬牙，也选择了退出。
钱大能也有一瞬间的迟疑。
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留下来，他能够获得大收获的概率极高，但同样的，他需要面临的危机也是十分恐怖的。
两者权衡一番后，他最终选择离开。
身影消失的前一秒，他对方无徊道：“保重。”
与此同时，火炮女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宋祁和冷酷男，在离开和留下之间挣扎不已，脸色难看至极。
方无徊没有看她，只看向身影开始透明的宋校长。
“接下来的副本并不好过。”宋校长的脸上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你明明也可以离开，为何不走？”
“毕竟有些事情还没有办完。”
方无徊没有笑，“再说了，手里有校训，即便到时候真遇到了什么危机，想要走也不算太难。”
宋校长点头，认同了方无徊的话。
他的身形只剩下了一个头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最后深深看了方无徊一眼，彻底消失。
方无徊顿了顿，看了看嘶吼着忽然冲出校长大楼一层的陈清一眼，最后视线落在了火炮女的身上：“你留在这里也好。至少能护住他们两个人的命，当然，能护住多久，就要看你们的手段多少了。”
“我们……”火炮女想说什么，可她不善言辞，才说了两个字，就语塞地停住。
“如果你们还想安然离开副本，最好躲去钟楼。不过走之前，你的火炮借我用一用如何？”
“为什么？”火炮女下意识追问。
但话一问出后，她就丢下了一直扛在肩头的大炮，转而扛起宋祁和冷酷男冲出了校长大楼一层，就好像刚才的问题不是她问的一般。
【……这女人怎么回事？问了我想问的问题，结果不等答案就跑了？】
【不跑，难道要留下来等死啊？不过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好心方老师能不能为我们这些蠢笨的学生解疑一番呢？】
【虽然前面的不说人话，但我也想说：我也好奇！】
“因为。”
方无徊捡起了火炮女的火箭筒来到了一根柱子前，眸色微微一闪，“我要毁掉这里。”
话音未落，方无徊就瞄准了远处的一根柱子，发射出一个炮弹。
火炮女的火箭筒威力十足，一颗炮弹之下，就叫那看似十分坚固的柱子断裂开来，炸开的碎片飞溅，又划花了附近的几根柱子，眨眼的功夫，这几根柱子也如同到了临界点的脆壳，“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这效果也太卓越了。】
【究竟是这些柱子的质量太差，还是火炮女的武器威力惊人？如果是后者，火炮女怎么舍得放弃？主播以后能舍得还回去？亏大了亏大了！】
【我们方老师不是说了，只是借用一下嘛！以我们方老师的人品，以后肯定会还回去的！】
方无徊没太关注直播间里的情况，在她的眼中，柱子并没有真正的断裂，剥落下来的，只是柱子表面一层薄薄的壳，真正的核心毫不动摇。
方无徊面无表情地退出了校长大楼，看似不疾不徐，实则速度极快地往钟楼赶去。
因为她的速度还算快，而火炮女一拖二，所以在后者刚到钟楼底下，方无徊也赶到了。
“还你。”方无徊将火箭筒扔了回去，“从现在开始，你们三个就留在钟楼里。等到可以脱离副本了，就直接离开。当然，你们若是想要留下来，大可留下来。但我要做的事情很多，怕是难以顾及到你们。”
“我、咳咳……我们自有安身立命的、咳、咳咳……的手段。”
“宋祁！”火炮女大喜。
方无徊看向脸色苍白的宋祁，微微一笑：“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说着，她转身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七点了，晨读开始了。
德馨高中，也才来到高|潮的前夜。
……
方无徊回到西二办公室的时候，原本应该在天台上的刘蕊、甚至是被她弄晕了仍在了食堂里的陈晓梅也出现在了办公室里。
不同的是，刘蕊神色恍惚，显然还没有从自己就是小绿的打击中清醒过来。
陈晓梅则是浑身发软地抱着教案往外走去。
今天高三（9）的晨读和第一节课是她的，晨读可以晚去，但也必须去。
方无徊恍若平常地和陈晓梅打了招呼：“陈老师早安。”
陈晓梅瞳孔震颤地看了方无徊一眼，就如过街老鼠一般窜了出去。
和第一日方无徊来时，她对她的恶意满满和气势汹汹对比，简直天差地别。
方无徊也不在意，在办公桌前坐了一会儿，就在一众老师惊恐的目光下，站了起来。
“……”
方无徊摸了摸鼻子：“我就是去上个厕所。”
一个女老师站了起来，颇有些殷勤的说道：“方老师，我陪你去啊！”
“不用。”
方无徊拒绝，然后在女老师一下子恐惧的目光下，顿了顿，补充道：“去厕所之前我还要找一下教导主任。”
“这样啊。”女老师坐了回去，“我还要备课呢，就不陪方老师你一起了啊。”
方无徊眨了眨眼，走了出西二办公室。
她也不算是骗了女老师，她的确是要找教导主任，但不是这个时候。
看了眼对面四楼的保洁室，方无徊推了推眼镜，故意从教导主任办公室门口走过，吸引了教导主任的目光后，走进公共卫生间，换了一身保洁套装，嚣张地往保洁室走去。
早上七点多，学生们在晨读，老师们不是在办公室备课，就是在教室里看着学生，反倒是保洁室的几个保洁员无所事事地躺在了床上休息。
和之前只碰到白发女一人不同，这一次保洁室长期入住的四个保洁员全都在。
他们床铺区的帘子拉开了，站在外面就能一览无余。
白发女坐在上床，把玩着自己的白发。
中间上下床各有一个人，上床睡着一个男人，下床则是一个女人，靠南墙的上下床只有一个人，他坐在了下床的床沿上，是听到动静第一个看向门口的人。
方无徊便冲着他露出一个笑容来：“杨阿姨说，校长大楼有点脏，让你们去打扫一下。”
白发女瞥了方无徊一眼，没说话，就收回了视线。
中间的一男一女从床上跳了下来，看似普通，实则十分危险地靠近过来：“杨阿姨让你来通知我们的？可有什么凭证？”
“有。”
方无徊装作摸口袋，实则从仓库里摸了一张速写，上面的画像不是杨慧杨阿姨，还能是谁？
一男一女的脚步一滞，脸色变得有些莫测。
“我们知道了。”
南墙下床坐着的男人起身走了过来：“还有其他什么事情么？”
“的确是有一些事情。”
方无徊没有收起杨慧的画像，脚下微微挪动方向，很快到了临窗的鞋柜前，这才接着道：“杨阿姨还让我问你们，当年宋校长的尸体被你们扔在了哪里。”
此话一出，整个保洁室都静了下来。
直播间的弹幕清空了一瞬，下一秒就如火山爆发一般挤满了整个屏幕。
【主播是什么意思？宋校长的尸体？哪个宋校长？宋校长不是已经脱离副本了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方老师说的是德馨高中的校长？那个小老头？】
【老头立牌不是校长的尸体啊？】
【等等，为什么你们这么容易就接受了主播的这个问题？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主播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啊？而且还是问这些个保洁员？我记得我没有错过直播啊，怎么现在连不上了？就我一个人这样？】
【前面的，你不是一个人。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的还以为前面的在骂前前面的。】
方无徊暂时没有空解释这些，只因为对方顿了顿，缓缓吐出两个字来。
“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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