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怜起身时,院子里已经吵成了一团。
村长一家人都来了,护着自己二儿子站在一边,另一边是围观的村民,再是她公爹和二大爷一家。
见她出来,村民们喊道:“怜儿姑娘,你来说说这事儿怎么处理。”
村长神色越发难看,“几块砖的银子我们双倍赔偿,铜锣让你爹绑在院子里一宿了,也算惩戒过他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虞怜稀奇问:“谁告诉这是怎么回事?”
当下就有人把昨晚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又说道:“怜儿姑娘,你是掌事的,你来说说怎么办?”
这时老太太陈氏和三个孩子也陆续起身了,和虞怜站一块,老太太其实不太爱跟一个乡野小民计较的,何况几块青砖值不了几个钱,但她知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有人犯上门了,假如这事就轻飘飘过去了不处置,以后还会有人变本加厉地犯。
于是也没插嘴什么,让孙媳自个儿拿主意处理。
虞怜问了几个问题,一问这几个人都姓甚名谁,都是不是村里的?二问谁是主谋,三则说要给他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问谁愿意干?
几个人偷偷指了华铜锣是主谋,华铜锣气坏了却无可奈何,在场这么多长辈在,又有他老爹压着,他想放肆都不行。
虞怜道:“我不缺几块青砖钱,只是偷摸之事到底下乘,我便给你们一个机会赎罪,从今日起去帮着建房子做事,一连做三天,主犯华铜锣则干五天,做完这事就过去了。毁坏的草棚要帮他们搭好。”
华铜锣几个嘴角微抽,免费干三天活儿主犯还多两天??
人家做事一天二十文铜板,他们一文钱没有就免费干?起先不乐意,后面虞怜看向村长,“若不然便请官府的人来评理。”
村长大手一挥,一脚踹在几个混账屁股上,“让你们干活就干活,再废话送去官府挨板子!”
这么一说,倒是好像轻了。这年头谁乐意见衙门里的人啊,何况一见官甭管犯事没犯事,一顿板子是少不了了。
于是虞怜就多了几个免费干活三天的帮手。
她吩咐马大奋和华大猛盯着这几个,把他们往死里使唤,闹得几个人苦不堪言,其他人见了也察觉出怜儿姑娘的厉害,她虽心慈却不是手软的,平时没事好相处,一旦犯到她手上,便绝不会轻飘飘揭过。
虞怜还道:“念在你们是初犯,我们又是同村之情,便不报官了,但若有下次便没有其他处置方式,直接拉了见官。”
华铜锣等人彻底歇了气,村长神色不明看了虞怜一眼,想说些什么,可自家儿子犯错在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干这么丢脸的事,他再纠缠下去,也不过是多丢脸罢了。
何况二爷那个老头子也在场。
一场青砖之事,村长家的二儿子华铜锣等人给村民们一个良好的示范,也给了虞怜一家一个立威的机会,接下来不管是建房子还是开荒种田都井然有序的,没再闹幺蛾子。
说起见官……虞怜倒是想起了华宝贵媳妇的事,这货签字画押答应给的赔偿还没送到位,这几天便悄然无声了。
她找到大树媳妇,让大树媳妇放下手里的活儿帮她跑一趟去提醒提醒。
华宝贵媳妇听说了村长家的儿子都差点让虞怜送去见官了,她心里害怕,哪怕知道公婆绝不可能同意她把家里的老母鸡拉去赔偿给虞怜,仍然偷偷绑了放在箩筐里送过来,至于肉和骨头,她也没去打,换成铜板直接给了。
给完行色匆匆要走,虞怜让她去给陈氏道个歉,华宝贵媳妇憋着一张脸道歉,大概心里憋着难受,干脆几句让别人也不高兴的话。
“你们也别想拿到那五两半银子了,华宝贵都傻了,我婆婆这两日天天在家哭天抢地地骂,若是宝贵人好好的,兴许磨几天我婆婆愿意给,但她儿子现在傻了,她都没了指望,哪能把银子给你?”
她自己也想明白了,她不想见官,惹不起虞怜,所以才把自己这部分赔偿送来,就当是婆家欠她的,再说她都为了谁才动手的啊?
华宝贵都傻了,她还年轻连娃娃都没生,咋能为他赔上这一辈子?
她要回娘家,要改嫁!
说完便扬着头出去。
虞怜和大树媳妇对视一眼,大树媳妇拍了拍胸口:“妈呀咋傻了?宝贵娘就这么个儿子,平时宝贝得不得了,怜儿你当心她回头找你麻烦来。”
虞怜哪会怕一个泼妇?
只是到底可惜了一个好好的年轻小伙子。
老太太知道了这事儿后,道:“怜儿那几两银子便算了,就当积德行善,可怜人家。”
若是连华宝贵媳妇都打算和离回娘家的话,那基本是傻了没跑,媳妇都要改嫁了还能装得下去?
虞怜点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与其跟人斤斤计较,不如用这点时间去做点别的事,不过几两银子早晚能挣回来。
同傻子泼妇斤斤计较便落了下乘。
后面两天果真听说华宝贵家闹开了,华宝贵脑子傻了他媳妇的娘家人上门,硬是将他媳妇带走了,华宝贵娘气得站在村口破口大骂骂了整整一天。
村民们干活的时候还在讨论这事儿,除了可怜华宝贵年纪轻轻的把自己弄傻了,更多的还是关心虞怜的银子拿不回来了。
这情况华宝贵娘咋可能给?
还有人大着胆子问虞怜不准备要了?
虞怜摇摇头,“等他好了再说吧。”她便是做好人也不会白白做,得让村里人知道,华宝贵家还欠着她家的,免得之后华宝贵娘又闹。
倒让虞怜说中了,华宝贵娘兴许带着华宝贵又去镇上看了大夫,大夫也束手无策,狗急跳墙了便又带着人来虞怜家里闹。
一屁股就坐在华家的大门口,大哭大喊:“丧良心的,我儿子来你家帮忙干活,现在弄傻了,大夫说没得治,看天意,现在宝贵媳妇那个没良心的也回了娘家,我儿子还这么年轻,他下半辈子怎么办啊!”
“我可不管,要不是你家盖这个破房子,我儿就不会来帮忙,不来帮忙就不会闹出事,不会变傻了,你得负责!”
虞怜:“……”
她低头看这个破皮老妇撒泼,半晌无语。她建她的房子,没偷没抢,华宝贵不受她聘用,也并非她要人家上门来帮“忙”,现在成了傻子,却要她负责?
华宝贵老娘坐在门口闹了好一阵。
老太太带着陈氏在门口看着,让她冷静冷静,有什么话屋里说,但乡下破皮老妇能听她的?人家就是上门来闹得,不吃讲道理那一套。老太太这样优雅斯文了一辈子的人还真说不过这种泼妇,一时间也拿她没办法。
这边声音大了,陆续就好些村民跑来围观凑热闹。
村里都是乡里乡亲邻里居里哪瞒得住什么事?虞怜上午刚跟工人村民说的那番话下午就已经传遍了全村。
都说她心善,五两半银子说不要就不要了,还说什么等他好了,都傻了咋能好?这不就是不要的意思?
华宝贵老娘本来也有人同情她一把年纪才生个儿子,儿子现在又傻了,可是看她这幅泼皮模样,却很不赞同,有些看不下去。
有人劝她别闹了,儿子都这样了,好好把儿子带回家好生照料着看以后能不能好点最是重要,这样闹有什么意思?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儿子要是傻了你试试看,你看你会不会跟这个没良心的丫头闹!”
孙媳被一口一个没良心的丫头喊着,老太太很不高兴,她自己都舍不得在孙媳面前摆祖母的威风,她一个乡下老妇就敢这般不尊重人?
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性何况是曾经身居高位的侯府老封君?
老太太让陈氏把自己拐杖拿过来,重重地敲在地上。
“胡闹够了没?我听三树那个孩子说华宝贵本来还有救,大夫劝你们多在医馆住两天,他每天按时给他扎扎针,会好得快,可你们心疼那点银子,没了我孙媳这个善良的傻丫头当冤大头在一边给你们付银子出诊费,你们便舍不得了,愣是把华宝贵带回家照顾。”
“老身今日便好生跟你说个明白。华宝贵能保住这条命是我孙媳之恩,他傻了却是你这个当娘的之过!”
老太太说完,场面有一瞬间安静,华宝贵老娘也被震住了停了下来,好一会儿才不甘心说:“咋是我害的了。如果你们不建这个害人的房子,咋会害我儿痴傻?”
她胡搅蛮缠村民们也看不下去了。纷纷指责道:“建房子村里谁没建过?她家有地契官府是盖了章的,咋就不能建房子了?宝贵自己跑人家地里要帮忙,出了事就赖上别人建房子之过?华宝贵娘,做人可不能这样!”
“怜儿姑娘今日还在与我们说,不同你计较诊费的事,五六两银子就这么白白给了,华宝贵的命都是她救回来的,你不知好歹,不知感恩就罢了,咋还能这样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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