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珺在怀里抓着他的衣襟,杏眼弯弯,嘟着红唇埋怨:“我明明是为了救你!”

    裴彬把头埋在她的秀发里,鼻尖碰着,用下巴蹭着,总也摩挲不够,好一会儿,才不舍地松了松手,看着她的额头:“受的伤,疼么?”

    她才想起来这茬,才想摇头,便眉头一蹙。

    被抓进刑房,明惠郡主将她的头撞到墙上的时候,是很疼,只是因为恐慌跟害怕,一时没顾上。

    裴彬看着她额头上撞出来的红肿跟开始凝固血痂的伤口,想起当时的无能为力,嘴角一沉,又抿了抿,那女人,胆敢这般对待蓁蓁,死一百次亦不足够。

    他揽着她的细腰抱了起来:“回去,为夫给你上药!”

    离开流泉院后,安知珺才发现自己便已身处在归彤轩了。她心里疑惑如何进入流泉院的法子,她以为观景楼里的阁楼便是进流泉院的通道的,可打开过阁楼后,发现不过是普通的屋子,便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如今她虽然想问个明白,但似乎并不是什么好时机。

    见着安知珺撞伤头部的白汀跟柳梅均吃了一惊,梳洗过后,叫了太医看诊时,安知珺才知道竟然已经是第二日了。

    处理伤口时,对着铜镜的安知珺才看到自己额头上肿了一大块,这才后怕:“怎么办?这么大的伤口,会好么?”她还从来没伤得如此严重过。

    “会好的。”裴彬在一旁安慰。

    “真的么?”安知珺不免担心起来,还要对着铜镜看,铜镜却被裴彬一下压倒了,“夫君?”

    “真的!”裴彬看着那处伤口,拿着药膏,一点一点地细细敷上去。这是自家娘子,为救自己受的伤,想来,他似乎已经很久没见过谁为了自己这般伤过。

    裴彬看着那一块红肿,眼里均是柔情,听得她低低的嘶声,手下更轻:“很疼?”问着,担心地去看她,见她双眼噙泪,泪珠子一颗一颗地掉落,心疼得很:“蓁蓁!”

    “我会变丑的对不对?”安知珺哭着担心,夫君便是喜欢她的好颜色才娶她的,如今头破了那么大一块,破了相,以后都不美了,他还会心悦自己么?“以后这里也会留下疤痕的,对不对?”

    “不对。”裴彬忍着自己想去抱她的冲动,呵斥了一声,“乖,别动,先让我上好药。”

    安知珺咬了咬唇,乖乖不动了。

    裴彬将药涂好,而后扯了一段干净的白纱,扬起来在手上一抽,轻轻地给她贴上,绕着额头围了四圈,在脑后结了起来,这才托起她的下巴,认认真真道:“蓁蓁不会变丑的,伤口会好,斑痕会消!”他得进宫找皇后要最好的祛疤药膏,务必不让蓁蓁留下一丝伤疤。

    “太医不是也说了么?好好养伤,日后痊愈后便不会见疤了!”

    “万一,便是好不了了呢?”安知珺担心。

    “便是好不了……”裴彬抚了抚她的泪脸,修长的手指擦拭去掉落的泪珠,“便是好不了了,蓁蓁还是我的娘子,我不嫌弃。”

    安知珺破泣为笑,心头那股不安却还是没消。

    “别胡思乱想。”裴彬的视线落到了她那截雪白的脖颈上,看着那刀剑划过的伤痕,眉间拧了拧,伸手,按在上面抚了抚:“疼么?”

    安知珺侧头去看,微微摇头:“不疼了。”

    “身上,还有别的伤口么?”想到她被摔在那般污秽的地上,不知道还摔伤了哪里,裴彬眉头便隐隐地跳了跳,费好大的力气才压下心头的怒气。

    他的蓁蓁,竟受了那般大的委屈。

    明惠郡主,当真该死!

    裴彬避过她头上伤口那一侧,将她揽起来放到了罗帐里。

    “夫君?”

    “让夫君看看,身上哪里还有伤,一并处理了。”

    安知珺躺在被衾上,看着他俯身上来,挑起衣带,伸手去拦:“没有了?”

    裴彬动作一顿:“真的?”

    安知珺垂下眼帘,“便是有,也让白汀处理过了。”梳洗的时候见着身上摔的淤青,早涂了药膏。

    裴彬没再继续,捞过人在怀里,躺了下去:“伤在哪儿?”

    安知珺用手指了指自己身上几处,裴彬眸光眸光一暗,小心不碰触到,轻轻揽住了她的腰:“累么?”

    “嗯!”自然是累的,昨天夜里受了那么一遭,而后又等他那般久,压根儿没合过眼。

    “那好好歇歇,这几日呆在屋里安心养伤,别的,什么都别想。”

    他就是不说,她也只想窝着,不想出去,头上那么大的伤口,难看死了。安知珺嗯了一声,在他怀闭上眼睛,而后又缓缓睁开:“夫君!”

    “怎么了?”

    “明惠郡主?”

    “死了!”裴彬冷嗤。若知道蓁蓁伤得这般重,便不该让她死得这么轻易的。见娘子还想问,裴彬打住了她的话:“不是累么?闭嘴,闭眼,歇息。”

    她只得乖乖的抿着嘴巴,在他怀里蹭了蹭,在淡淡的混着药味的类苏合香味中,很快睡了过去。

    虽然裴彬不说,几日后,安知珺还是从从柳梅口里得知那日追剿庆王余党的结果的。

    残留在安府的刺客都被当场歼灭,从地下暗室里也搬出了不少死去的护卫,至于明惠郡主,据说,在见着巡城司跟老国公的铁卫包围了安府后,自知在插翅难飞,一般火烧了在积香囿,自己亦抱着那株花鹤翎葬身火海。

    为何,明惠郡主那般执着于那株花鹤翎?安知珺知道其中有内情,却不明白,在她看来,与其说明惠郡主喜爱栽种茶花,不如说明惠郡主偏爱花鹤翎,她不过独独想伺弄那唯一的一盆花鹤翎,其余的,该都是爱屋及乌。

    “姑娘……”

    “三奶奶!”

    柳梅还没说下去,才“姑娘”开了一声,便被白汀堵住了由头,柳梅告饶,“是是,三奶奶!三奶奶你知道,为何明惠郡主那般喜爱那株山茶么?”

    安知珺看着柳梅,等她继续说下去。

    “别卖关子了,快说。”白汀催促。

    “听说,定国公世子跟明惠郡主认识的时候,便是在山茶宴上,而且,定国公世子也喜欢那种茶花,婚前送她的定情信物,就是一盆花鹤翎。”

    莫非,那就是被明惠郡主一直珍重的花鹤翎?

    所以,明惠郡主是杀了自己的前夫,却又留着他给的信物么?

    缅怀?还是懊悔?愤恨?

    安知珺不想去了解她的心情。那般恶毒的人,本就不是寻常人能揣度的。

    “还有啊,那日三爷可厉害了,据说当铁卫赶过去的时候,三爷已经一个人将地下室的刺客全都除掉了,巡防司的人找着暗室入口时,见三爷浑身血淋淋的,杀气腾腾,仿若煞神凶鬼立地临天,都吓了一跳呢。”柳梅佩服道,那李信也在现场,比划着跟她说的时候,一脸自傲。

    “不是说三爷自小病弱的么?怎么还能修得这般高的武艺?”白汀奇怪。

    “听说国公爷找大夫给三爷看病的时候,也找过江湖上的游医,是三爷四岁时候的事了。”柳梅道,这话也是从李信那儿听来的,“那时候游医给的药方子还是有用的,他还给了一套剑法给三爷,说强身健体后,也不容易得病,三爷便是从那个时候起练武的,后来当真好过一阵子,可时间久了又复发了,只是三爷还是坚持了剑术,身子彻底好起来后,便也练得一手好剑术了。”

    难怪!

    安知珺想起了几次裴彬对付恶贼刺客的利落,上乘的剑法跟不死之身,自己的夫君当真了得。

    “这些话,都是李信跟你说得?”安知珺问。

    柳梅点点头,笑嘻嘻的:“姑……三奶奶还有什么想知道又不方便打听的,让奴婢出面,我去问李信好了。”

    安知珺笑笑,“暂且没有。”

    柳梅有些小失望,那白汀也笑着打趣:“你以为三奶奶像你这般饶舌呢!”

    “我这是知己知彼!”柳梅不服气。

    两人嬉闹起来,安知珺也不由得笑了起来,仲秋过去也已经差不多十日有余,或许是拿的是宫里最好的伤药,头上的红肿早消下去了,因伤口的斑痕还留着,上了祛疤药后,敷了几日,如今摘了布带,虽不怎么看得出来,可仔细看,还是有点点的斑痕残留。

    安知珺照着铜镜,轻轻叹了口气。这十余日里,觉得丑得不见人,她一直在屋子里没敢出去过。

    “三奶奶放心吧,那太医不是说了么?再过两日,那斑痕就会全消掉的。”白汀安慰,“以后三奶奶会跟以前一般美的。”

    “是比以前更美。”柳梅也劝,“三奶奶别总是盯着看,才好得快。”

    “可是……”安知珺依然看着那额上那处,还要说甚么的时候,便见一个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又将要说的话咽下了。

    “三爷!”白汀跟柳梅见礼后双双退了下去。

    “夫君!”安知珺看着裴彬走到自己跟前坐下,一眼瞥到了她手里拿着的铜镜,眸子又落到了她脸上。

    她赶紧将那铜镜放了下去。

    这些日子,他每日早晚总是亲手给自己上药包扎过才放心,眼见着疤痕脱落,亦不许她日日拿着铜镜看,她只能背着他偷偷看。

    裴彬将她拉得凑自己更近一些,看看留下的些微细痕,伸手抚了抚:“已经很淡了。”不枉费他从宫里要来上好的药膏,又找系统兑换了一些祛疤膏。

    “可还是有。”安知珺沮丧,抬眸觑了一眼裴彬,支支吾吾,“若是,就这般,丑了,夫君,真不会嫌弃么?”

    裴彬的手移到了她脸上,掐着她的脸,淡淡地笑了。这娘子,为着这点伤,倒是折腾来折腾去地问,怎么应,都不放心,“为夫要怎么跟你保证,你才相信呢?”

    “我……”安知珺看着他凑上来的脸,在伤口那处落下了几个吻。

    “不嫌弃。”

    裴彬一直吻着往下,最后停在她的粉唇上,轻轻咬了咬,沙哑着声音道:“蓁蓁!”

    “夫君!”安知珺自然地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回应。

    “夫君再做一件,不嫌弃娘子的事。”裴彬说着,轻易地将安知珺搂了起来,看着他带自己走向榻上的时候,安知珺小脸一红。

    她就知道!

    这人素了几日,早忍不住闹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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