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双双:“这鸟可真凶!”
方翠英挑眉:“可不是吗,比你还凶呢。”
武双双:“你说啥?”
方翠英手绢擦嘴:“实话实说嘛。”
这两个人本来就不对付,话不投机又吵到一块儿去了。
“哎……”苏云河摸着脑袋上的血窟窿。就算她的体质越来越好,也不能这样瞎来吧?伤口已经不流血了,摸了摸,结了个血痂。
“你无耻!”
“你下贱!”
“你方家战五渣!”
“比不上你武家全文盲!”
武双双和方翠英,越吵越凶,越吵越激烈。人群也熙熙攘攘的在那里劝架,苏云河本来就脑袋受伤,此时头更疼了。
她连忙说:“我没事儿,休息休息就好。你们去干自己的事儿吧,不用聚在这儿,不用担心。”还特意假笑。
谁料,她敷衍的笑了笑,还朝着众人挥手。但是村民们显然更喜欢八卦——喜欢看武双双和方翠英吵架!
他们还在旁边拍手叫好,分成两个派别,各自支持一边。甚至有小孩儿领头说“压钱下注,赌谁能赢”。
卧槽这帮没良心的。苏云河这个气啊!
到瓜田旁边的石头上坐着,解开头上挡汗的布巾。拿在手里当扇子,扇扇凉风。看着瓜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笑得惬意。
就在此时!盘旋在天空的渡鸦,一个猛子扎了下来。
苏云河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威胁,伴随劲风而至。她身体下意识的防御,连忙拉紧手中的布巾,挡在了自己和那只鸟中央。
“哇,哇哇!”
有了防御,它倒不扎了。
“送信,收信吖。”黑鸟并没有扎她脑袋,乖巧飞下来落到她的肩膀,将爪子上的那封信递了过来:“别傻愣着,嗟。”
嗟,来之食?
我呸!
虽然神情唾弃,但苏云河还是接了过来,嘴中不满的嘟囔:“给我的信?谁寄来的,莫非是青鸢。”
渡鸦小豆豆眼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
“刚才凡人多,不方便说话。万一被他们发现我是一只仙鸟,可能会被抓住卖钱。我们一族,有好多个兄弟姐妹都被抓去供人取乐。还起了个难听的名字,叫什么……”
渡鸦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激动道:“八哥!”
苏云河一愣:“啊?”
渡鸦扑棱翅膀在空中义愤填膺:“我们乃是一代神鸟,怎么能沦落到如此境地!就算是叫哥,也应该叫一哥,二哥,怎么能排行第八呢。”
苏云河皱眉咬牙。
心想,如果下次你再用“天外飞鸟”这一招扎我脑袋!我就把你抓住卖给别人当“八哥”。让你一辈子只能说“我是你大爷”,还有“吃了吗”。
仔细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想来“鹦鹉”和“八哥”会说人话,也未必是跟人学的。
可能他们天生就会?
只是在笼子里,被囚禁的状态下,自然是装傻充愣才能活得更久。如果让人知道八哥和鹦鹉的智商很高。
那么在同一个屋檐之下,偷听到的隐私就容易泄露……人为了防止泄密,就会杀鸟灭口。啧啧,哎,如果家中养了鹦鹉和八哥,还是试一下它们是真的傻,还是装傻叭。
言归正传,苏云河接过那封信。
信的封皮比较精致,上面的字迹整整齐齐。最右角下落款“帝江”两个字。
渡鸦得意极了:“欢迎您使用仙童驿站特快服务!我是本次为您服务的仙鸟——小黑。如果您对本次服务满意,请送一口瓜吃。我渴了。如果您对本次服务不满意,请到仙童驿站投诉。”
“喏,那边的瓜是我踩烂的,你不嫌弃就吃吧。”苏云河接了信,不想刁难它了。指着当时踩漏的那一半瓜。
渡鸦顺着苏云河手指的方向看,兴奋极了。
“哇,哇哇!早就听说人间的瓜甜。没想到,你竟然也会种瓜!就算是有点儿凡间的脏土,俺也喜欢。”说完,扑棱着翅膀飞到西瓜皮上,欢快的摇晃着尾巴,吃起了甜美的瓜瓤。
苏云河捏着那封信。
静下心来想想,还有几个疑问。
第一,帝江这么匆忙得出门游历,到底遇上什么难事?
第二,为什么帝江没有写信给谢天,反而写给了她?
第三,谢天会不会误会,她和帝江有私情?
呸!
最后一个问题算什么呀。
苏云河拍了拍脑袋瓜儿,大胆地拆开了信。
信封精致,里面的信纸叠的四四方方。这说明帝江并没有遇到危险,最起码,这封信是他在游刃有余的状态下,书写完成的。
【苏姑娘,亲启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水做的天空,水做的大地。如同镜面一样空洞虚无的世界。我在那里,被囚禁了五百年。
其实这五百年不算什么,对于一个七万万年的怪物来说,不过弹指一挥。可就是在这五百年之间,我在那个虚妄的结界中,思考了许多问题。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自我。
最初,刚诞生于世间之时,我一直在模仿别人。观察其他妖兽怎么活,吃肉喝血,病了就嚼点药草,弱肉强食,无论是哪种动物只要能打败,就能成为猎物。
我跟他们学,一样的吃肉喝血,一样咀嚼药草治病,一样和别人抢占地盘,恃强凌弱。不知过了多少年,有一天,我偶然间感悟天地生了灵智,突然厌倦了这样枯燥麻木的生活,离开了那个森林。
有了灵智的我,也不快乐。
在人间和妖界漂泊许久,学会了看人脸色,学会了偷鸡摸狗,学会了抢夺,学会了示弱……但唯一没变的,是我仍旧在模仿别人活着。
就好像,我并不存在。只有当别人说我是帝江时,我才是帝江。当别人喊我怪物,那我只能是怪物,只有逃跑和挨打的份儿。
我又一次厌烦了这样委曲求全的生活,打算找个地方隐居。却在路上,在荒木村的黄土路口捡到了一个婴儿。
是个男孩,跟我一样有小叽叽。
被裹在黑色的襁褓里,皮肤很白,白的几乎透光。原本他在嚎啕大哭,看到我的那一刻却突然咧嘴笑了。稚嫩的小手,勾着我的食指。一拽一拽的,似乎在玩耍。
我一向不屑于人类这种生物。认为他们贪婪残忍,嗜杀成性,狡猾无比,而且生命极其短暂,朝生夕死、蚍蜉一日。
可偏偏他拉住了我的手。稚嫩的小手,肉嘟嘟的小脸蛋笑起来像一枚鸵鸟蛋。在西北荒漠,我偷过鸵鸟蛋吃,很美味。因此,看到他的那一刻,忍不住上下咽了咽口水,话说,我还没尝过人肉的味道呢。
心一软,将婴儿抱了回去。
本来是当做食材,却误打误撞给他洗了澡。还取了个名字——谢天。其实没啥特别的,就是谢谢老天爷送这么大一份礼,让我一个几万年的光棍仔,也能感受到老父亲的不易。
没想太多,心想,日后将他养大,替他娶妻生子,再给他养老送终……这三套流程下来,凡人的一生也该过了吧?
谁想到,这个婴儿原来不是人类。
那他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他寿命很长,而且体内法力汹涌,就好像天生神力一般。他骨骼惊奇,灵根齐全,修炼仙家术法一日可抵旁人百日。没想到,我还捡了个宝贝。
可尽管抚养他长大,我还是没有挣脱束缚——仍然在学着、模仿着别人才能活下去。而现在,谢天成了我的倚靠。
他哭,我陪着他哭。
他笑,我陪着他笑。
有时候,我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可更多的时候,是在学他、模仿他的样子罢了。仿佛他快乐,我便会感受到“快乐”。他忧伤,我便能感受到“忧伤”。他的存在,便是我的“存在”。
再后来,苏姑娘你便知道了。
他飞升仙界,我也沾光做了天界的碧海金晶兽。每天看看云,晒晒太阳,抓只蝴蝶打牙祭,腾云驾雾去别人的山头站桩。日子清闲,但也不快乐。再后来天水泛滥……九州大地生灵涂炭,天之柱倒塌。
他身为水神共工,却知法犯法,私自撞倒不周山,让天之柱倒塌。我也因此受罚,被贬下界,重新成为一只无名妖兽……
苏姑娘,我为什么跟你絮叨这么多往事呢?可能是因为后来的故事和青鸢有关吧。而你又是青鸢心中,至关重要的一个人。
接下来的故事,顺理成章。
我和你在结界中相遇。那时的我,用的是谢天的皮囊,模仿他的一举一动,模仿他的神情和姿态。因为巨大的空洞感,唯有如此,我才能感受自己像他一样,还活在这个世上,没有那么虚无。
直到,我遇见青鸢。
她是一只仙鸟。
她说,自己在西王母座下司职,是万千鸟雀当中最漂亮的那一只!
我一开始是不信的。可她美滋滋的,一副不由得你不信的样子,拽着我的手,扯着自己的羽毛,一片一片扒拉开展示给我看。她的眼中,有星光闪耀。从那一刻起,她羽毛漂不漂亮我不知道、也看不出来,但我确信一定很美。
不然,她怎么会闪闪发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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