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中,一匹白马如疾风般朝齐国公府的方向奔去。

    隐隐的,可见那马背上伏着一个戴着兜帽的少年和尚,和尚清秀的面上带了几分急切、几分沉重,手上不停地挥动马鞭,像是赶着去办什么急事,冬风呼呼刮在他的脸上,他也顾不得疼。也许,他已经来晚了,但愿一切能平安无事!

    眼看齐国公府就在前方,和尚咬了咬牙,狠狠一挥鞭,让原来就极快的马儿更加疾驰飞奔。

    ……

    另一边从皇宫回来的楚邺,闻听凤母等人到了自己府上,立即回家下令紧闭大门。自己则称病不见外客,又让徐忠传话,府里所有人等没有令牌一律不许外出,违令者家罚重处!一应交待下去后,方问无雪和凤惜华回来没有。

    谁知众人皆摇头感叹,都称没有看见大少爷和夫人。这下可不妙,凤家的人都来了,唯独自己的孙儿孙媳没有回来,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一时间,楚邺也顾不得去会客,只叫青枫去安排照顾,自己则将大强大贵叫到齐晖堂,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强脑子糊涂,这样多的事自然是说不清的,于是大贵便将昨日他们如何到凤府、凤侯爷如何被抓,今日凤惜华如何找到他们,圣旨如何下来,又如何在萧决的帮忙下从密道逃走一一说了。

    “糊涂!”

    徐忠还没听完,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怒道:“你们都是废物不成!大少爷不见了也不知道去找,明知忠武侯府出事,也不早些回来报告,如今,还让大少夫人一个人留在忠武侯府,你们简直是没用,没用!我告诉你们,若大少爷和夫人出了什么事,我一定砍了你们的狗头!”

    “父亲息怒!”

    大贵慌忙跪下,低头道,“儿子无用,是夫人……夫人执意如此,我们也……总之都是我们该死,没能保护好大少爷和夫人,请老太爷责罚!”

    “请老太爷责罚!”大强也连忙跪下,两个黑大个就这么直直跪在楚邺面前。

    徐忠忙看向楚邺,却见他苍白着面容绝望的坐在那里,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目光一直在看着窗外的飞雪……或许,这样的结果是他早就预料到的。在得知凤家出事之后,他就曾想过,万一楚白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会如此轻易就被打倒。白儿……可是他唯一的后人啊,唯一的!

    徐忠慌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国公爷,哪怕是当年长陵道出事,独自操办三个儿子的葬礼,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过!

    “太爷,太爷您……您千万别急,大少爷有大爷和大奶奶在天上守护着,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或许,或许大少爷觉得在那府里闷,晚上和朋友去了哪里也未可知,您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万万不可胡思乱想啊!”

    他虽是这样说,但心里也明白,无雪身体不好,这样冷的大雪天,又能去哪儿?更何况,那府里还有官兵把守着!

    大贵知道是自己的话让老太爷担心了,连忙伏下身磕头道,“老太爷放心,小人一定会找到大少爷和夫人,一定会把他们平安带回来。若是不能,死亦不还!”

    楚邺慢慢将目光移到大贵身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方扬手道,“罢了,你们都起来吧。如今白儿和惜儿还在外头,想必他们是怕连累家里不敢回来,你们二人速速让人暗里去寻,无论派多少人,也要将他们找回来。还要记得不可太过招摇,免得引人怀疑。”

    大贵愣了。如何他们把大少爷弄丢了,老太爷竟不怪罪?如此宽厚仁慈,只怕整个洛京城再也找不出这样的主子。当即暗暗在心里下了横心,大声道:“是,谨遵太爷吩咐!无论刀山火海,我们一定把少爷夫人带回来!”

    徐忠见老国公没有处罚儿子,心里又是愤怒又是感激,不由道,“太爷您也太过仁慈了,您不罚他们,他们哪里知道错?老奴可不认!待他们寻回大少爷和夫人,老奴一定重重处罚他们!”

    “罢了吧。老徐,你年纪也大了,平生就只有这两个儿子,他们能平安在身边,就是万幸。老夫的儿子们……都已经不在了,老夫望你,不要有老夫这样的遗憾才好。”

    徐忠不觉含泪道,“老太爷,都是小人不好,没能照顾好您和大少爷……”

    “怎么能怪你。我自己的孙儿自己最清楚,这孩子在佛寺修行多年,心地良善又一向沉着,想来,他看见有官兵围府,料早晚会生变,所以就走了。老夫刚才就在想,他要么,懦弱逃走,要么……就是遭遇了……遭遇了什么不测。咳咳!”

    楚邺话未说完,心口一疼,咳嗽几声后,突然身子一摇,竟生生倒了下去!

    “太爷,太爷!来人,快去请太医,请太医!”徐忠急得连连大叫。

    大强大贵慌忙起身,准备往外冲。

    谁知这时,突见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风尘仆仆的和尚冒着风雪急急闯进来,“怎么了,老国公怎么了!”

    徐忠闻声连忙回头,见了来人顿时悲喜交加,激动得老泪纵横,“辰北大师,快,快救救我们老太爷!”

    ……

    冬风拂林叶,天地梨花白。

    小隐山林涧,大隐于嚣埃。

    天云楼依旧热闹非凡。当洛京的人们正欢欢喜喜筹备过年之时,荣耀一时的忠武侯府却突然被官兵围困,旨下抄家,而人们事先连半点风声也没听见。直到看见一拨一拨的下人奴仆被成群的拉出来,他们才知道凤家发生了变故。更讽刺的是,被抄的前一晚,还是忠武侯老太太的八十大寿。

    现在,大家谈论得最多的,莫过于太子的暴毙以及忠武侯府被抄之事。尽管没有人知道凤府因何被抄,也没有人知道一向严守正身的凤敬良去了哪里,但皇帝在盛怒之下抄了凤家,只要不是个笨人,都不难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照你这么说,这凤敬良原本是打着让大殿下不知不觉死去的主意,只是他没想到毒竟然提前发作,被所有人看了个正着,所以才酿成了今日之大祸?”

    “哎,这可不是我说的,才刚在天书楼,你就没听见李书史在那里说嘛?”

    “李书史,你是说,李鹄燕?”

    “可不是,瞧瞧这才多大会儿的功夫,昨儿还带着礼在人家吃酒呢,今儿个亲戚就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了,真是人心凉薄!哦对了,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我听说凤家的一个夫人和小姐,竟然被凤戢羽带回了府,啧啧,这又是个什么意味?”

    “嘿,这你还不懂,那夫人小姐可不就是李家的人?我瞅着,这是想趁此撇清与凤家的关系,自个儿寻路脱身呢。”

    “噢,那倒是,毕竟女人嘛……”

    迷迷糊糊中,凤惜华仿佛听到什么地方传来隐隐的说话声,声虽不大,却能感觉到她的周围有很多人。

    难不成,她是在做梦?

    突然,萧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外面太吵了,苏全,你出去把门关上,记住,守在院门口,无论什么人一律不许进来!”

    “是!”

    接着又传来轻微脚步声和关门声,然后,外面喧哗声就渐渐消失了,四周也安静下来。

    凤惜华这才缓缓睁开眼。最先看到的,是一抹昏暗的烛光和竹制的帐帘,而竹帐之,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微微走动。她刚想看清那人是谁,忽见床账被人掀开,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匆匆上前来。

    “凤姑娘,你醒了!”

    “五……五殿下?”

    凤惜华定睛一看,这样的声音这样的容貌,不是萧决又是谁?

    原来昨日他们一路自凤府回去,因为萧决还要进宫,所以马车就先送萧琮回府。哪里知道,萧琮刚下马车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就吐血倒地。这下可把萧决吓坏了,赶紧下去查看,众人也都立刻扑上前来,却发现为时已晚,他竟已毒发身亡,救之不及了!

    可想而知,一位堂堂的皇子突然暴毙会是怎样的情景?

    萧琮的正妻朱氏带着一家小妾哭得死去活来,一面派人去宫中向皇帝报丧,一面让人去找太医和仵作。萧决冒着寒风帮着大嫂一起设堂停灵,安排后事,同时他也在深深怀疑,大哥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事?

    太医令一但听得皇子出事,哪里敢怠慢,马不停蹄到了大殿下府,和仵作一起寻问跟在萧琮身边的下人,连萧决也请来问了一遍。

    最后根据中毒的反应推断,他应该是中了一种名叫“一日蚀心散”的毒。据说这种毒无色无味,化入酒水之中几乎察觉不到,且这毒服下后不会马上发作,需得一个时辰后方才会有效用。不过一旦起效,必死无救!

    所以这种毒一般都是于军中威慑叛徒或是审问敌人所用。

    凤敬良曾在军中多年,又做过一年的训犬将军,要想拿到这种毒药简直易如反掌!

    听得如此推论,萧决便知不妙,正想要给楚白通风报信,谁知萧恕竟先他一步行动,不但已往大理寺递了状纸,还迅速带兵包围了忠武侯府。这下他明白,凤家要出大事了,于是赶紧进宫面见父皇。

    哪知,皇帝却犯了旧疾,他的母妃更是不许他为凤家说话,几次三番想要去延合宫,都被人挡了回来。

    后半夜时,萧恕也进了宫,却没有被人拦着,而是直接于延合殿面见了皇帝。至于他们说了什么无人知晓,可是当他出来之时,手里已握着一方圣旨,这与刘启告诉楚邺的几乎一模一样!

    见有圣旨出宫,萧决心知大事不妙,忙马不停蹄往忠武侯府来。那时,天都快亮了!好在萧恕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抄家,而是先去了大理寺将圣旨交给凤戢羽,让他亲自带兵前往忠武侯府。查抄凤家一直都是凤戢羽平生最大的志愿,萧恕自然要成全自己手下的这位得力大将。

    也正因如此,才恰恰成了萧决给凤惜华通风报信的最大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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