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柳梅回了归彤轩,将去晓光筑送赏赐物品的情形如实禀告,安知珺当即也怔了许久,回味过来,明白为何自己去玉华堂时,国公夫人的反应那般不寻常。

    原来是因为等着归彤轩将所有的赏赐都搬去玉华堂呐!

    “姑娘,您说,奴婢这该怎么办?”柳梅没曾想送东西给各房示好倒是给姑娘送出麻烦来了,心里头苦,总不能真像芙云郡主说的那般,将今日三爷得的赏赐全送出去吧?

    “没怎么办的!”安知珺想到芙云郡主在自己过门前就不喜自己,如今过门没多久,因了自己父亲虽沦为罪臣之女是事实,可她甚么情面都不给,当着下人跟那韩六姑娘的面就唤自己破落户,何曾将自己这位三嫂放在眼里?

    再说,那前头的赏赐三爷是怎么处置的,她不容置喙,但如今三爷发话,那都是送自己的东西,她从中挑了每房送过去,已经是很看情分了,她要有意见,找三爷去。余下的赏赐,她还都一件不送了。

    “可若这般行事,三奶奶不怕招来夫人不满吗?”白汀担心。

    “我看这府上的人对我这位三奶奶已经很不满了,再多几分不满,又有何不可?”反正,三爷对她满意便好了,届时他成为国公府的世子,她就是世子夫人,未来的国公府女主子,谁还敢对她不满,也得忍着。

    安知珺掐了掐掌心,决定不予理会,“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三爷回来了么?该准备晚膳了!”

    “三爷还在前院,老国公的书房里,要奴婢去唤一声么?”一旁的红棉问。

    “不用了,那我们便先等等吧!”

    前院书房里。

    老国公与裴彬跟几位心腹忙活了一顿后,正围着书案议事。

    议的,是国公府上可能潜藏着庆王细作的事。

    在设了个弥天大局,请庆王此君入瓮途中,制造护国公府陷入惊惶、老国公走投无路不得不送唯一嫡子离京的假象这个环节,出了篓子。

    当初他们亦是猜到,庆王既有心机筹谋十多年之久,或许是在京城各紧要侯爵府上有暗桩,他们制造这等恐慌,也便是为了让暗桩信服皇上出事后,国公府当真混乱。

    但他们不曾预料到,庆王背后的势力,居然胆敢派人暗杀裴彬。

    府上是谁人将裴彬离京的消息泄露出去?并且在短短不到半个时辰,在收到秘讯后派出如此多人手,在他出城的必经之路设下埋伏?

    先前为让庆王毫无戒心入城,引出其暗部势力而不敢在国公府上轻举妄动,后来忙于收拾逆贼□□,抄家清查也抽不出空,如今尘埃落定,总算有机会清算自家宅子里的牛鬼蛇神了。

    这几日,对成亲那一夜府上各房的举动,以及留宿在府上的家眷亲属,都让亲信暗中收罗了线报,逐一排查下来后,虽然查出有异心的护卫跟奴婢,暗中找借口悄悄替换掉了,但承认与庆王一伙的细作,却依然没影儿。

    无论暗桩是谁?此人潜藏甚深。

    裴彬听得府上今日依然毫无发现的汇报,斜坐在紫檀木椅上,冷嗤了一声,“我倒是,还有一条线索。”

    “哦?是什么?”老国公正与铁卫首领交代后续,此时听孙儿这般一说,追问。

    “这条线索,容我清查后再议。”裴彬缓缓起身,既是他自个儿掌握的线索,自要留着自己去查。

    “彬儿?此事牵涉甚大,干系我国公府上下安危……”

    老国公还没说完,裴彬便不耐的打断了他的话,“祖父,先前您与陛下暗中瞒下我,选在我大婚之日伪作宫变,若非我措手不及,又不得不配合你们,何曾会让细作得手?还害我跟蓁蓁险些没命呢?”若非他有不死之身,怕他这位新郎与新娘,便当真死在了本该和美的洞房花烛夜了。

    “所以祖父,这揪出谋害我与蓁蓁性命的细作,由我亲自来办,事成之前,还请您无须过问。”

    “你这浑小子!”老国公这才明白,裴彬是还在记恨先前自己与皇上事前没与他协商,偷偷将设局之日选在他大婚夜的事,心中一恼,随即又想到自家孙儿是个有本事的,便又忍了下来,见他快要走出书房,叫了一声:“彬儿?”

    裴彬将将站在门口,回头觑着祖父。

    “那立世子的事,我已经传信与你父亲,待得了讯儿,我便马上跟陛下请封。”

    裴彬微微一笑,稍稍行了一礼,大步走出门去。

    如今已是八月,府上栽种的桂花飘香,从前院走到归彤轩,回廊九曲,在经过一处亭台时,见着一簇簇的紫花藤萝下,有一名翠衣娘子,拿着团扇,一边晃悠悠地摇着,一边去看那紫色的藤萝,不经意间见着裴彬,微微一笑:“三表哥!”

    裴彬眉间一蹙,见娘子眼熟,却又一时记不起是谁?唤自己表哥,那是,承安候府的姑娘了?

    “三表哥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幼薇啊!”韩幼薇笑着走到了裴彬跟前,给他见礼,“以前小时候,曾经寄养在这里的韩六?”

    裴彬似是想起来了,拧拧眉。

    “刚好遇见表哥,劳烦你替幼薇跟表嫂说一声,她送我的簪子很漂亮,我很喜欢,劳头费心了。”韩幼薇浅浅笑道,似是非常高兴。

    裴彬眸子里掠过了一丝寒意,亦不言语,转身就走。

    “三表哥慢走。”韩幼薇不以为忤,依然甜甜笑着,目送他离开,回到暂住的西厢跨院后,坐到案上,才慢慢收敛起了笑意。

    “六妹妹,你看了归彤轩送过来的珠饰吗?”韩幼芹手里拈着一支珠钗走过来,脸色晴霁,再看案头上一只红匣子,当即拿起来揭开一看,见是一支琳琅黄玉簪,惊呼:“六妹妹你收到的这支簪子好漂亮!”

    “好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韩幼薇将那匣子夺过来,啪地一声合上,“不就是一支簪子么!多大点事儿!”如此大声咋呼,若被奴婢听见了,指不定也要说她们眼皮子浅了,瞧瞧芙云郡主,得了那么多上好的绸缎,还有那整套的红宝石头面,还不是没放在眼里。

    “可,我们好久没订做过这么好的首饰了。”韩幼芹推了韩幼薇一把,郁卒,“这宫里给大姑妈家的赏赐这么多还这么好,当真让人羡慕。”

    外人不知,承安候府的姑娘却是明白,承安侯府自从老侯爷退隐之后,这些年也渐渐没落了,不复以往的风光,也就是还依仗着护国公府的一门姻亲,维护着爵府荣耀。

    “这有甚么好的,等日后,我嫁进这护国公府了,这样的东西,比比皆是。”韩幼薇冷哼。

    “六妹妹你要真嫁进来,那自然是好。”韩幼芹兴奋,趴在一旁的榻上看着她:“你真瞧上那五表弟了?”

    韩幼薇顿了顿,看了韩幼芹一眼,“谁说我要嫁给五表弟?”

    “你,你不嫁五表弟,还能嫁谁?”国公府上没成婚的,也就只有裴五爷了吧?

    “你还看不出姨妈的意思吗?她是想让我嫁与三表哥。”毕竟以前她住这府里头的时候,就有想把她许配给三表哥的念头,可是顾忌三表哥的身子,议亲不顺,原本三表哥病愈后,两家就在谈两人的婚事了,谁料中途出来一个安知珺,把她跟三表哥的婚事搅黄了。

    一想到这簪子是那安知珺送的,韩幼薇便心里暗暗不满,将匣子一下推到了一边。

    “嫁三表哥?”韩幼芹难以相信,“六妹妹你是开玩笑么?三表哥才成婚不久,你怎地能嫁给三表哥?”

    “我说了,是姨妈跟我阿娘的意思。”

    “可这,这怎么会是娶呢?六妹妹,你这是要给三表哥做妾?”韩幼芹咋舌,“六妹妹你可是承安候府的嫡姑娘,甘愿做妾?”

    “便是一开始是妾,以后也还是会做妻的。”韩幼薇笑了笑,那个罪臣之女,怎么与国公府的世子般配呢?“你听说了么?三表哥要被请封为世子了,凭那安知珺的身份,她高攀不上,迟早会被下堂的,到那时候,世子夫人便是我了!”

    不知道自己迟早会被下堂的安知珺,正伺候着裴彬解带换衣,准备共用晚膳。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小夫妇一道进膳,但每次烛下相对,看着近在咫尺的娘子,裴彬都会觉得案上的馔食佳肴美味要多添几分。

    初次见娘子的时候,便是与她一起进膳,滋味更好的。

    想想自己得偿所愿,心悦的娘子已经便是属于他的娇娇妻儿,日日夜夜都能与她宿在一块儿,裴彬便觉得心头畅快,慢悠悠地一边进食抿酒,一边赏月看娘子。

    时季已经是八月,外头那株金桂开了满树,那香随夜风淡淡地飘进来,若有若无,撩拨着人的心思。

    安知珺亦在慢慢进食之余,瞥两眼郎君。

    因这人已经是她的夫君,进得国公府以来,耳鬓厮磨的时候多了,对他的忌骇已经渐渐消弭。摈弃那过于吓人的不死之身,他照拂她如此之多,亦不会因自己成为罪臣之女看轻,便是难得的有情郎。

    自己的婚事屡起波折,还能得此郎君,夫复何求?

    安知珺迎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心里忽然泛起了一丝甜意。

    与一般遭受贼匪后余生却名声受损的娘子,以及因娘家变故而被夫家遗弃的姑娘,她运气实在太好了,上天终归是待她不薄。

    见安知珺一双杏眼弯弯,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裴彬按捺着心头的躁热,慢慢放下手指拈着的筷箸,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淡淡地问:“怎么,娘子不吃菜,光顾着吃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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