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的一番话,极大地动摇了在场众人的信心。其实事态发展到现在这个情况,大伙儿基本上都明白,想拦住张献忠,不让张献忠占领安邑,基本上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不早一点投降?早一点投降,以后也可能能多一份保命希望,彼此相忘,人们的眼神中多了一种莫名的意味。
陈用坤敏锐地注意到这一点,当下心中就已了然,人心散了,不再是刚刚携手同心共抗流寇的时候。陈用坤心思急转,忽然开口大骂张献忠道:“张献忠,你这狗贼,不要在这里挑拨离间。我安邑人都是铁骨铮铮的壮士,是不会向你屈服,从贼作乱的。我陈家再此发誓,我陈家必与安邑共存亡。”
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说的在场心思各异的众人都面露羞愧,低下头来。
见自己一番话起到了作用,陈用坤心思稍定。此时一旁的华允诚仿佛伤势发作,支撑不住摔倒在地上。其就在早前跟张献忠部冲杀的时候,华允诚身先士卒,显然受了不轻的伤,而刚刚又被陈用坤一把推到一边,此刻却再也坚持不住了,瘫软在地无力起身。
身边残余的家丁见家主摔倒,顿时惶恐不安地围了上来,焦急得问道:“老爷,您怎么样了?”
陈用坤此刻仿佛突然想到了,自己于华允诚的兄弟情义,连忙快走两步,将其扶起,道。“华贤弟,你感觉怎么样了?你要撑住啊!大夫!快去找大夫。”
华允诚虚弱道:“我没事,有劳陈兄关怀。”
“你浑身上下都是血,怎么能说没事?快,我带你去找大夫。”陈用坤双手扶着华允诚显得极为亲切,同时转头对其他众人道:“诸位,我先失陪一下。我华贤弟伤势严重,我必须要带他去找跟他找大夫,为他包扎。”
其他家主看华允诚这副模样,刚开始没注意到,现在看起来伤情确实挺严重,于是纷纷道:“应该的,应该的。陈家主,快去吧!别耽误了华家主的伤势。”
“多谢各位。各位放心,有这把大火在,那张贼不敢过来,待我为华贤弟包扎过之后,一定会回来,与诸位并肩作战。告辞。”陈用坤说完,搀扶着华允诚带着一众家丁急急忙忙的往城内走去。
华允诚看着浑身是血,显得十分严重,其实他只是杀戮太甚,力竭而已,身上倒是有几处是刀伤,其实并不致命,外表的鲜血更多的则是其他人的。
华允诚这么做自有他的原因。能把家族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华允诚自然也不是蠢货。现在的状况,华允诚也是洞若观火,见大势已去,早早脱身方为上策,于是他想到了伤遁。只是没想到陈用坤也正有此意,反被他利用逃离现场,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不用呆在那里等死了。
转过一个路口,华允诚突然像是又恢复过来,对陈用坤道:“陈兄,我伤势不重,正好我家里就有大夫,我自己回家去就可以了,不敢有劳陈兄了。”
陈用坤望向华允诚,四目相对之下,两个人狐狸突然同时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告辞了。”
“告辞。”
两人在路口分别过之后,各自带着家丁急匆匆的回到了家里。
华允诚一进家门,正好撞见正在院子中,指挥下人收拾尸体的华应峰。华应峰猛地看见自己父亲满身是血的从门外回来,当时就吓了一跳,急忙道。“父亲,您这是…”
华允诚拦住了华应峰,急忙道:“为父无事,不要多问,快通知你娘收拾东西,咱们立马出城,安邑怕是要守不住了。”
华道峰尽管有些疑问,但他知道自己父亲的性情,当下不再多问,急匆匆的跑到后院,令下人收拾行装,赶紧逃命。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华允诚妻子刘氏,带着华应峰,以及一些家奴,收拾了大量的金银细软,乘着马车朝着安邑的东门跑去。
安邑的东门此刻早已是人荒马乱的场景,到处都有匆匆逃离安邑的民众。民众们推着自己的独轮小车,载着一家人的锅碗瓢盆,瓶瓶罐罐,朝着城门外逃去。人群涌动之下,竟把诺大的城门给堵了个严严实实的。
华允诚见此情况也不禁有些头皮发麻,语速极快地对自己身边的家丁吩咐道:“快去,去趟开一条路出来。”
家丁们得到自己老爷的命令,拿着赶马车的鞭子,朝着拥挤的人群冲去,一路上见人就抽,逢人就打。
只是有些事不是以人就可以扭转的,百姓们推着的各式各样的推车,挑着的箩筐,以及扶着的颤颤巍巍的老人,就算是他们自己想要快点,都快不了多少。忙活了半天,没有半分作用的家丁,一个个急得汗流浃背,却仍然无可奈何。
华允诚看到这副场景,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登在马车上,抬头望去,看看哪个地方人少,可以挤过去。哪想通路没看到,却在看到前方人群中陈用坤也在人群中挤着不动,华允诚脸上不仅面色露出一丝冷笑。
就在这进退两难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地面竟轻轻地发声颤抖。忽然前方的人群竟突然开始往回流转,同时有人大声喊着:“前面有流寇,前面有流寇,快跑啊!”
显然,张献忠也早就料到会有人从其他门逃跑,他怎么会允许属于自己的肥羊跑掉?于是派着大将刘文秀去其他门口封堵。
华允诚见出逃无望,恨得咬牙切齿,“走,咱们回家固守。”
既然出逃无望,那么回到家里固守,也算是一种明智的选择,毕竟家里是最有安全感的地方,实在不行,也只能向张献忠投降了。
随着刘文秀的骑兵冲进东门,张献忠的部下再一次进入了安邑城中。这下他们也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没有敢贸然士兵分开,而是集体出动,以防在安邑城中被各个击破。
街道上骑兵驰骋纵横,没有人敢正面硬抗骑兵的冲击,所有人都被赶到家中或者被俘虏,街道上再无其他人活动。
一时之间,除了极个别还在固守的高门大户以外,这个对裴家军来说至关重要的重镇安邑,已然改姓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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