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让她感到痛苦的是——
在回家之后,封殓和她的父亲宫寰发生了争执。两个人越吵越凶,后面还动起手来。这场架,打得天界无人不知。三重天塌了一半,四重天整个凹陷,就连九重天的宫殿都被毁了大半。
丹霞仙子看着这一切,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她能够感受到腹中胎动。封殓离开,夜晚只有她一人睡在榻上。朦胧中,感到有人在摸她。原以为是封殓,她打掉了那人的手。可他还在摸,她就有点恼了。
一睁眼,竟然是那个禽兽宫寰!
自从她娘时候,宫寰从一开始酒醉行凶还对她抱有歉意,到后来,已经把她完全当做宣泄的物件,只要在外面受了气,就会找她发泄。就在宫寰欲行不轨之事的时候,封殓即使出现,将宫寰一脚踹飞。
讲到这儿,丹霞仙子神情更加忧伤。
她说,虽然封殓抱着她,但她感受不到平日里的温暖,只有疏离和冷漠。他和宫寰双双对峙。还是他先松了口:“宫寰老贼,我答应你的条件,但是与之相对,你也要答应我的条件。不能再碰她一根汗毛。”
宫寰应了:“好,封家的小子仗义”。
他们两人达成协议,同时驾云离开。那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封殓。
第五夜的故事结束了。
结束的潦草,我透过笼子看到屋外闯进来一个人。虽然只有背影——白袍白衫。头发用一根红色的绳子绑成三股鞭,盘在脑后。他身形魁梧,腰间系着一根玉箫。然而,就在我即将看到他正脸的时候,丹霞仙子将浅黄色绸布盖了上来。
她的声音想起:“你又来做什么?”
那个男人打了个酒嗝:“来、来找乐子。”
苏姑娘,我当时就在笼子里,却什么都帮不上。
天界真不是一个好地方,活得久了,年岁会带走人的善良,带走人的情感,带走一切。同时,年岁也会泯灭良心,泯灭三观和信念。这个白袍男人,泯灭了他身为父亲的责任和尊严,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底的禽兽。
丹霞仙子反抗的厉害,整个室内都能听到“啪啪啪”不停的巴掌声,不知道是谁打了谁。紧接着,又是熟悉的男人喘息和女人痛苦,床“吱嘎吱嘎”一声声响着。
我突然间想起,浅黄色绸布被我啄了一个洞。于是赶忙顺着洞去看。我想看清这个男人的脸。最起码,要知道他到底是谁。
可,就在我的视线透过窟窿,往外望的时候。一股威压迎面而来,掌风扑面而至!笼子被打得一歪,我整个人觉得五脏六腑像是裂开了似的,笼子折断了“啪”地摔在地上,我也摔在地上。翅膀裂成了两半,喉咙里有甜腥的血味儿。
外面传来丹霞仙子哭泣和求饶的声音:“别杀它,你不能杀它。还有人在等它回去!”
我躺在地上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又听见男人低沉的□□:“一只偷听的畜生,凭什么不杀。”
室内响起丹霞仙子的娇笑声:“你、你不是想让我伺候你吗?我伺候你。”
男人的声音一愣,紧接着他哈哈大笑:“那好啊,你和你娘一样。”
然后,又是床咯吱咯吱的声音,只是这次,女人的痛苦都压抑在喉咙中。而男人更加肆无忌惮的□□着。我知道,是丹霞仙子保护了我这只笼中鸟。
当我醒来,已经是第六天傍晚了。也就是我写下这封信的日子。
我躺在一块柔软的绸布上,丹霞仙子的双手之间涌出萤蓝色的光。她在治愈我。蓝光温暖又舒适,让我逐渐复苏。她笑着,脸上有红印儿。
原来昨天晚上,挨巴掌的人是她。
她似乎注意到了,我在看她的脸。连忙从旁边拿了白纱,挂到自己的面上遮住红印儿。原来她一直以白纱蒙面,就是为了遮蔽自己的伤。
丹霞仙子笑着,眼中满是温柔:“抱歉,让你昨晚受了伤。”她给我医治,晚上我又能活蹦乱跳了。丹霞仙子放松下来倚着窗,看着外面的红霞,又开始给我讲故事:“笼中小鸟,你现在还能听我讲吗?”
我点点头。
她说:“那好。”
第六天的故事,没有太大的波澜。
她静静的讲,我静静的听。
她不知道当年封殓和宫寰做了什么交易,双方约定了什么。但自从那一日之后,封敛就下凡离开了天界,再未回来。
她腹内的孩子也要降生了。降生那刻,她能感到有一黑一白两枚珠子在自己的身旁环绕,红色血红色,白色圣洁的光,两种丝线同时缠绕着她。她疼得晕了过去。等再醒来。腹中空空,孩子已经被人带走了。
她惊慌失措的去找爷爷,爷爷躺在榻上。
拿着浮尘到处挥舞,手中拎着酒壶不停的往嘴里灌着,一边喝,一边看着她醉醺醺的道:“音丫头,从此以后……你就当你的孩子死了。不要问,不要去寻。他不能降世,一旦他降生,整个三界都会迎来一场浩劫。”
然后,爷爷喂她了吃一枚仙丹。让她忘却曾经的痛苦,消褪记忆。她忘了一些,但偶尔也会想起来。会记起,她不是一个普通的丹霞仙子,她的名字不叫南宫乐音,而叫做宫音。
时间荏苒,很快一万年过去了。
天之柱倒塌,天水肆虐,九州大地生灵涂炭。她迷茫的看着这一切,感觉既麻木又迟钝。她温柔的看着每一个人,好像每一个人都是她的孩子。
她也经常去镜籢池寻找那只蓝色灵鹿。但是灵鹿不见了,它是不是也随着封殓的离去,离开了天界?
封殓走了,宫寰并没有遵守诺言。她没了封殓的庇护,自己灵力不济,就成为她爹——宫寰的禁脔。
宫寰日日夜夜来她房内,她变得麻木。她开始不懂得拒绝……好像这一切,本就是她该遭受的。她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想,还会给自己催眠——她爱上了自己的父亲,也许她爱上了宫寰,所以两个人才如此纠缠。
是不是这样,她就会好受一点?
在这样长期混沌模糊的记忆中,她的痛苦就会变得轻一些了呢。
丹霞仙子沉默了。
第六日的故事结束,我只是一个听客。
然后,她轻轻推开门离去,踏着红霞飞走。
我在房间里自由的跳动着,心中乱糟糟,决定将这一切记录下来,写信寄给你。再有一日,第七日,我就可以和青鸢一起归来了。说到底,九重天还有多少的阴暗和罪孽,是我们不曾看到的呢。
请勿挂念,帝江亲笔。】
苏云河全程都是皱着眉头读完了这封信。
谢天若有所思的提了一句:“宫寰……”
苏云河立马反问:“你认识他?”
她撇下信纸,将小蹄子缩回他怀中。两人还躺在同一张榻上,谢天紧了紧雪青色衣衫,将小花猪搂得更紧了点,说:“见过,一面之交。”
“怎么讲。”
谢天的手伸入怀中,捏着她的小蹄子,轻声回:“上神之阶,白衣白袍,腰携玉箫,三辫红绳。应该是天外天的神武真君——宫寰。他一向冷漠无情,处罚下阶神官从不手软。在诫雷池上就是他对我动的刑,我自然忘不了他。”
唉,天界果然和帝江说的一样,虽扶摇而上九万里,却掩盖了不知多少肮脏。算了,既然青鸢不日就要归来,就乖乖等着吧。
“……”苏云河脑中闪过丹霞仙子面带白纱、眉眼温柔的样子,又想到她的遭遇,立刻浑身发寒。在谢天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长呼一口气。
——
第二天早晨。
当苏云河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人形。
身上穿着一件厚实的衣服,红色的里衬、雪青色的棉袄外皮儿。她觉得这种配色有点眼熟,但又说不出来在谁身上见过。
棉袄很厚实,穿在身上蓬松柔软还不笨重。下身穿一条玄色棉裤,一双玄色棉鞋,质量都很好。她捏了几下,试试料子——外面裹的是一层不透风的革皮,里面是柔软细密的鸭鹅绒。
早晨,霜花冷凝在窗框上,她从藤席上爬起来非但不冷,还像随身携带了暖炉似的,暖得透心儿。
谢天不见了。
她醒来的时候,床上就自己一个人。
环顾二楼寝房,也没看到小公猪的影子。
苏云河走下楼梯,简单倒了碗凉茶一饮而尽。寒风不知何时吹开了门扉,“吱嘎”作响。喝完茶,她直接打开门,顶着风雪走了出去。
今天是进城的日子。
他们有三件事要做——
第一,将荒木村欠朝阳城寨的七千两银子还清,立下字据。以后不要有任何纠纷。
第二,卖掉仓库里几十袋土豆和过筛的玉米粒。
第三,买年货回来,过年。
她来到村口,已经乌泱泱的聚了一群人。
人群旁边停靠着几辆马车。领头的马车,搭了个坐人的棚子。后面跟的三辆马车,没有棚子,上面绑了小山式的货物。
货物外面裹着破旧的棉被,为了防止土豆在运送过程冻坏。用绳子穿过车腹,结结实实的绑了几个十字绳结,来固定货物,以免路上石子颠簸。
苏云河一出现,立刻有一个人迎了上来。
是武大力。
武大力戴着黑鼠毛裘帽子,穿的笨重。脸看不清,只露出长满青色胡茬的嘴。他刚张开嘴似乎想说话,就灌了一嘴的风。连忙咳嗽几下,缓过声儿来。
“猪神大人,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你看,是现在出发,还是等日头缓缓风雪停了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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