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真的睡着,只是迷迷糊糊。那些工友们去干活之前,还特意跑到东头的厨房,嘻嘻笑着,偷偷地来瞧上我一眼。
你们是不是很奇怪?我也是要睡午觉的。就像我们小时候上学时,我们上厕所,老师也会跟着进来,弄得我们大惊小怪一样。
我索性不睁开眼睛,等你们瞧够了,准确的说是你们欣赏完美女后,带着美好的心情,自然而然会去干活。那干活时是不是特别的带劲?
“走,走,干活去,别吵醒了土豆。”
算你们有良心,还知道心疼人。那你们投之以桃,我肯定也要报之以李呀。
我把上午烧好的开水,装进了一个瓷壶里,又提着桶去井里,打了一桶凉凉的井水,然后把瓷壶放在桶里泡着。这个瓷壶还很调皮,摇摇晃晃的,我还不能离手,就像个不会走路的孩子。我只得蹲下身子,紧紧的拽住他。我的腿脚,酸麻酸麻,我才知道我这个动作持续的时间有一点长了。我把手伸进水桶里,摸了一下瓷壶,确实有点凉凉的。
我是这么想的,大毛每天给我一百块钱,我每天干的活至少要值一百块钱,我不能占他太多的便宜。如果不能衡量我干的活值多少钱,那我就不停的干呗。
我一只手提溜着瓷壶,一只手拿了两个碗,就上了他们的工地。
我的出现,再一次吸引了他们的眼球。他们停下了手里的活,像聚光灯似的盯着我。
我在想,我这么做,不会影响他们干活吧?大毛不会批评我吧?但我相信一句话,磨刀不误砍柴工,短暂的休息,喝一口凉茶,应该会激发他们更浓烈的热情和更充沛的精力,那干活的效率是不是会更高呢。我是不是像球场的啦啦啦队员,来给他们鼓劲的呢。
“喝凉茶啰。”
我一吆喝,嗬!一个个像一百米竞跑听到发令枪响了似的,拔腿就跑到了我跟前。
“慢点,慢点,一个个来。别呛着了。”
先到的正喝着,后来的就跟我聊上了。
“土豆,你真好。”
“土豆,赶明日跟我们弄点冰镇西瓜来,那就更爽啦。”
“土豆,你比老大关心我们。”
……
听到这些溢美之词,我真的太感动了,比他们喝到的凉水,还要爽心。
凉水喝了,他们还围着我,还舍不得离开我,这就是我的魅力了。
“干活去吧。”
我一招呼,他们还是一步一回头,三步一回头,回到了自己的工位,干活去了。
我回去时,路过大毛敞开的寝室门口,他居然还在这里呼呼大睡。
有你这么当老大的吗?你的工友在公路上挥汗如雨,你却公然地躲在寝室里,做你的美梦。
我气愤!非常的气愤!
只要有不公平的地方,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我走了进去,踢,踢,使劲的踢他的床腿。
大毛被震醒了,睁着惺忪的睡眼,还找我埋怨道:“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说干什么?
我是跟你不太熟,要不然,我会一桶水浇你个全身湿透。当然你们这里的水不好弄,要去井里打,所以我也不会劳这个神,费这个力。
大毛坐了起来,瞅着我提着水壶,问:“你这是?”
“我跟他们送了点凉水。”
“可以呀,还蛮用心的嘛。”
“那当然。”
“你叫我干什么?”
“你说我干什么?”
“我在问你呢?”
“你的工友在路上干活,你却在这里睡大觉,你像话吗?”
“我是老板。”
“你是老板怎么啦?”
“我考虑的问题多着呢。”
“你这个样子,谁会服你。”
“敢不服。”
切!你是没读过孙子兵法,用武力解决的都是下策。
我这就跟你讲不通了,大毛,你这纯粹是蛮横无理。
在我看来,当领导的不能身先士卒,走在群众的头里,群众又怎么能心悦诚服于你。
不是我诅咒你,大毛,你这样下去,你的心和大家心就会离得越来越远。
尽管你买了我们家的土豆,给了我一份工作,你要执意这样,我可能在你的身边也待不长。
当然这些掏心窝子的话,我没有跟大毛明说。
我回到了厨房。
大毛虽然跟我说,晚餐不需要再做。我觉得不能这么敷衍,晚餐不但要做,而且晚餐的分量还应该更足一点。大家辛苦了一天,总该让大家吃饱喝足吧。
我就开始备晚餐的菜。
可能以前大毛烧火时,晚餐就吃中午剩下的。
从今天开始,晚餐也和中午一样,四个菜。
工友们收工后,回来了。
有个叫松子的,就把私藏的酒拿了出来。
大毛过来时,松子就跟他碗里倒了半碗酒。
松子可能年长大毛一点,很客气地对他说:“大毛,菜还不错,喝两口?”
大毛爽快,说:“喝两口,过把酒瘾。”
松子看了我一眼,说:“你找的这个土豆不错,心眼好。”
他俩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
大家吃完了,各自散去,就剩下他们两个还在这里,胡吹海聊。
我收拾完那几张桌子,就站在他们的旁边,等着他俩。
我是一个善始善终的人,他们不吃完,我不收拾他们的碗筷,我不会回去的。
大毛明显有些微醺,说话就有点吐字不清。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你回家去啊。”
我没有离开的意思,大毛就叫了起来。
“喜子,喜子。”
喜子跑了过来,“哥。什么事?”
“送土豆回去。”
“好咧。”
喜子喜滋滋的,我可不情愿,再说这里到我家也没几步远,我用不着人护送。
我拒绝大毛的安排,对他说:“不需要。”
喜子扯着我的衣袖,说:“走吧,让我当回护花使者。”
喜子说出的护花使者,还真的令我心动。
夏日的夜晚,月明星稀,如水的皎美月光,倾泻下来。寂寥无声的田野,时而冒出稀疏几声蛙鸣。
我走在头里,喜子跟在我的后面,走在坑坑洼洼、杂草丛生的田埂上。
我们俩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
我回过头来,喊了一声,“哥,要不你回去吧。”
喜子立在那里,似乎是不动了,影子越来越小,是不是因为胆怯,缩成一团了。
看来他是不习惯走夜路,更不习惯走乡下的田埂上的夜路,说不定他心里还有了一丝丝的恐惧。
怂样!你不是还当着大毛的面,信誓旦旦要当护花使者的吗?有你这样护花的吗?一个人落在后面,干脆还不走了呢。
我只得回过头来,把喜子送了回去。
“有你这样当护花使者?”
“我不是怕等会儿回来,找不到回家的路吗?”
“怂样。”
“要不,我住你家去。”
喜子,你玩笑开得过分。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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