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声彻天,震荡福地。
于禁再未阻止抵抗,而是一路后退。
其部迅速以三五百人一队,进行分散择道撤离。
这一战早已在规划之中,因此撤退也是做足了准备的。
山道口不乏陷阱阻拦,大军行进容易被截住,而于禁各部已提前分配道路:各走各的,错不了。
纵是有慌乱踏错的,那也只是少部分而已。
然而刘备就没这好事了。
一窝蜂人马杀过去,又不知道哪里有陷阱,哪里能走道,速度自然慢了下来。
“无妨,此处有数万人生活,岂能处处是杀机?”
刘备第一时间出来安定军心,亲自策马来回军阵之间,带着一群亲信呼喊:“此小道尔,杀伤有限,只是为阻我军追击罢了。”
“不足为……”
扑通——
“啊!”
话没喊完,刘备身下一空,连人带马陷了进去,吓得成公英一身冷汗:“大王!”
“孤没事!”
终是吃过苦的,很快里面就伸出一双长胳膊,把住了边沿。
用力一拔,从臭泥水坑里拔出一个黑人来,抹了一把脸:“不足为惧!”
成公英擦了擦冷汗。
好在只是个泥水坑,要是个带枪头的那可就凉了啊……
只不过那味道着实难闻了一些。
刘备自己都有些受不了:“泥土怎会如此难闻?”
“大王,这里生活了不少道众和做事的民夫,他们日常排污便是走的地下……”有知情的人弱弱道。
刘备强忍着没吐,过了一会儿竟哈哈大笑起来,将头顶被弄脏的盔帽取了下来,让人用枪挑着。
“告诉他们,大不了就是摔个粪坑,丢人不丢命!”
“喏!”
“快取水来!”成公英则招呼道,同时命人开始就地搭起帐篷,准备给刘备换洗。
“不必!”
刘备随便擦了一下,将外头的甲衣换了一身,便道:“军中厮杀,血污难免,一些脏污都是小事。”
“行军紧要,快快前行吧!”
得刘备如此督促,虽前军没能咬住于禁,但还是迅速推进此地,并对中央那个巨大的广场进行了占领。
通过降军和抓来的一些民夫口中得知此地具体情况。
首先是肉眼可见的所有建筑,过了广场正对一个极大的道家建筑群:便是正一观,这里有道众八千余人。
“这么多道人?”
“他们不事生产,岂不是浪费?”
刘备大惊。
“非大王所言。”俘虏连忙摇头,道:“道家人也是干活的。”
汉中多是信道的,但多数百姓还是以家庭为主,顶多在家挂个画像。
而这些道家人则不同,他们直接生活在道观中,也在道家的土地上种植粮食。
在很早之前,周野没有涉入此地的时候,他们是张鲁最根本的力量。
既帮忙维护秩序,必要时刻又要上去玩命。
“精壮者依旧从军。”
“老弱者便在道观中诵经种地了。”
俘虏如是道,低头之后马上屏住了呼吸……无他,这位大王身上的味道有些浓。
刘备微微颔首:“这正一宫你可进去过?”
“这一年未曾进去过。”那人又指了指四处散落的道观:“平日法事在这些小道观便可,正一观一般不对外开放,除非天师主法讲经之日。”
而后,他又说起其他人口情况。
大部分是分散的,但确实有几处比较集中。
首先是正一观,先前已说过,集中的是道人。
另外三个一个是军屯,一个是民屯。
军屯就是于禁带着那部人马;两个民屯一个在正一观东北角,一个在正义观西北角。
“有多少人?”成公英问道。
“一处约有五六千人。”他回答。
几人眼中皆有异色。
这么多民夫集中在一块?
“主要做些什么?”
“一屯是修大道的主队,另一屯……”
那人说到这,欲言又止。
成公英眼神一冷:“你是当我们不会杀人么!?”
那人吓得连忙道:“另一屯守粮运粮!”
“是了!”成公英点头,道:“房陵城中粮草不多,显然不够供应此处许多人马,粮草便藏匿在此中!”
此地得攻占,隐患得拔除,到手的粮草,哪还有不拿下的道理?
刘备即刻下令:韦康去占领修路民屯,傅干负责去拿下粮屯。
而他自己则率军前进,将正一观拿下,彻底掌控此地。
同时,严颜带领人马继续追击,扫荡张魁、于禁残部。
四万人马砸了进来,于禁那部早已溃散分离,被这么多大军切割开来,难以再组合成完全战力。
这是一个极大的战场,刘备正进行着清扫的工作。
本部军一路推到正一观前。
这里是个道观集中群落,外有围墙,但不足以御敌。
而对方似乎也没有抵抗的意思,道观的门敞开着,受惊的道士们缩到了最里面。
门口站着两个上了年纪的道人,显然是奉了命令来迎接的。
“拜见大王!”老道士行礼,开门见山的道:“我等如今已经脱行伍多年,只事生产,念诵经文,不知此番大王得胜,要如何处置我们?”
“事生产者为民,诵经文者为道。民者爱之,道者敬之,岂有加害之理?”
刘备连忙下马,还礼道:“刘备行军至此,一为安民扶汉,一为访道修行。”
“昔日文景之朝,用黄老之法,与民休息,得古今未有之太平之世。”
“不知刘备今日到访,是否能有所得呢?”
此言一出,莫说是两个道士,便是身后的成公英等人都深为刘备的气度和格局折服。
老道士再行礼,叹道:“早闻英雄之名,今日方见英雄之实。”
“不敢当。”刘备连连摇头,又抖了抖衣裳:“只是误入污秽之地,入内会不会冲犯生灵?脏了宝地?”
“心至诚则无秽。大王心在天下,何以谈脏?观中有热水,正好洗一洗。”老道人回答。
“恭敬不如从命。”
刘备含笑而入,却不曾注意到道士眼中的不忍之色。
成公英性格妥当,让人占领大门,军队鱼贯而入。
刘备直入中庭,沿着石道走向最大的那栋建筑。
门大开着,里面站满了道士,最中央盘坐着一人:身穿道袍,远远看去,虽得轮廓,但便见着高大。
以这栋建筑为一条线,房子内外挤满了受惊的道士们。
其他的则躲在各自观中,不敢外出。
刘备下令所部,不得惊扰修行之人。
同时,他笑着对身旁老道人道:“看来修道之人,未必个个如同仙师这般心静如水。”
老道人微微一笑:“终是修行不够。”
刘备眼中有赞赏色,随后又问:“张天师不在,于此主道之人为谁?”
“号山龙居士。”老道人回答。
刘备略侧脸,问众人:“可曾听过?”
杨会笑道:“隐居修道的高人,外人所不知也是常事。”
“是也,今日当一访高人。”刘备含笑点头。
“贫道先去通报。”
两个道士步伐加快,速往里走去,刘备也带着众人跟上。
还没到门口,刘备看着那人,只觉得越看越熟悉。
“大王,莫非你认得此人?”
“应是不认得的。”
刘备下意识加快了一些步子。
而对面的山龙道人也已起身,笑吟吟的迎了过来。
“玄德公别来无恙。”
刘备笑意一瞬间消失不见,脸色狂变,如同见鬼一般,转身就跑!
成公英杨会一行人都看呆了。
这是怎么了?
“大王?”
“快走,这不是什么山龙,这是赵子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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