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小姐被拽着出了门,不情不愿地叫“你这老婆子的手真硬,别拉拉扯扯地快放开我”

    言双凤听了这声响,才意识到人都走了,而她方才居然当着人的面儿恍神。

    她的心跳的发慌,赶忙转身,看着地上的炭炉颜色暗了,便俯身假装拨弄炉火。

    门外似是如意,看好戏似的说“大小姐,也不早了您还是快回去歇息罢。”

    王娇被气得发蒙,对屋内道“她怎么不走”

    周婆子嘿地一笑“这您就别管了。”

    言双凤听到这里,便放下火筷子起身“吉祥,你方才为何跟王姑娘打听他们庄子有多少匹马”

    赵襄敏道“他们既然号称万马山庄,我便好奇到底是不是真,随口一问。”

    言双凤扫了扫衣袖“虽然没有一万匹,不过在本地来说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赵襄敏道“确实如此。”

    言双凤挑眉“然后呢”

    “然后”

    言双凤冷哼了声“这王大小姐对你,瞎子也看出是冬天的萝卜动了心儿了,既然他们家是首屈一指的,你为什么还说不去呢那岂不是两全齐美吗。”

    万马山庄确实是风头正劲,非现在的虎啸山庄可比,王姑娘又年轻貌美,且是万马山庄的大小姐,倘若赵襄敏是个走投无路、类似元夕似的人,那么把王娇跟她摆在一起,只要不是傻子,就该知道要选谁去依仗。

    而且王娇对赵襄敏还甚是感兴趣。

    赵襄敏道“两全齐美”

    “别跟我装傻,”言双凤本来极好强的,可有些话无法讳言“我们庄子上的马儿,加上那些老弱的,才几十匹,哪儿能跟万马山庄家财万贯比。”

    赵襄敏道“这个确实比不了。”

    言双凤自己虽承认,可听他也这么说,却即刻竖起眼睛。

    赵襄敏望着她恼怒的模样“但他们有一样是怎么也比不上的。”

    “嗯”

    赵襄敏道“凤二姑娘,世间只有一个。就在这儿。”

    言双凤的心砰地又是一动,好像有个大火星在心底炸开。

    她不是个能彻底的喜怒不形于色的,顷刻间眼中顿时有喜色流溢出来,虽然还强忍着不肯让自己表露的那么明显,但唇角却又按捺不住地开始上扬。

    终于言双凤啐了口“呸,你到底从哪儿学的这些话,总是会哄人开心儿。”

    赵襄敏垂眸道“心里的话,不用学,想到就说出来了。”

    言双凤嗔嗔地瞪了他一眼“你真不想去万马山庄”

    赵襄敏老神在在地回答“不去。便赖在这儿了。”

    言双凤噗嗤笑了出来“算你还有点儿良心,我那些山参啊鸡汤啊,没白给你喝”直到这会儿她心里的恼怒跟猜忌都烟消云散,便走到桌边上坐下,拉过他手底的书看了眼,半是赞许半闲话搭讪地“我一看这些字就眼晕,你倒是能沉得住气。”

    赵襄敏则不动声色地盖住她的手,言双凤抬眸,却没有撤回。

    室内又是一阵异样的沉默,外头的声音也都消失无踪了,如此安静,让言双凤心里略略地有点儿慌,她便道“不过,我可要告诉你我们山庄如今虽然比不上别的,可是早年下,龙城这一带,提起虎啸山庄,谁不伸出大拇指”

    赵襄敏轻轻地揉着她的手“这是当然,立国的时候,牧政司的军马场便是庄子管着的,别说是龙城一带,就算是放眼四海,虎啸山庄也是首屈一指。”

    这句话砸进了言双凤的心底,她的眼睛顿时更亮了几分,在赵襄敏眼中,简直比桌上的烛火还要灿入人心。

    “这你也知道了”言双凤惊喜交加地看着赵襄敏,笑意中多了几分自傲“当年我们太祖爷在的时候,山庄可风光了,整个大启朝的军马有一大半都是我们山庄里出去的,那才称得上是真正的万马,如今这万马山庄那会儿还没有名号呢”

    赵襄敏目光柔和,微笑着听她说。

    言双凤见他不语,便忙道“怎么,你不相信以为我在吹牛”

    赵襄敏摇头“你说的,我都信。”把言双凤的手握紧了些,忽地他道“凤二,你放心。”

    言双凤眨眨眼“放心什么”

    赵襄敏缓声说“有朝一日,虎啸山庄必然会重现当年的荣光。”

    言双凤原先还狐疑赵襄敏的那句“我都信”,毕竟她觉着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可听到赵襄敏回答的那句,不由得她不震惊动容。

    言双凤是山庄的人,竭尽所能想要做到的是把山庄撑下去,她当然也想虎啸山庄重现往日风采,但偏又有自知之明,不敢奢望。

    咽了口唾液,言双凤的眼圈儿微微地发红,双眸无端竟有些湿润,她轻叹着转开头,像是苦笑也像是无奈地“哼,好听的谁不会说呢,这话,我也只听听高兴罢了。”

    虽如此说,心里却是真真的喜悦,比吃了蜜糖还要甜美熨帖。

    赵襄敏抬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抚住,让她重新看着自己。

    目光对上,赵襄敏道“你记着我这句。我许你的。”

    言双凤直了双眼,赵襄敏打量了她一会儿,终于慢慢靠近过来,微微歪头,已然轻轻吻落。

    门外,如意偷偷地向内张望,却又赶忙捂住眼睛。

    次日早上,陶蛮准备启程告辞。

    她原先就打算只是探望一番,并没有想留宿,何况还发现赵襄敏这般棘手的角色,一夜思忖,陶蛮觉着不该久留。

    只有王娇哭丧着脸,不肯走,却也不能不走。

    正在收拾,一名下属突然来报了个消息,元夕听后很是惊愕,赶忙进来告诉了。

    陶蛮微微色变“当真”

    元夕道“这会儿已经进了厅内了,夫人要不要去看看情形”

    陶蛮又惊又疑“守备居然亲临,绝不会是冲着凤儿来的,难道是因为那位”

    “多半如此,”元夕皱眉道“夫人,眼下该如何是好听闻张大人这次来意不善,咱们的人说,大门口上都安置了士兵把守。”

    陶蛮也有些紧张“如果吉祥真是你所知那人,张守备未必能为难他,可若是你想错了的话今日只怕大祸临头了”

    元夕屏息,他虽然对于自己的耳力跟记性都极有自信,可此刻却也有点儿拿捏不准“万一我记错了,而客栈里的人命案又跟此人相关,那岂不是会连累夫人”

    陶蛮思来想去“我人在这里,跟庄子又是亲戚,躲是躲不过了,罢了如今只见机行事。”

    就在陶蛮跟元夕商量之时,山庄厅内,言双凤因得知消息,也赶忙亲自迎了出来。

    还不到厅中,就见一队人马奔入,把二门跟厅门廊下都站满了,一个个都是身着铠甲手按腰刀之徒,威风凛凛,气势惊人。

    如意跟李顺在言双凤身侧一左一右,两人哪里见过这个阵仗,简直吓呆,言双凤深吸一口气,眼见张守备同另一人从二门处走了进来。

    言双凤特别留心张守备的脸色,不看不要紧,一看更是心弦紧绷。

    当初她去守备府拜会,张守备虽然是不咸不淡的,但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时常带笑,可是今日,他竟死板着一张冷脸,像是来找杀父仇人似的。

    言双凤心知不好,面上偏偏挤出笑意,上前屈膝行礼“张大人,哪阵风把您吹来了”

    张守备眼神带冷地瞄着她“言娘子真真善忘,不是你叫本官的人回去告诉,要本官亲自登门吗本官如何敢不亲来”

    这话里更是藏着刀子似的,言双凤只觉着面前剑影刀光,片片都写着“大祸临头”四个字,当下道“哪里,那不过是玩笑而已”

    “本官却不是玩笑。”张守备竟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冷笑道“言娘子,我因你曾经是方侍郎夫人的缘故,敬你三分,可是你竟胆大妄为,假冒我恩相之意,欺瞒本官你当真好大的胆子就算你仍是侍郎夫人,也不该如此放诞行事”

    言双凤听他说到了自己最担心的事上,一阵头晕,竟无法出声。

    她身后的李顺见张守备言辞犀利,忙上前打躬作揖道“大人,请息怒,这其中怕有什么误会。我们二姑娘可绝没有敢欺瞒大人之心啊”

    “所以本官这次亲来,就是要查个明明白白,”张守备道“写那封信的人在哪里,速速把他叫出来本官倒要见识见识是何方神圣,胆敢如此胡作非为,哼”最后那一哼,他甚至急不可待地摁了摁腰间佩刀。

    李顺忙看向言双凤,轻声提醒“姑奶奶”他知道对方是冲吉祥来的,虽说此刻推出吉祥有些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民不与官斗,何况人家已经兵临山庄了

    言双凤的脸色惨白,听说要叫人,又看到张守备那威胁性的动作,整个儿一激灵“张大人,有话好好说,何必就、剑拔弩张的”

    张守备却没之前那么客气,不等言双凤说完就打断了“言娘子,本官跟你说了这半天,已经是格外耐心了,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若让我下令去搜人,场面就不好看了”

    旁边那先前来过的幕僚也不阴不阳地道“娘子还是快把人带出来吧,冤有头债有主,只要交出那人,惩治了罪魁祸首,或者大人可以看在昔日方侍郎的面上,不追究您的罪责可若是您真的不识抬举,那就真的别怪我们大人不留情面了。”

    言双凤听到那“冤有头债有主”,更加窒息。

    此刻张守备不耐烦地一抬手,有几个士兵便往后要去。

    言双凤见状,心头一股血涌,即刻厉声喝道“都给我站住”

    张守备跟在场众人都为之一愣。

    言双凤把心一横,下颌微挑,冷道“张大人,你真的要撕破脸吗”

    张守备眼神犹疑,终于道“言娘子,是你庄子里有人假传公文,本官是按律行事,何来撕破脸之说。”

    言双凤道“张大人兴师问罪,就是为了那日那封信罢了,那我问你,那封信,给大人造成了什么损失”

    张守备微愕,那信对他确实毫无损失,反而助他剿灭了少阳山的贼徒。

    “那是两码事”张守备道。

    言双凤瞪着他道“什么两码事,我看只是一回事如果没有那封信,张大人恐怕还是坐看那些贼匪横行北镇,杀人掳掠吧身为北镇守备,你何其失职因为有那封信,你才尽了你身为守备之责免了过失,如今你却为了这封信来兴师问罪,这般不识好歹恩将仇报,你不怕改日朝廷有人参奏你失责无能之过吗”

    张守备脸色阴晴不定,他也不是傻子,言双凤这些话听来句句是理,而最后一句,更是隐隐带着威胁,就如同张守备当初给言双凤三分薄面是看在方守恒的面上此刻,言双凤同样是在拿方侍郎做要挟。

    他不由看向身边一人。

    言双凤的注意力都在张守备身上,起初并没有留意他身边同行者。

    而在张守备身旁,除了他的幕僚外,还有一人,却是个身着青衣的中年文士,看着有些斯文,神态却不乏傲慢。

    他自进门便没开口,直到如今。

    见言双凤几句话拿捏住了张守备,文士轻声一笑“早听说京内方侍郎的前夫人,性子跋扈泼辣,如今一见,名不虚传。”

    言双凤这才转头看向他“你是何人”

    文士看似彬彬有礼,实则傲然道“定远将军林大人麾下,鄙姓朱。”

    言双凤迟疑“定远将军”

    姓朱的脸上浮出一点儿狡猾的笑“言夫人果然不知道林将军呵呵”他得意地看了眼旁边的张守备“林将军就是张大人的恩相,夫人连这个都不知道”

    言双凤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搞了半天,那“恩相”的典故,竟出在这儿

    是啊,她连张守备的恩相是定远将军都不知道,那封信

    张守备也是满脸不忿“本官原先信以为真,直到朱先生今日经过,才晓得恩相之前都在昭南,也并没有叫人叫发什么信给我,而且龙城跟北镇这边儿也没有任何恩相的亲信言夫人,我看你一介女流,怕不知道这其中的重大关系,万一那写信之人包藏祸心,假传兵报误导于我之类你可知会造成何等后果我念在方大人面上,跟你网开一面,只要你交出那人就是”

    朱先生也淡淡地道“那封信我看过,笔迹是林将军身边赵参将的,模仿的倒是挑不出什么来,可惜参将先前都在林将军身边,对于北镇这里更是一无所知,我如今疑心假冒参将字迹之人,是漠北那边的细作是有什么不明企图的,言夫人,你看着不似糊涂之人,不想让整个山庄跟着遭殃吧”

    言双凤虽对这些军中之事不甚明白,却也知道干系匪浅,又见他们说的越来越可怕,脱口道“他不是什么细作”

    “他”朱先生微笑“就是那个什么吉祥此人是不是细作,怕轮不到夫人做主张大人,还不动手”

    来不及阻止,守备府的人如狼似虎地冲进内搜查,有几个官兵将到南院,突然听到犬吠之声,紧接着马蹄声响,等抬头看时,却见一匹白马自巷中奔出,看见他们几个,竟喷着鼻子疾冲而来。

    士兵们本正啧啧称奇,突然看白马来势凶猛,顿时惊得慌忙四散。

    有两个没来得及躲闪的士兵,被那白马左右开弓,马蹄子直踹出去,竟把人踹到了墙上。

    乘风撇着两只铁蹄,瞪着一双圆眼,气势汹汹地守在南院门口,大有一马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正在对峙中,张守备跟朱先生也来到南院,朱先生本来满脸的不以为然,忽地一眼看到那匹白马,脸上突然露出些许迷惑之色。

    张守备则惊跳道“无用的杀才,一匹马也对付不了”当啷一声,腰刀出鞘“今日本官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妖孽”

    言双凤被几名士兵挡住不得上前,见到那雪亮的刀光,她的脸上也已毫无血色,当即不顾一切地把两名挡路的士兵推开,怒道“张大人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若敢伤我的人,我就算告到京内,也绝不会跟你善罢甘休”

    张守备怒上心头,口没遮拦地呵斥“你这无知妇人,听说你把那人当面首似的养在庄内,看你是色迷心窍了”

    言双凤也急了眼,即刻回怼道“我色迷心窍我还说你鬼迷心窍了呢我再无知也是我的私事儿,你当官的无知、好赖人不分,害的就是万千百姓你且还不如我呢”

    如意早吓得腿软,只管拉着言双凤说不出话来,李顺慌里慌张地阻拦“姑奶奶您少说两句吧”又战战兢兢地回头跟张守备赔礼“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张守备脸色发青“怪不得方侍郎休了你,这般的不守妇道,无法无天,简直”

    朱先生却扫了扫张守备,并不在意他们之间的吵闹,而只若有所思地瞅着白马乘风问“这马儿、是庄子里的”

    乘风打了个响鼻,突然扭头看向院内。

    就在这时,院中有个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秉易先生,你进来。”

    朱先生听到这个声音,先是给刺了一针似的猛地直了脖子,而后眼神闪烁,脸色大变,竟不管张守备众人,急忙撩起袍子向院内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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