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大半个上邑村都没睡,  许多村民听说出事后自带小板凳直接跑到虞怜家的大院子坐着,他们一块在这边守着,  等着那些人平安归来。

    村里的年轻人都派出去了,  扛锄头的抗锄头,拿斧头的菜刀的,家里有啥把式就拿啥,  总归是个武器,碰上个什么野猪的也能派上用场。

    现在失踪了多少个人还不清楚,山路黑一群人在山上找来找去,  只知道跟在华詹身边的那几个随他一块去救人失踪了,  被野猪追的那几个也没见回来。

    村长急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要是真出事了,不要说死人,  哪怕是受伤几个,  以村里的条件也是够呛,  到了那时,他怎么跟村民交代?

    二大爷年纪一大把了,  听说这事后也没睡,二爷奶更是带着大儿媳麻婶子和几个妇女一块在虞怜家的灶房熬粥做饭蒸馒头。

    想着上山找人这么辛苦得事,做点吃的等年轻男人们下山了,  叫他们吃点补补力气。

    陈氏晕倒了已经送进房里安置着,老太太强撑着一口气不肯睡也不肯让自己昏过去,梅姨娘便搬了把舒适的躺椅,让她靠在院子里,身上披着件薄被。

    虞怜站在院子里,  耳边是村民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她像是听不见了,  双手交握在一起,目光朝着外面一直张望着,双胞胎小心翼翼地扯扯她的袖子,虞怜心里存着事,一时没注意到。

    过了会儿听见双胞胎隐隐带着哽咽抽泣的声音,“嫂嫂……你怎么了,爹怎么了,你理理我们啊。”

    虞怜低头望去,双胞胎难得不调皮了,巴望着一张晒得有些脱皮的小脸,双眼通红,带着紧张和害怕。

    哪有半分昔日侯府小公子的模样?像两个小可怜。

    她叹了声,蹲下来双手握住了双胞胎的肩膀,“嫂嫂没事,爹爹也会没事的,不要担心不要害怕,天一亮爹爹就回来了。”

    双胞胎刚才还强忍着,这会儿被嫂嫂温柔安慰了反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投入她的怀中,哭得小肩膀一抽一抽的。

    “嫂嫂骗人,他们说爹爹掉到悬崖下面了,爹爹会死的,他们这么晚了找不回来会被狼叼走。”

    “爹失踪了,娘晕倒了,祖母也不理我们,嫂嫂你别不要我们,我们会乖的不皮了……”

    虞怜听得心口微酸,差点眼泪掉下来,她拿出帕子将两个小孩的脸蛋抬起来,轻轻地给他们擦了脸。

    “爹不管回来不回来,你们都是家里的男子汉,祖母娘还有嫂嫂梅姨娘还有妹妹小果儿都要你们保护,你们要乖乖的,要帮爹保护我们好吗?”

    双胞胎勉强止住了眼泪,重重点头。“好!”

    小果儿前头睡着了,这会儿被吵醒了跑到院子里,才知道自己爹爹失踪了,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双眼也挂着一泡眼泪到虞怜这边。

    不一会儿三个孩子便挤满了她的怀抱,紧紧拉着她的衣服不放手。

    虞怜安慰了三个小的,将他们领到老太太和梅姨娘身边,搬来一张长凳子让他们坐着。

    后边夜色逐渐更深,深夜露水也泛着凉意,三个小孩哪怕见不到爹爹强撑着不想睡,后边还是睡着了。

    梅姨娘和虞怜将三个孩子抱进屋里,这时陈氏也醒过来了。

    红着眼睛抹眼泪,问虞怜她爹回来没?

    “娘不要着急,既然事情发生了,我们就不能自乱阵脚,爹既然敢上山,便是对自己有些把握的,您忘了他从前也是战神侯爷,是从战场里走出来的,会怕了几只野猪。”

    陈氏惯来是有些爱胡思乱想的,能当上哭包的人都有几分悲观的倾向,比方遇上事儿了就爱往坏处想。

    哪怕虞怜这样安慰她了,她还是没听进去,红着眼睛说:“自打咱家出事后,你爹身体就大不如从前了,他刚被关进牢里头一晚他们父子还受过邢,后面又受了华儿的死和家里的事打击,差点就活不成了,他也就看着还行,身子骨其实没怜儿你想得好。”

    “再者……夜黑风高,山上路难走,又有野猪猛兽的,他怎么吃得消啊?我真怕遇上一点意外,怜儿我只有你爹了,华儿出事后,娘一点办法没有,只能安慰自己好歹你爹还在,我们还有依靠,如果他也出事了,我也活不成了。”

    “没到那地步,您先别往坏处想,等爹回来了,您却把自己身体哭坏了怎么办?”

    “现在天色不早了,您是要继续睡会儿等天亮了我喊您,还是去院子里坐会儿?”

    虞怜说:“祖母还在熬着,但她年事已高,我怕熬坏了。”

    陈氏擦擦眼泪从床上起来,“我起来,我劝你祖母回去歇会儿,怜儿我守着等你爹回来,你也跟老太太去睡会儿。”

    虞怜摇摇头,“爹没回来我哪儿睡得着?我年轻熬一晚上不碍事。”

    婆媳两人出去,好说歹说把老太太劝下了,让她回屋里躺一会儿。

    村里头没有打更人,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都是看天上夜色来判断的。

    虞怜自己心里估算了下,这时应当已经半夜两三点的模样,越来越多的村民烦着困意,左右是热夏夜里再凉也凉不到哪儿去,村里生活过得糙,谁也不讲究什么,干脆直接躺在院子或把椅子搬到靠墙的位置,直接睡下了。

    有些人撑得住就陪着虞怜一块等消息。

    比方说几个年轻些的媳妇,还有家里男人也跟着华詹像是出了事,压根不敢合眼的大树媳妇三树媳妇妯娌俩。

    这两人虽然没有陈氏这样天生的哭包潜质,但也免不了忧心忡忡,坐在那互相打气,告诉自个儿不会有事的。

    谁敢有事啊?

    男人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出了事,上有老下有小还有媳妇该怎么办?谁来干活养家挣银子?回头家里受了欺负咋办?

    村长领着一帮年纪稍微大一些的老汉也没敢睡觉。这些人多数是那些年轻男子的爹,自家儿子上山去寻人了,又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也不敢睡着,就跟在一旁等。

    就这么熬着熬着,大约天快亮的时候,院子里的鸡打了鸣儿,天边刚泛着点青光色,男人们下了山,满头满脸的疲惫。

    打头的几个是二大爷家和村长家的儿子,高兴说:“找到人了,找到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从院子里跑了出去,满脸的喜悦。

    前面的人让出一条道来,众人才看见有几个简易的木头担架扛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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