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樗萤的到来引发了全校轰动。
“我靠,那个妹超正!”路边叼着草的不良都看呆了。
“哪个妹哪个妹?”同伴循声望去,顿时也直了眼睛, 望到眼球发酸, 舍不得眨一眨。
乖乖……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生。鲜妍灿烂得像三月桃树, 一举一动都嘭嘭嘭绽出明亮的小桃花。
看那水嘟嘟的红唇,被白衬衫掐出的婀娜腰线, 连风都偏爱她, 无论黑发怎样飘飞、拂动, 她的美丽都是有增无损。
游手好闲的不良看穿了眼, k学院的男生也没好到哪里去。
樗萤走到校门口时,身边已经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包围圈。
有偷看的, 有明目张胆看的,有发短信叫朋友赶快过来看的,有跃跃欲试的, 还有跟樗萤对上视线整张脸就变成红布的。
小心翼翼,不敢靠近。
人在面对美好时, 难免心生怯意。
别的男生胆怯也好, 心痒也罢,处在关注中心的樗萤都安适得很, 才不要管他们, 眸光灵动地望来望去。
明明已经来过很多次, 可透明化的时候来, 跟实体化的时候来, 感觉很不一样。
毕竟真正踏入了校园生活。
齐木楠雄不远不近地落在樗萤身后, 目睹了她孤灯般吸引了一众逐光者的盛况。
他果然有先见之明, 现在才能如此宁静地置身事外。
相比之下, 鸟束零太的世界就天崩地裂了。
谁也没告诉他今天会是彻底失去私藏小仙女的末日,一秒钟之前,他还怀抱能看见樗萤的期待站在校门口幸福等候,一秒钟之后,他看见他的小仙女被许多臭男生围着,悠悠朝学校走来。
“这……”直到樗萤走到跟前,鸟束零太还在发呆,“这这这……”
樗萤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零太,你傻啦?”
“你变出来了。”鸟束零太难以置信,缓缓伸出手,想去点樗萤的指尖,樗萤手一缩,他便落空,连带着心也落空,怅然若失,“呜呜。”
他很快怅然若失不起来了,周围许多男生都在嫉妒地瞪他。
鸟束零太飞快改换思路,立时意气风发。
樗萤被大家都看见了又怎么样,她现在可是站在他面前,只跟他一个人说话,臭男生把眼睛瞪出眶,樗萤也是和他好!
浑然忘却自己是臭男生中一员的鸟束零太引着樗萤往教学楼去。
他忽然发现她身旁空落落的,并没往日总会站在一起的粉毛少年,不由想问,齐木呢?
“齐”才出口,鸟束零太就见樗萤以指抵唇,又轻又快地“嘘”了一下。
什么,齐木楠雄又失去樗萤的欢心了吗。
鸟束零太回头张望,对上止水一般的齐木楠雄的眼。
他的目光很稳,像一早准备好对视,显然一直望着这头。
但他始终没走前来,樗萤也不提他。
鸟束零太福至心灵,住了嘴,不再刨根问底。
樗萤转学进来,读齐木楠雄的班,并不在鸟束零太的班。
她踏进高二三班的门,一进去就看见熟脸儿燃堂力。
一见他她就笑。
燃堂力不晓得在他浑然不觉的时候,樗萤已经见过他许多次,还在他每次拉着齐木楠雄去吃拉面时热烈响应。
面嘛,樗萤吃过一两回,使劲儿撒娇,让齐木楠雄暗中喂了她,不得不说,燃堂力挑的面馆还挺好吃的。
燃堂力长得像不良,实际上就是个不怎么用脑子的很纯粹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美女逮着他看,看了还笑,但他觉得她蛮漂亮,理所应当地脸红了一下。
看完燃堂力,视野里有人在发光,樗萤侧转脸一看,看见美到发光的照桥心美。
同类只要对个眼,许多话便可在一瞬间传递完成。
照桥心美难得露出惊艳又诧异的目光,而樗萤早见过她,没有太诧异。
她们两个都明白,彼此是天生的美少女,注定要被许多人爱的,惺惺相惜,倒相视一笑。
照桥心美要做人见人爱的完美美少女,让所有人见了她都情不自禁被美到“哦呼”,樗萤则不然。
她不关心所有人,自始至终觉得好玩的只有一个齐木楠雄。
樗萤转了转眸,对坐在齐木楠雄前一个位置的男生道“这里空气好,我想坐这个位置。”
小仙女在跟他说话诶!那男生点头如啄,还有什么不能同意,让樗萤坐他身上,他也是一百个愿意。
齐木楠雄走进教室时,樗萤已经做了他的前桌。
“齐木!”同班男生艳羡地怼他一肘,“你真幸运!”
齐木楠雄面无表情,去到座位。
樗萤正在翻书包,把课本文具摆了一桌,他从她身边经过,她没抬眼,他坐下,她也没回头。
他于是只看见她纤巧的背影。
樗萤今天没有梳辫子,乌发如云,柔顺地散着。
她将滑落到颊边的头发别到耳后,露出一点小巧白皙的耳廓。
齐木楠雄鲜少以这样的视角看樗萤。她要么黏在他身畔,要么跟在他身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背对着他,安静得像陌生人。
没什么不好,齐木楠雄想。他是来学习的,要的就是不被打扰。
转学到k学院第一天,樗萤如鱼得水,适应得非常好。
她的名字一下子传遍整个校园,第一节课下课,就有了趴在三班窗户上偷看她的人,第二节下课,已经收到情书。
樗萤今天没有带便当,去学校餐厅吃午饭,饭都不用自己买,还没到餐厅,已经有男生给她把饭买好、占好位置。
樗萤无所谓别人喜欢她,也无所谓别人献殷勤,可是吃饭的时候还有人围着她,她就不乐意了。
那秀美的细眉一蹙,樗萤道“不可以打扰我吃饭哦。”
她这么说,登时散了大片的人。
却也有大胆的男生,过来问她“那吃完了饭,一起玩可以吗?”
樗萤咬着勺子“我喜欢跟不打扰我的人玩。”
那男生立马走了,希望樗萤可以从不打扰她的候选者里抽到自己。
上完一天的课,回家。
樗萤收拾东西慢吞吞,齐木楠雄走出校园,在校门口等她。
片刻,樗萤提着书包从校门口出来。
她身边已经没有跟着男生了,因为她不想要人跟着。
他们喜欢她,都乐意听她的话,乐意哄着她,说不要跟就不跟,眼巴巴等着她主动靠近的机会。
擦肩而过时,樗萤终于看了齐木楠雄一眼。
论起来,她今天配合得很,非常信守承诺地在学校里扮演一个不认识齐木楠雄的人。
不要看他、不跟他讲话、不和他一处吃饭,她几乎跟班上所有人都打过招呼,礼貌地称呼某某同学,偏偏绕过齐木楠雄。
“你怎么不理我哥们啊?”燃堂力问樗萤。
樗萤明知故问“你哥们是谁?”
“齐木啊!”燃堂力道。
“原来是齐木君。”樗萤笑眯眯,“他很好,很高兴认识他。”
齐木楠雄当时在写字,闻言笔尖一顿。
他第一次听见樗萤称呼自己为“齐木君”。
这个称呼从她认识他第一天就该叫了,她老是楠雄来楠雄去,过于亲密。
但,或许他的耳朵习惯了与日俱增的亲密。
才会忽然觉得,这个自己曾经纠正过樗萤的“正确叫法”,显得那样冷漠和疏离。
结果到头来,樗萤只是在跟燃堂力的对话中轻描淡写地把齐木楠雄带过,始终没有像对其他人那样,转过头来,俏皮地对他道“很高兴认识你,楠雄。”
齐木楠雄眨了下眼,收回思绪,回到现在。
樗萤看他。
她只看了一眼,目光轻轻的,端出跟他如出一辙的平静,不是素日蜜糖一样的亲昵。
看完,她就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边走边看,看天,看树,看夕阳,还是不看他。
齐木楠雄等樗萤走出一段路,才跟上去。
他像个买了独家的观众,看着她在回家的路上探险一般关注着所有有趣的事物,看她在临近家门时加快脚步,看她终于到家,往前一扑,扎在久留美妈妈怀里。
“我回来啦!”樗萤高兴地道。
“萤萤,小楠,欢迎回来!”久留美妈妈把樗萤抱个满怀。
她在家担心一天,不知道樗萤在k学院能不能过好,一看樗萤这样兴高采烈,心就放下来“今天在学校过得好吗?”
“嗯!”樗萤道,“我认真听课,还做了笔记。学校的饭很好吃,可是我心里还在想久留美妈妈做的布丁。”
“萤萤真棒!”久留美妈妈乐得不行,听见她要吃布丁,赶忙进厨房去拿。
玄关里,便只剩了齐木楠雄跟樗萤两个。
樗萤转身对着他。
做了许久看客的粉毛少年终于在樗萤的世界里重新拥有了角色。
只见她双眸亮亮地看他,道“嗨,楠雄。”
齐木楠雄神色如常“我们刚一起回来的,不用打招呼。”
“这不一样。”樗萤道。
她说话轻轻的,似乎咬着落寞“只有在家里,你才能是我的楠雄。”
齐木楠雄指尖一颤。
他凝神看樗萤,想仔细分辨她说这话时眼里夹杂的情绪,她却很快变了脸,将那些真真假假真真的心情翻页,雀跃地问他“我今天装作跟你是陌生人,装得像吗?”
齐木楠雄压下舌尖,没有说话。
他不说就不说,樗萤也没打算等他的回答,把鞋一换,进屋吃布丁去了。
这之后两天,樗萤继续适应学校生活,也继续装作跟齐木楠雄素昧平生。
或许是入戏太深,她在学校不搭理他,回了家也渐渐地不怎么搭理他。
除开上学和睡觉的时间,樗萤要跟齐木楠雄共处,只有晚饭后到睡觉前这个时段。
她从前当然很愿意和他玩,那个垃圾中的垃圾游戏才通到第二关,就这档次,她有时候都打不过,要他帮着打。
但这两天,她不来了,要么和齐木夫妇待在一块儿,要么回她自己的房间写作业。
到第三天的时候,吃饭时间,樗萤想吃齐木楠盘子里的厚蛋烧,脱口而出的已经又是“齐木君”而非“楠雄”。
坐在齐木楠雄对面的国春爸爸很怀疑自己是不是人到中年老眼昏花,因为樗萤刚才叫“齐木君”的时候,他分明看见齐木楠雄很明显地拧了一下眉。
隔着荧绿的镜片,也能看见齐木楠雄平静的眸光飞速沉降下去。
好怪,国春爸爸眨眨眼,想再看看。
齐木楠雄却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使着筷子,把厚蛋烧夹到樗萤盘里。
“谢谢齐木君。”樗萤道。
“啪”地一声。
“哦呀。”久留美妈妈看着齐木楠雄手里,“筷子断了。”
国春爸爸道“楠雄好逊!”
“小楠没有关系哦。”久留美妈妈站起来,想要给楠雄换双新的筷子,“漏超能不是什么让人害羞的事情。”
她这么温声软语,国春爸爸陶醉了,捧颊道“有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在,我们全家都有力量,不会害羞,也不会害怕。”
“爸爸真是的!”久留美妈妈脸上又飘起少女般的红晕,“真坏!孩子们还在呢!”
“有什么关系,我对妈妈的爱不怕人看!”
“爸爸……”
兵荒马乱,你侬我侬,满桌子飘起粉红泡泡,最后这对夫妇忘了崽,只有樗萤含着筷子尖,悠然看齐木楠雄的好戏。
齐木楠雄把筷子复原回去,忽略他绝世恩爱的父母,举箸吃饭。
吃了两口,发现樗萤还在看,他刚要说什么,樗萤立马把最后一口厚蛋烧塞进嘴里,起身去拿书包“我上学啦!”
久留美妈妈从夫妻爱情中回过神“萤萤,让小楠陪你一起……”
“久留美妈妈,我今天做值日要早点去。”樗萤道,“楠雄还吃饭呢,我自己也认识路,你别担心。”
说完她就走了,没有停留的意思。
餐盘里的早饭还剩一半,齐木楠雄没什么食欲,停下筷子,站起身。
“小楠也不要吃了吗?”久留美妈妈道,“萤萤变得独立,不要你领了。”
“哦。”齐木楠雄道。
他准备出门,站在镜前缄默地打着领带,将领带结上推,收拢领口,仿佛用力过度,吸入肺腑的空气有些稀薄。
樗萤那话的意思哪里是“我很独立”,明明字里行间都只透着,“不要楠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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