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一向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他既然要李新叶等着,那她也只好照做。
当凌霁穿过那无形的屏障之时,他整个人就消失在这一片空间里,李新叶试探着伸手往前触碰,毫不意外的感觉到了巨大的阻力。
“呼~”李新叶心里受挫,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怎么总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经历这些呢?她想:长生咒是这样,就连这个诅咒也是。我究竟是中了什么邪?
她想到了那个第一次出现的梦境,想要在脑海中勾画出那个小女孩的模样,那张脸却是模糊的。
有人说梦中出现未曾经历过的场景,或许是前世的记忆还未消退,又或者是对未来的预警。
难道是我前世得罪了什么人,都这一世了也不肯放过我?
她的心里有了这个想法,便觉得此前经历过的几次怪象一一有了对应。
凌霁穿过结界时,莫名产生了点熟悉的感觉,等他周围环境一变,过往的记忆也就慢慢浮现出来了——这是魔尊的后花园。
他只所以有这个推测,是因为入目处有许多魔界独有的血竹被齐根削去了大半,而残留的那些长势喜人,两者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再往前去,是一大片的食人花,半人高的根身,扁平的叶子上纹路比记忆中清晰了很多,硕大的花骨朵半开着垂下它略显沉重的花身,隐隐能看出花蕊里那浓稠的花蜜顺着花瓣间隙往下慢慢的渗出来,黏糊糊的垂在它的花朵外部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凌霁对万物的喜恶不甚明确,却被眼前所看的东西污了眼睛,不好的记忆随之翻涌着,折磨着他的精神,引起一阵阵的反胃。
虽然几十年没见了,但魔尊的品味显然还是这么糟糕。
她就是喜欢养些看起来不会在人界出现的,乱七八糟又显得恶心巴拉的东西。
凌霁强忍着反胃的感觉,想喘口气,又面对着那在他眼中显得有些污秽的成百上千多的食人花,自发封闭了自己的嗅觉。
食人花的花蜜只会散出淡淡的清香,致幻却很有效果,他曾吃过苦头,自然是对之慎之又慎。
池迟啊池迟,真是个害人不浅的女魔头!
凌霁心里这么叹着,却又不能不寻求此地主人的帮助。
魔尊好歹是一界之主,她的老宅必然不像现在所看到的这么没有杀伤力。
第二次战败之后,他被扔到此处一段时间过,虽侥幸没死,整个人却褪了层皮。
在凌霁的认知里,若说还有比极寒之地更令人作呕的地方,此地也算得的上一处。
“池迟!”
他的声音短暂的响了一下,就像刚燃烧起来的烛火忽地被吹灭。
他知道,魔尊已经听见了他的声音。
否则,刚才那一声就会远远的传出去,带来一阵阵的回音。
“原来是阿……霁,我说这声……哎呦,你慢点……音怎么这么耳熟呢。”只是隔了片刻,本来清越的声线此刻发出的声音却是懒懒的,在某些不该断字的地方却断了。
凌霁不自觉的皱眉,心里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干脆把听觉也封了。
他来的不巧!
魔界中人大多重欲,凌霁从魔尊不同寻常的声音里一下子听出了这点。
正这么想着,不远处却出现了魔尊的身影。
她的整个人好似笼罩在一层朦朦的雾气中,只能隐约看到碧色的轻衫松松的拢在身上,一阵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过,让她整个人都如碧波平静的湖水一样,荡漾起一层层小小的涟漪。
如果只看外在,那就是如水中的仙子一般飘渺的女子。
这么快就到了?
凌霁心里已经做好了耐心等待的准备,没想到魔尊却来的这般快。
不会是想让我加入她刚才正在做的事情吧?
这种想法突然出现,又被凌霁迅速否决。
虽说魔尊品味低下,那也只是仅限于对自身环境的布置。
至于对万物形貌的眼界,那可是很挑剔的。
凌霁自认自己这些年长相显得愈发寡淡,皮肤也粗糙了些许,已经不是魔尊先前喜欢的那种少年感满满的类型了。
念及此,凌霁觉得自己底气又足了些,看向魔尊的眼神更加坦然。
“瞧你!”魔尊似乎用袖子遮住半面,笑得有些羞涩:“这么一直看着本尊,莫不是想通了,想让本尊破你的身?”
“不!”凌霁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扭了头,他甚至不惜把视线转向食人花,声音已经失去了温度:“你正经些!”
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这人还是一点没变。凌霁心里叹道,又不好和她一般计较。
“好~”魔尊声音中带了显而易见的宠溺:“阿霁说的话我得听着点。”
凌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并附带着一脸的生无可恋。
魔尊因为走的过于轻快,几乎是飘到了他的身边,捏了捏他僵硬着的手臂,不免觉得好笑:“紧张什么,看在我家上塘的面子上也不会吃了你!”
池上塘,逍遥宗掌门,同时还是魔尊池迟的关门弟子。
而凌霁,名义上是池上塘的师弟,可他实际上和魔尊不仅没有师徒之名,也没有师徒之实。
和魔尊的相识也只是寻找他阿姐过程中一个小小的插曲。
凌霁一向不太喜欢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寒暄,待经过了初见魔尊时的不适之后,干脆的挑明了自己的来意,“你在人界风起时设结界做什么?”
魔尊双手抱胸,周身凝起的水雾散去,露出了一张稍显幼态的面容,“我没有设结界。”
那为什么从灵姻台的结界中过来,直接来到了魔尊的老巢?
凌霁沉吟了一声,“不是你做的,就是有人要给你找麻烦了。”
依他得到的消息来看,若是从邱府产生的魔气泛滥,溢满整个风起时,到时候魔界在百年间一直保持中立的立场就很容易偏了。
到时候,魔界与人界在幕后推手的推动下,爆发小规模的战争也不是不可能。
魔尊的心态倒是极好,她笑:“风起时的情况不是稳住了!”
凌霁想再说什么,只是他刚开了口,就见魔尊自在的伸了个懒腰,盯着他来时的路道:“我准备退位了,新任魔尊将是夜寒氏的人。”
凌霁眉间轻皱,他对夜寒家族的魔并无什么好感。
只见魔尊整了整衣服,慢慢踱步往结界口去,“顺便提醒你一句,继承魔尊之位的那人除了是夜寒庭的独子,身上还有连怜的血脉。”
凌霁的表情一下子裂开。
连怜!
那可是他阿姐啊。
魔尊,不,现在应该说是池迟。
她的笑容更深,满眼的狡黠,“阿霁,魔界欢迎你长住,至于本尊嘛,终于有机会去人界逛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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