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主人啊！是神明的启示让您来拯救我的吗？”
听着如同刺耳的叫声, 藤丸立香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把对方嘴巴上的藤蔓解开，他做了个手势, 示意对面的从者安静下来听自己说话。
“美狄亚有没有告诉你什么？”
“魔女大人？”吉尔突起的眼睛像金鱼一样转了一圈 , 回想起什么，“那位大人好像并不信任在下，只是说要去调查什么, 让在下老老实实呆在工坊中。”
是美狄亚的做法，看样子只能联系到她之后才能知道更多的信息。立香叹了口气, 准备按照先前的计划前往造船厂一探究竟, 备不住能在那里遇上她们呢。
“这个一看就不像好人的家伙是谁？”迪克小声地问向达米安, 那个奇怪的男人给他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比看到小丑从者还要令自己不舒服。
相处一段时间, 早就看这家伙不顺眼的达米安没好气地说着，“吉尔·德·雷，又吵又烦人还派不上用场。”
对于读过世界史的迪克来说, 听到这个名字立刻想起参加了百年战争的法国元帅，那可是和圣女贞德一起并肩作战的历史英雄, 无论如何都无法与面前这个疯癫的形象联系起来。
“根据传说, 吉尔·德·雷在隐退后专心于炼金术的研究, 并残忍杀害了300名以上的儿童, 也是童话‘蓝胡子’的原型。”自从知道从者的概念后，蝙蝠侠将各个地区有名的传说故事都看了一遍, 自然想起这段饱受争议的历史。
似乎在蓝胡子的面前，阿卡姆里被关押的罪犯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犯罪教授莫里亚蒂、和小丑一样疯狂的梅菲斯托、残杀无辜孩童的蓝胡子……这都是一些什么从者啊，布鲁斯不禁担心起少年的心理健康问题, 但现在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多了一名乘客的蝙蝠车继续向目的地行驶。
根据哥谭活地图·蝙蝠侠的印象, 旧造船厂的位置现在是一片仓库, 已经成为不法分子们藏匿赃物的地方，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热闹非凡。而此时码头上只有堆积成山的集装箱，没有一个活动的生物，吊车上还钩挂着需要卸载的货物，仿佛原本在这里工作的人们纷纷丢下手中的事物匆忙离去。
某个集装箱后，露出一个黑漆漆的脑袋，然后是两个、三个、四个，从大到小十分默契地排成一条线……确认没有危险后，为首的黑影敏捷地翻身，躲闪到前方的货车下方，紧接着是一道蓝色的掠影，如鸟儿一般轻盈地落地，对着后面招了招手。
然后，戴着不合身兜帽的少年东张西望、鬼鬼祟祟地小步挪着，刚走到一半就被后面的罗宾一脚踹了过去。
“笨蛋，这么慢是想被敌人发现吗！”跟豹子一样灵活的罗宾按着少年躲在货车的阴影下，“托德都比你要灵活！”
“罗宾。”
最前方的蝙蝠侠一个眼神让小助手闭上了嘴巴，男孩一边嘀咕着“回去之后必须要给你特训”，一边拿出红外望远镜熟练地观察四周的情况。
没有守卫，没有怪物，就连防盗设备都没有，四个人十分顺利地进入仓库，里面就和外面一样静悄悄，没有任何人类的气息。
“真的是这里吗？看样子跟平时一样。”夜翼看着这堆放着普通货物的仓库有些疑惑，“这里我来过好多次，从来没有发现什么与魔法有关的痕迹。”
“哥谭还存在很多秘密。”在查看电脑的布鲁斯回答着，毕竟他连自己住了几十年的庄园附近存在一个魔术工坊都不知道。即便是蝙蝠侠，对哥谭的黑暗面所了解的也只是冰山一角，这里可能存在着某些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比如说地下。
根据来时的调查，造船厂关闭后，虽然上面的建筑拆除改建，但下面的船坞却保留了一部分，随着现代船只不断增大，旧船坞已经满足不了需求，一直处于半封闭的状态。
建造于上个世纪的货物电梯还勉强能维持运转，吱吱扭扭地将众人送到下层。漆黑的地下没有任何的光亮，在一片黑暗中只能闻见海水带来的腥臭味，让人忍不住掩鼻。
“这里是在腌咸鱼吗？”藤丸立香嫌恶地将斗篷的领子向上拉了拉，企图用这高科技材料制成的布料来减轻臭味对鼻腔粘膜的冲击，但身后有人拉了拉他。
难道是达米安看到自己用他的斗篷捂鼻子了？立刻放下斗篷装作无事发生，立香听到耳旁传来吉尔的声音。
“我能感觉到，我的御主就在里面。”
什么，我不就在这么？一秒后他才想起吉尔与原御主的联系并未切断，难道对方在这里埋伏着自己？
“等一下——”
他想要拉住前面的夜翼，阻止他们继续向前，但最前方的蝙蝠侠已经打开船坞的大门，映入眼中的是一排排散发着荧光的玻璃器皿。
一人多高的玻璃罐中盛满着浑浊的液体，有的里面已经空了，还有的里面装着胚胎一样的物体。密集的黑红色丝线缠绕着胚胎，另一端与培养皿底部相连，一直向外延伸，与无数的金属管道和电缆融为一体，通往中央的电脑。
“看样子这里是怪物工厂。”罗宾用刀柄敲了敲盛放胚胎的培养皿，厚实的玻璃发出沉闷的声音，里面的东西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死物一样。
立香伸手将男孩拉开，“小心点，这里面是人工生命体幼体，只要接触到空气就会迅速变大。”
夜翼看着全自动运转的电脑设备赞赞称奇，他对魔法侧有了新的认识，“我还以为制作怪物就像书里那样，在坩埚里加入材料然后用魔杖逆时针搅拌，这里看起来就跟科学实验室一样。”
已经见怪不怪的立香耸耸肩，“你是没见到杀戮机器的加工厂，那里更先进，都已经流水线作业了。”和那座邪恶的血肉工厂相比，这个实验室要看起来顺眼多了。
与在四处张望的孩子们不同，蝙蝠侠在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没有加密，也没有防火墙，让人轻而易举的就能查看电脑，这让一直保持警惕的蝙蝠侠有些怀疑。
再三确认没有陷阱后，他小心翼翼地点开运行日志，上面显示这里培养过不止一种怪物，有几种他曾经见到过，就在复仇者们截获的货船上。
和他假设的一样，魔术师们通过不同的路线运输到哥谭，这样即便中途发生意外，也可以保障别的货物顺利到达，并在这个隐蔽的空间继续培养怪物们。
电脑上，一个椭圆形中间带有黑点的图标似乎就是控制整个培养工作的程序，现在处于灰色关闭的状态。蝙蝠侠暗中记住这个标志，他没有贸然去激活这个程序，而是快速浏览了所有文件后将炸弹安置在电脑上。
等做完这一切，才发现周围少了点什么。
人呢？
神经猛地一紧，他急忙按下联络器，“夜翼，罗宾，你们和立香在去哪里了？”
耳机中只有信号干扰声在回应他，反而从培养皿所挡住的另一边传来夜翼的声音，“b，这里！”
加上蓝胡子，四个人围绕在一个一人多高的集装箱外，罗宾和立香手持不知道哪里捡来的铁棍，正在试图将其撬开。
“你们在干什么！”蝙蝠侠严厉地瞪向夜翼，“我还以为你不会和他们一起胡闹！”
“我试过阻止他们，但谁都不听。”夜翼有些无奈，不过他也有些好奇这里面是什么，“吉尔说这里面有人。”
他们说话间，原本紧闭的集装箱被撬开一条缝，一股带着浓厚腥臭味的液体从里面流了出来。
罗宾嫌恶地躲到一边，“这里面装的是大号鲱鱼罐头吗？”
他们的脚下都已经产生一滩积水，而集装箱的裂缝中还在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海水，没有丝毫衰减的样子，就像里面装满了水一样。
蝙蝠侠伸手拿走少年手里的铁棍，和夜翼一起用力将整裂隙扩大。
哗啦——
更多的水流涌了出来，夜翼早就提前一步跳到箱子上面，而蝙蝠侠丝毫不在意脏水喷溅到靴子上，而是站在一边等到水流干后，用力将整扇铁门撬开，将强光手电对准集装箱内。
散发着不详气息的黑红色丝状物爬满箱子内部，将整个集装箱构成一个巨大的“培养皿”，而已经流尽液体的地板上躺着一个人型生物。
一个几乎已经看不出人类的外表，但还勉强维持着人形的怪物。扭曲肿大的□□几乎要撑破衣服，露出的皮肤已经变成灰绿色，一半的脸孔被层层密布的鳞片所覆盖，圆睁的眼睛就像是呆滞的鱼眼一样，在强光下透露出诡异的光芒。
它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就跟一具尸体一样，而空气中那股强烈的腥臭味就是来源于它。
“这是什么怪物，鱼人？”夜翼捏着鼻子问。
“不，这是一个人。”蝙蝠侠将灯光聚集，投射在衣服的某一处，“黑邦雅库扎干部的标志，他是被变成这个样子的。”
踩着浑浊的脏水走进集装箱内部，蝙蝠侠仔细检查着那个怪人，灰绿色皮肤光滑而湿润，脖子有着腮一样的器官，手指间也长出蹼状的薄膜，几乎失去了陆地生物的特征，若不是仪器的扫描结果显示它还存在微弱的生命体征，简直就跟死了一样冰冷。
“他还活着，或许海王会知道他遭遇了什么。”从万能腰带中拿出器具，蝙蝠侠小心翼翼地用镊子从皮肤等部位取下几份样本，但似乎这轻微的动作唤醒了对方。
地上的人发出一阵呛咳，费力地睁开被泡肿的眼睑，这位前黑邦干部看到了黑暗骑士，被恐惧和绝望折磨殆尽的眼睛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他向着那曾经咒骂过千百次的身影伸出手。
“蝙蝠……救……”肿胀的喉咙只能发出破碎的单词，似乎连思考都随着外形而退化，只是凭借本能在呼救。
“呜……我可以感受到，这就是将我召唤出来的人，几日不见，竟然成为了这个样子，”吉尔·德·雷捂着嘴巴发出悲鸣，“真的太……太过于……”
虽然精神有些疯疯癫癫，但不愧是跟随着圣女贞德的英雄，成为了从者也依然存在怜悯之心。夜翼看着旁边身体不断颤抖、似乎在压抑着感情的男人，在心中感慨万分。
虽然历史传说中认为吉尔·德·雷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故成为蓝胡子传说的原型，但有的学者认为，这只不过是当时教会为了谋取财产而栽赃陷害。这么看来果然真正的历史与传说不符，能为他人感到悲伤，这位吉尔先生应该是一位好……
“……太美妙了！”
“哈？”夜翼有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但对方的眼中散发着惊喜的光芒，再次重复着。
“太过于美妙了！人类乃神明的造物，竟然将神明的造物亵渎这个样子，简直就是无上的艺术品！不仅仅是外表，还将痛苦与绝望刻入到灵魂之中，啊！现御主啊，我可以听到你灵魂悲鸣的乐曲！”露出一副陶醉其中的样子，吉尔半眯着眼睛享受道，“此时此刻，我闪现了新的灵感……”
后退几步，夜翼拉开距离，他要收回先前的看法，蓝胡子果然是一个罪无可赦的疯子，应该直接关到幻影地带。
罗宾更是直接拔出长刀，不悦地说，“我可以砍他吗？”
“无视他的话就好。”已经习以为常的立香对自家从者的危险发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更关心这位黑邦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刚迈出一步，脚下扬起的水花又让他停了下来。
水有这么多吗？就算集装箱内装满了水，流淌到整个船坞中也不会产生这么多水吧，藤丸立香看着已经没到鞋子一半的积水，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涨潮？”达米安也注意到脚下的情况，就连远处灯光所能照射的地方都可以看到反光的波纹，而水面还在不断的增高。
轰——
黑暗的尽头传来碰撞声，那个声音并不大，但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紧接着是一连串的轰鸣声，在空旷的建筑中不断扩大回响，仿佛是有一群疾驰的火车在向他们逼近。
“有人打开了船坞！”蝙蝠侠立刻反应过来，大声催促着，“快点离开这里！”
汹涌的波涛比人的动作更快，只是片刻间巨大的浪花已经扑面而来，就连沉重的集装箱都被水流卷起，向着成排的培养皿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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