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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郊外,孟家别院书房。“梁子结大了!”孟淳一巴掌拍在桌案上。
孟淳今年特意亲自赶来京都,一是为了往宫里送贡酒,二也是听说沃斯国的使者来了京都,想探探有没有赚钱的路子。
这才到第二天,就接到女儿的信,说永兴盛被人“砸场子”了。这个人还是楚清!
毁了吉州孟家,抢了江南的棉布生意,垄断棉花资源,玉米烧挤进皇宫,豆油即将霸占芝麻油的销路,听说手里还有盐和铁的票引。
如今连我女儿一个小小的银楼你都要挤兑,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好你个楚清,咱们不死不休!
“来人,拿我的帖子去武家,就说我要去看看女儿女婿!”孟淳下令。
这个楚清是个麻烦,江南孟家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北方来,先看看武继昌怎么说。
武宅。
武继昌说:“这个楚清刚回京都就被皇上叫去,不但留饭,还留宿,甚至派御用的陈典御为她看风寒,可见皇上对她的重视。”
孟淳想说的话就咽了回去。
他以为楚清不过是皇帝表现怜悯大度的一个由头,却不曾想竟如此得皇帝看重。
真是小看了她啊。
孟盈盈端了茶点走来。
孟淳悄然瞪了她一眼,让她赶紧离开。
真是没大没小了。自己的女儿什么心思,当爹的岂能不知道。
孟盈盈这是一直在门外偷听,见武继昌不打算对楚清有所动作,着急了,这才打着送茶点的幌子过来,准备说点什么。
这是以为娘家爹来了就有仗势了?使唤丫头做的活用你亲自做吗?当谁看不出来?真是放肆!
武继昌能看不出来么?但是亲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你来的正好,去叫世荣和瑞儿也过来,亲家到了,咱们好好热闹热闹。”
这是同意儿媳妇也坐下听他们谈话,很快,武世荣一家三口也都坐在厅里。
武继昌说:“亲家,这次让盈盈受了些委屈,你别见怪,现在不是时候,后天就是太后的寿诞,不宜有任何风声传进宫里。”
“哪里哪里!亲家太纵着盈盈了!这丫头自小就任性,亲家应该多多约束才好。
世荣啊,你得多教教盈盈,京都不比别的地方,可不能有差错!”孟淳姿态放得低,没错,钱在权面前,是要低一头的。
“亲家不必客气。”武继昌摆了摆手:“年轻人嘛,总会有些不稳妥,但是无大碍。
不过,楚清现在是个刺头,想动她,要找个好的由头。明日待她们述职之后,看看皇上那边有什么说法再定吧。你也知道,她现在可负责着军屯二十万亩的棉田呢。”
孟盈盈用孩子作掩护,在孩子身后一个劲捅咕武世荣,让他说话。
自己是女子,主位上坐的是公爹,轮不到她开口。
武世荣被孟盈盈掐得痛了,又不敢有大动作,只好发言:“爹,那个楚清是不是权力太多了些?什么她都管,她的主职不该是你们密侦司的副千户吗?”
“混账!没礼数!插什么嘴!”武继昌喝道。
至于喝给谁听的,各自心里合计吧。
“楚清是密侦司的不假,可司棉员外郎和工部参知是皇帝亲封的,有你置喙的份?”武继昌斜了那小三口的方向一眼。
“盈盈,爹给带了些江南的小玩意儿,带瑞儿去看看喜不喜欢,还有些茶叶,让世荣看看拿来打点关系可用得上。”孟淳把这几个给支出去,年轻人,真是沉不住气。
孟盈盈再不甘心也只能听命,爹还是比自己老道的。
瑞儿今年八岁,正是人嫌狗不待见的年龄,刚才在厅堂就待不住,这会儿见到这么多玩具,可就发挥天性了。
孟盈盈正烦闷中,见到儿子把一个鞠球踢得老高,砸在小厮头上,自己高兴得直乐,就一巴掌拍在儿子脑瓜顶:“瞧你那点出息!”
武世荣别的事情都不太过问,唯独对儿子那是真护犊子,见到儿子被打就不高兴了:“有你这么当娘的么!好端端地,打他作甚!”
“打他作甚?你儿子多大了?八岁!过了年就九岁!整日就知道捣蛋、就知道惹祸!”孟盈盈现在就想吵嘴。
武世荣:“八岁怎么了,九岁又如何?这么大的孩子就该淘气,淘小子出好的!”
孟盈盈:“嚯嚯!淘小子出好的!除了闯祸,他淘出什么好的了?看看那个楚清家的小崽子,比瑞儿看上去还小呢,什么都懂,《太清丹经要诀》张口就能背!
家里铺子怎么做珍珠的,人家一字不落给背出来,你儿子呢?
小毛孩子一个,孟掌柜都说不过他,你儿子呢?
那小崽子小嘴叭叭一顿说,愣是把铺子里的客人都给说走了,你儿子呢?
还淘小子出好的,上了三年的学塾了,《千字文》都背不下来!”
武世荣:“行了行了!背那玩意儿有什么用!瑞儿以后承继我的职司,又不考学!”
孟盈盈更气了,这一对父子,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正要回嘴,没想到武世荣又说:“我还告诉你,幸好那天孟掌柜没有跟人家动手,那孩子有秀才的名头,他一个死契的奴才还想跟秀才动手,碰人一手指头试试?爹都不会保他!”
孟盈盈怒极反笑:“哟!不用跟我这儿说风凉话,再赚钱不过是个铺子,再能干不过是个奴才,这些都没了我也舍得,就不知有谁不舍得!”说罢一甩帕子,转身走人了。
武世荣气得咬牙:“且等着,等到了我爹的位置,第一件事就是休了你!”
厅堂里,武继昌和颜悦色:“小儿女嘛,出了问题自己处理不了,心里着急也是有的,亲家的心情可以理解。
只是如今楚清风头正盛,马上又是千秋节,此时不好处理她。
不过小儿方才的话说得正是武某心里所想,她手中权限过多,待节后找机会拿掉她的权力。”
孟淳对这话比较满意,表态说:“亲家所言极是!这个楚清,今年可是抢了咱们不少的生意,她的豆油已经销到北方几个州城,咱们的芝麻油在北边快没有立足之地了;
还有,她手里有铁矿石,光凭着铁锅铁壶,就给她在沃斯开拓了不少销路,咱们家的商队幸好还有茶叶能维持。
唉,你可不知道,今年咱们家的收入少了三成多!
若是以后她霸占住棉花这一项,那咱们江南的丝绸在北方彻底没了活路,毕竟穿不起丝绸的人多啊!”
说实话,别说三成,楚清至多影响他一成的生意,孟淳说得夸张了,他只是顾忌楚清的势头太猛,估算未来会有的损失。
而真正影响的,是他们孟家弄不到北边的铁矿,仅凭南边那些矿区,出货量太少,还要分几个矿区零星盘剥,很是麻烦。
再一个,今年他故意少分给武继昌红利,就是等着现在逼武继昌对楚清出手。
而武继昌今天说话如此低调,也是因为收到的钱少了,知道孟家在给他施压。
孟淳接着说:“即便她再怎么上蹿下跳,也是密侦司的人不是?也是亲家正管不是?亲家动动手指头把她摁住就行。
听说她的商税是缴给密侦司的,还只有两成半,那她得给自己腰包装进多少去?
再说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呵呵,亲家见谅,我这说着说着就粗鄙了。
我是说,若这些产业直接抓在密侦司手里,抓在亲家手里,想必更合乎道理。
再怎么说她不过是个妇人,论眼界,如何能同男子相比,能同亲家相比,这些产业在她手里,根本发展不出该有的成果。”
这话,说到武继昌心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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