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撒进屋子里来,寸寸的挪到床上的青年的脸上,云初霁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

    云初霁看着枕头边上的太阳,脑袋里有着片刻的空白,他这几年越发的不济事了,每天早晨醒过来的时候都要缓上好一段时间才能清醒过来,回想起他在哪,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今天又该做些什么,这些他都需要花一段时间才能想起来。

    早晨的空气微凉,可是阳光又很暖,这样的温度让云初霁探在被子外面的肩膀都不是很冷,又伸出来一只手,云初霁握了握,想要抓住太阳。

    然后,那只手里盛慢细碎阳光的手,突然就愣在原地,修长的手指张开,白皙的皮肤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温润的光泽。

    盯着自己的手,云初霁的理智缓缓回笼,他恍惚想到,昨夜他做了噩梦,有个人在床边来拉着他的手,那个人身上的味道好闻又熟悉的令人安心。

    想到这,云初霁的脑子有点放空。

    正巧,夏时安的身影在窗边停下,他一手抬起窗框,从院子外面探身进云初霁的屋子里,微微弯腰捡起旁边的叉杆把窗户撑起来,今天早上他想要让屋子里的云初霁透透气,临走的时候打开了一条缝,所以他抬起窗户来毫不费力。

    “小初,”夏时安就站在窗边,俊美的脸上是柔和的神色:“早上好。”

    云初霁安静的看着他,在和夏时安对视几息的下一刻,云初霁转身,顺带用被子捂住了头,整个人严严实实的藏了起来。

    夏时安:“……”

    微风和煦,夏时安袖袍轻轻摆动,他淡色的眸子看着床上那一团的时候是带着温度的,可是脸上的神色却不尽如此,仿佛是掩藏在醋水下面沸腾的油浆,极力的压制着什么似的。

    但是他最后什么也没说,看着屋里声音还算轻柔:“我煮了粥,醒了就起来吃点。”

    踏上没有动静,云初霁像是睡熟了,夏时安再向里看了一眼,轻轻的把叉杆放了下来。

    等云初霁穿戴整齐,面容清淡的推开门的时候,夏时安正在树下摘樱桃,他身高腿长,站在树下轻轻一拉树枝什么高处的果子都能够到,夏时安见他出来,正想要说话,云初霁却向他浅浅点了点头,露出个笑来:“早上好。”

    夏时安抚着樱桃枝人有点发愣,这笑说不上有多真心实意,可比之前的不带眼底要好了太多。

    “吃不吃樱桃,”夏时安霎时松开树枝,把装满樱桃的篮子提着走过来,步子迈得很大:“我去给你洗。”

    “不是吃粥吗?”云初霁笑了,漆黑的瞳孔荡漾着日光,显得那双眸子璀璨生辉:“樱桃吃完饭再吃吧。”

    昨日白天还说着什么现在的云初霁不喜欢这些的屁话,晚上就拉着人家的袖子不让走,行径表里不一,云初霁再多干一件蠢事都觉得自己矫情,索性懒得推开,回大境便老死不相往来。

    云初霁这样想着,甚至在夏时安去厨房盛粥的时候把院里石桌上的树叶子收拾干净,那是昨天晚上被风吹下来的,云初霁捡起一片树叶,颜色还是嫩绿的,却像枯叶那样脆,一捻就碎了。

    夏时安端着粥出来,云初霁手里还拿着树叶子发呆。

    “怎么了?”把粥放在云初霁跟前,夏时安问。

    “没什么,”云初霁拍了拍手,在夏时安对面坐下来:“是我想多了。”

    饭吃到一半,许镜清她们三个就到了。

    “公子,我们来了!”

    许镜清身上背着一个小包裹,身后跟着夏棋和落深秋,她蹦蹦跳跳的进了院子。

    她看着云初霁和夏时安面对面喝粥很满意:“我还担心公子你和夏少主吵架呢,现在这样相亲相爱的多好。”

    这说的是什么话,落深秋揪了一下许镜清的发带让她闭嘴,许镜清不服输的踢了他一脚。

    院里一下子变得吵闹了起来。

    云初霁问他们没什么事吧,落深秋一边推开许镜清的拳头,一边摇了摇头:“你知道的,谢琉漪他……不会伤我。”

    夏时安望了他们一眼,漠然的站起来,夏棋赶紧问少主要去做什么。

    夏时安说还有粥,夏棋也不能让少主给他盛粥,当即就窜进厨房,洗了三个碗顺带着还把锅一起端出来了。

    三个人赶路实在是累,一锅粥见了底,还吃了好多树上的果子,才摊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吐出一口浊气,连日来的疲惫终于有所缓解。

    其实夏棋先他们一步走,应当是比云初霁夏时安他们提前到清溪州的,但是他回去柏舟门把该说的事情都仔细交代了之后,想着先回景林门看看夏时安他们走了没有,不然他一个人,路途又远,走着实在无聊。

    到山脚下没看见少主和云小少爷,倒是看见了和谢琉漪缠斗的落深秋和许镜清。

    “我刚刚出现,谢琉漪就带着人走了,”夏棋说着挠了挠头,语气带着几分期待:“少主你说是不是我在大境的名声越来越厉害,那谢琉漪看见我就害怕跑掉了。”

    夏时安坐在桌边喝茶,闻言只是看了夏棋一眼,虽然没说话,但态度不言而喻。

    夏棋瞥了瞥嘴,悻悻的低下了头。

    夏时安虽然不爱说话,可也不爱骗人的,这让云初霁想到了他们之前的小时候,夏棋总是上赶着到夏时安面前受打击。

    “人没事就好,”云初霁笑着递给许镜清一个桃子:“不用管对方是什么原因离开的。”

    “就是就是,”许镜清刚刚啃完一个桃,又接过云初霁手里的咔擦咔擦啃起来,猴似的:“我们怎么打都无所谓,公子不能落到谢琉……”

    “小清,”云初霁捉住桃,把它往许镜清面前放,堵住她的嘴,一手还护着小姑娘的背防止她向后倒:“这桃脆不脆?”

    许镜清咬下一口嘎嘣一声,在嘴里咀嚼,不明所以:“挺脆的,怎么了?”

    “啊,”云初霁笑:“我也想吃一个,甜吗?”

    许镜清点头:“甜的。”

    说着,许镜清还按着自己的经验给云初霁挑了个又红又大的桃:“公子,这个好吃,给你。”

    夏时安看着吃桃的云初霁,轻轻抬了抬眉梢,察觉到一道视线,云初霁低头,挡住了夏时安的目光。

    赶了好几天的路,当天晚上他们都休息得很早,许镜清在里面年纪最小,一夜好梦,第二日起床的时候,她竟然是院里醒来的最早的一个。

    天刚蒙蒙亮,院子里的白雾还没散开,

    在院子里踩碎了一大片叶子之后,院子里都没有动静,许镜清往紧闭的各个房门都看了一眼,隔壁的房门口漏着一条缝隙。

    这个屋子她记得里面住的是谁,许镜清走过去,毫不犹豫的用脚踢了踢门,压低了嗓子喊:“落球儿,起床了。”

    她只有胆子踢落深秋的门,但是也没那么大的胆在大家都还没起的院子里大喊大叫。

    门框晃了晃,吱呀一声开了更大的一条缝,许镜清往屋里瞅,没有动静,也没有看见落深秋出门来骂她。

    细细的眉毛皱起来,许镜清在落深秋门口站了半天,这个贱,她今天要不要犯呢。

    考虑的时间还没过多久,一阵风吹过来,已经把门吹开了,门口敞开了大半,屋子里亮堂了许多,能够隐隐看见床上的青年朝向里侧睡着,肩胛处的肌肉在白色的里衣下若隐若现。

    既然穿着衣服,许镜清当即就抬脚走进了屋里,以前还背对背靠在一起睡过呢,穿着衣服又有什么打紧?

    许镜清毫不客气的走到床头,床上的青年闭着眼,仍旧是眉目冷肃的样貌,像是睡着了也很有很多烦心事的。

    这也是许镜清最看不惯他的一点,天塌下来也就一闭眼的事,你愁能怎么用,还能把天支起来不成?

    不顺眼归不顺眼,许镜清看着面容还有几分疲态的落深秋还是顿了顿,这些年好多次死里逃生,都是落深秋身上挨了一道又一道伤疤才换来的。

    许镜清看了落深秋一眼,难得大发慈悲,心软的放过他转身欲走。

    谁知下一刻长剑出鞘的凌厉风声,下一刻许镜清感觉颈上一凉,她低头一瞧,脖子边上正抵着一把长剑,这把剑她还很眼熟,她拿着它砍过景林门山门下的野草。

    一时间,许镜清说不出是脖颈子更凉还是心里更凉,她僵直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就怕身后一个不小心她就要血溅五步,死在当场,但是,颈侧剑尖冰凉刺骨,许镜清整个人止不住的打着哆嗦,脸上一下变了颜色。

    落深秋拿剑冷冷的看着这个闯入他闺房……哦不,房里的不速之客,语气比那把剑还要像是寒月飞霜:“你是谁?想干……许镜清!!!”

    小院本来是很宁静的,在柔和的白雾里有着让人心安的神秘力量,突然,一声女子凄厉的哭喊划破长空,树枝上安栖的鸟雀纷纷应声振翅而走,在青白的天幕上留下一道残影。

    “落深秋你这个王八蛋!!!你竟然想要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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