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嗒。

    苏亦看到白夜宽大的掌心上有一道可怖的伤口,  鲜血顺着虎口滴在地上。

    “你…!怎这么重的伤也不包扎?”

    苏亦捉着白夜的手腕,蹙着眉梢,语气有些焦急,  立刻要从游戏背包里去拿包扎的东西。

    他其实听出白夜那声嘶是在装腔作势,刻意的很,  但这伤是真的严重,而且是伤上加上,  不知忍了多久!

    苏亦的观察力细致入微,一眼就看出来白夜的伤口不止一个,流血是被钢针头发划伤,底下的皮肉还有被烫伤的痕迹,  苏亦稍微一想就想明白了,  是白夜当时为了救他,  手被颈圈炸弹烫到了。

    ——却一直忍着不说,还一直藏着不告诉他看。

    “你怎么…这么傻!”

    雪白的绷带缠上手掌,苏亦小心地包扎着。

    白夜嘴角上扬,手里流着血,  脸上却很高兴,  他低头,像一只乖狗靠近苏亦:

    “担心我?”

    两人离得很近,  白夜看到自己说话的气息轻轻吹起苏亦垂落在鬓边的发丝,细微的,如羽毛的翕动。

    他还看到,苏亦抬起头看自己,  眼睑眨动,  睫毛扑扇着,  就朝他心口呼出一息风,  撺掇着,骚动着,心脏砰、砰、地鼓噪起来。

    白夜像着了魔,他看着苏亦专注地替自己包扎,头颅不自觉地往下低,微微调整着脸的角度,嘴唇越来越靠近……

    “三弟,受伤了?”

    白大少划着轮椅冷不丁地过来,深邃的眼神盯着他们看,像是看透了一切。

    白夜立刻清醒,回正脑袋,伸手抹了一把脸作掩饰。

    刚才,他竟然真的就想这么亲下去……该死,真当众亲下去指不定要被苏亦甩几个巴掌。

    想到巴掌,白夜想到之前苏亦躺在床上位被水滴炸弹弄得昏迷,他买了条安全裤帮他套上去,从噩梦中醒来的苏亦无意识抽了他一耳光。白夜暗自回味了一下那时候的滋味……

    一点也不痛,苏亦柔嫩的手心拍过他的脸颊,还莫名有一种…发麻的酥爽。

    要不是这老男人来打断他,真亲下去,被又羞又恼的苏亦多抽几个耳光,那也不错。

    专心包扎伤口的苏亦根本没察觉到白夜这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他给白夜手上的绷带打好结,转头对大少爷说:

    “他被划到了,我帮他包一下。”苏亦目光转向地上的狒狒头,“那个头发怪物不是鬼,是有人用狒狒伪装的。”

    白大少也看向那颗狒狒头,挑眉,声音很低:“系统商城的[暴力狒狒]?这个道具可不便宜。不好,我要被你怀疑了,是不是?”

    苏亦一下被弄得不知如何回答,这人嘴上说着不好,语气却十足的游刃有余,还带着几分调侃,好像比起做凶手被抓到,被他怀疑是更难过的事。

    “…没怀疑你。”苏亦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看大少爷,小声地对他说,“现在,证据不是很充分。”

    白大少没接话,嘴角挂着不明的微笑,划着轮椅去跟其他玩家说狒狒头的事。

    白夜看到苏亦被那白大少三言两语就弄走了注意力,心里极不爽,一句[你是不是怀疑我]被那老男人活生生问出了暧昧不清的意思,他很想把苏亦的注意力从大少爷身上拽回来……

    可手上的伤已经展示过了,疼一次是吸引注意惹人怜,疼两次就是故技重施太老套了。

    白夜一时想不出什么法子,一脸冷酷,闷闷地不说话,直到感觉受伤的手上传来一缕温暖。

    “还疼吗?”

    苏亦温柔细小的声音拂过耳边,带着关切的温度。白夜听着感觉心脏像被一双细嫩的手捧着、捂着,暖融融的。

    他一时说不出什么讨巧的话,只低头,浅浅地嗯了一声:

    “不疼了。”

    教堂的窗外东方翻起鱼肚白,天开始大亮了。

    漫长的黑夜过去,这一夜折腾几乎是通宵。苏亦整晚没合眼,疲乏感如同涟漪在四肢百骸里泛开。

    睡了前半夜的彭策划、林女仆、方邮差还有精力在讨论那颗狒狒头,苏亦揉了揉眼睛,已经有些困了。

    “回去睡一会吧。”

    白夜看到苏亦耷拉着脑袋犯困的模样,伸手想糅他乌软的头发,手臂刚抬起来一点又不好意思地缩回去。

    “礼堂那边有个小间的休息室,我带你去。”白夜难得放柔软了声音,“你在里面睡觉,我守门。”

    苏亦没有反对,他的体力不能支撑他通宵之后还精力无限地继续搜证找凶手。

    魔术师看到白夜扶着苏亦,很快道:

    “各位,现在事情很清楚,有人在装鬼。至于是谁嘛一时也抓不到。我一宿没睡很困了,去那边休息一下。”

    林女仆等人狐疑地盯着他。

    魔术师咧嘴一笑:“没事儿,你们要是怀疑我,可以去监视我睡觉。要是不怀疑呢,现在天也亮了,这教堂那么大你们自己爱去哪搜证都行。”

    白大少坐在轮椅上,没说话,轮椅的朝向对着苏亦,看样子是老婆在哪他在哪。

    林女仆拉了彭策划一下,悄声道:“先搜证吧。”

    她俩没多说什么,走出礼堂。

    方邮差不想跟她们一路:“我就在礼堂里再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点什么。”

    魔术师无所谓地耸耸肩,他大步向礼堂旁的休息室走去。

    “喂。”

    2

    白夜扶着苏亦走的更慢些,看到魔术师一溜烟闪进休息室,语气不善:

    “你去别的地方睡,那间休息室我们要用。”

    “你们?”魔术师撑着门框回头,戏谑地看了他们一眼,转头对白大少道:

    “大哥,三弟说要跟嫂子一起借用休息室,你同意不?”

    白夜捏紧拳头,要不是还扶着苏亦,他非打断这人的鼻梁骨不可!

    白大少坐在轮椅上,不紧不慢地睨了他们一眼,声音沉稳:

    “他已经这么累了,少去烦他。”

    苏亦神情困怠,眼睫垂着,耳边听不真切周围的话语,因为保命系统在他心里为他唱安眠曲:

    “亲亲老婆,快快睡觉……”

    “…别唱了。”苏亦闭了一下眼睛,小声地在心里抗议:

    “好难听哦。”

    保命系统:“……”

    休息室内没有床铺,只有一张长椅。白夜从游戏背包里召出简易折叠床、旅行便携枕……

    还没召完,就见白大少直接置办了整套的欧式大床,铺着天鹅绒被褥,床下垫着羊绒地毯,施魔法似的立刻将一个普通的休息室装扮成五星级宾馆房间,不知是在系统商城里挥霍了多少金币。

    做完这一切,轮椅上的白大少低下头,无声地看了一眼白夜拿出来的折叠床,嘴角带笑。

    白夜:“……”

    “睡半小时吧。”白大少趁机牵起苏亦的手腕,把他带到床边。

    “嗯。你们也睡一会。”

    苏亦带着困倦,声音听起来比平常要更哑一点,更惹人遐思。苏亦看到柔软的被子,强撑着的眼皮都在打架,直接钻进被窝。

    ……脱掉外面披着的衣服,脱掉里面的浴巾,苏亦也顾不上那么多,只穿着新娘礼裙睡觉,吊带丝袜和纱裙磨蹭着床单,他盖着被子,抱着香香的带有阳光味道的枕头,合上眼睛。

    白大少坐在床边,静静地欣赏了一下苏亦的睡颜。过了一会儿,他小心地拉开被子,也要躺进去……

    “你干什么!”

    白夜怕吵醒苏亦,用气音吼他。

    白大少一脸理所当然:“我买的床,我和我新婚妻子一起躺一躺,有问题吗?三弟你如果看不下去就去外边守门吧。”

    魔术师早就在苏亦躺下睡觉的那一侧安置好了自己的小吊床,他悠哉地枕着自己的双臂躺在吊床上,时不时眯起眼去偷看苏亦睡觉的样子。

    休息室里只剩下白夜一个人没睡,他看到白大少睡在苏亦左边,同床共枕,二少魔术师睡在苏亦右边,自己弄了一个小吊床。

    没有他的位置。

    白夜气笑了,他直接抱起折叠床睡到门口,正对着苏亦的床脚,尽职尽责地守门。

    柔软的大床,迷迷蒙蒙中,苏亦感觉自己沉进了一池子雾气,凉丝丝的。

    渐渐地,手脚开始冰冷,这里是哪里?

    他想抱着自己的双臂,蜷缩起来取暖,手臂微微一动,突然发现,怎么也动不了!

    苏亦有点慌,他四肢挣动着,却感觉自己的手臂、脚踝全被束缚住了!

    “…唔!放开……”

    苏亦惊得立刻睁开眼,发现自己整个人被绑在手术台上,活像一只被钉死的蝴蝶标本。

    他想要大声呼救,他想大叫放开我!可一张嘴,嘴巴像被缝死了,竟然发不出声音!

    无论想什么话,都只有嘴唇在徒劳地嗫嚅着……

    啪嗒!

    苏亦听见开灯的声音,下一秒,一股强光照射在他眼睛上!

    “啊。”

    苏亦小声地叫了一下,这么强烈的光刺激,他的眼睛吓得闭住,被刺的几乎流出生理泪。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被绑在手术台上的苏亦感觉很不妙,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他发现身边凭空冒出来一些医护人员。

    这些人戴着医用口罩,双手套着手术用的乳胶手套,神情肃穆地看着他。

    苏亦的目光扫过他们的面孔,感觉到一阵熟悉,好像似曾相识……对了,他死前,做过一场心脏移植手术,这些人好像就是当时的……

    当啷,一声。手术刀从瓷盘里拿起来的声音,听得令人一寒。

    医生拿起刀,低头,对准他的胸膛。

    苏亦记得这个女医生,是他的主治医生,一头金发此时塞在手术帽里,口罩上露出一双草绿色的眼睛,很特别,很漂亮。

    那双绿眼睛一直盯着他看,忽然,苏亦看到她眼角弯了一下,带上了几分诡异的笑意:

    “开始手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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