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纷拥,皆朝茶未染看去,茶未染嘴角上扬,十分难得的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也朝着人群的方向走去。众人像看到救命稻草般望着茶未染离他们越来越近。
“她是妖怪,你这么厉害,杀了她。”
“杀了她!”“杀了她……”
众人众口一心,全喊着要杀了鹿桉,常意锦脸色大变,慌里慌张的扒开人群上前几步挡在茶未染身前。
“你们要想杀她先杀了我。”
常意锦知道眼前男人的可怕,她甚至闭上了眼等待死亡,可她意料中的痛感迟迟没有到来,她疑惑睁眼,茶未染却早已越过她走至鹿桉面前。
“师兄,你不会真想杀了我吧?”
鹿桉面上露出抹狡黠的笑,常意锦望向鹿桉的眼,那双眼熟悉又陌生,她好想上前握住她的手问她,“你会原谅我吗,会记起我吗?”
可此时的她只觉得眼前的少女离她好远好远,她与她之间终是隔了条无法跨越的沟壑。
“当然不会!”
茶未染面色沉重,语气不轻不重,却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他们是一伙的,同门师兄妹,他不会也是妖怪吧?”
“什么,茶未染是妖怪,又多了个妖怪,怎么办,怎么办?”
“那蓝褚银呢?他可是师弟。”
“什么,茶未染和蓝褚银都是妖怪?”……
风向越走越偏,无辜躺枪的蓝褚银强忍着想揍人的冲动一脸不悦。
“她不是妖怪,相反,她是神,是拯救万民的神。”
一个仆人大着胆子解释,这给了越来越多仆人勇气。
“她是鹿桉,此地的守护神及创始人。”
众人满脸不信,越来越多的仆人七嘴八舌的解释着。
“相传几百年前,此地一片荒芜,没有绿植没有人烟。直到鹿桉神女下山巡视,偶然路过此地遗留下一片神迹。也就是如今的鹿桉,一片雪白晶莹,它白天的光是透明,而夜晚又归于银白,其实这一切都是梦的结晶。后来毕氏家族逃难来此,他们依靠着神女留下的神迹迅速崛起,为了感谢纪念那位神女,所以祖先以神女的名字给这地方命名。”
仆人边说边回想,说着说着眼里充满了畏惧还有些许崇拜。
“什么,几百年的事你们会知道?不会是你们瞎编乱造骗我们的吧?”
“这事是我们的祖辈口口相传,传下来的,岂会有错?曾有预言师预言过,百年之后,毕家生有两女,其中一女携神旨而来,她会来向我们讨回这一切。现在看来,果不其然,如今这是鹿桉来寻回她的东西了。”
仆人说得有理有据,人群瞬间哑然,鹿桉又接着解释。
“二十多年前,我座下童子顽劣,不慎将门中一重要物品丢失。它因在神宫每日耳濡目染所以有了神智,便逃至人间,又阴差阳错被毕家人寻到,实在没办法我才入了凡尘。如今东西寻到,我也该走了,还有这个地方我也会一并收回。”
鹿桉冷白的肌肤在一片银白中熠熠生辉,少女看上去年龄不大,但异常冷静。难怪毕怜容幼时便有那么大的胆识,那么缜密的思绪,那么从容的气魄。
常意锦眨巴着眼,此时的她刚从大悲中缓过神,她上前一步手足无措且欲言又止,酝酿好半晌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才开口问。
“阿容,啊!不,鹿桉,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常意锦。”
鹿桉表情凝重,眼皮耷拉,也不愿意多抬一下,她冷着脸反问。
“记不得了,你很重要吗?”
常意锦被问得一愣,心里某处落空,瞬间她眼里的光和期许在这一刻淡然无存,全化为一筹莫展的无奈。茶未染轻叹了口气解释道。
“凡是神旨,皆为神引,他们转世为人慢慢觉醒,完成任务一切清零。所谓神引,便是神的□□,是由神抽出一部分惊魂捏制而成。他们至人间度过一段无关紧要的时光,任务完成,便就此消散,主神觉醒,生长出新的精魂。而神引完成任务便会消亡,彼时不留半点踪影,不着半点痕迹,就仿佛他们从未来过这世间。”
茶未染解释着,眼眸逐渐下垂,余千盏蹲在某个角落,闻言也抬头看向他,眼里隐隐有一丝害怕。
“什么?”
常意锦面色如常却手指僵硬,只那么一瞬她的心凉了半截,愣了好半晌也未回过神。只在心里反反复复重复着茶未染的话。
她本恢复了些清明的眼又陷入一片死寂。良久才回过神,只觉得心里堵的紧。她如梦初醒又如痴如醉,她转身审视了四周,突然就笑了起来,几乎癫狂。
“原来,原来如此!这便是我的报应吧!她回来了,但回来的也只是鹿桉,是神女。而我的怜容终是再也回不来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她不是死了,也不是消失了,而是她从未存在过。”
说到最后常意锦撕心裂肺的哭了,她心痛至极,感觉自己如坠深渊。这感觉就像是在泥泞、黑暗、肮脏的地底爬行,永不停歇,永无止境。
这种毫无希望的感觉瞬间涌至常意锦全身,就连呼吸都是痛的。
她微微抬了下眼,想最后再看一眼她的女孩。然后握紧了手里的刀对着自己脖子那么轻轻一划拉,随着一滴滚烫的泪自脸庞滑落,她终是合上了眼倒在一片血泊里一动不动,嘴里念叨着最后一句话。
“怜容,阿容!谢谢你,又对不起,但我帮你报仇了……”
常意锦死了,而不远处的鹿桉就在那看着,不动声色,漠然置之,她内心可以说是毫无波澜。只眼角也很奇怪的流出一滴罕见的泪。
“不!常意锦,谁允许你死了?”
昏死过去的毕怜心突然醒来看到这一幕,少女仰天长啸。刚刚常意锦刺她那一刀并不致命,想必是因为那具身体是毕怜容的,她舍不得。
毕怜容快速爬过去抓起常意锦的手擦了把眼泪说。
“你说得对,毕家人是没有心的,包括我,我们不懂爱,也不会爱。谢谢你每次都会来靠近我,了解我,哪怕我每次都是对你大吼大叫有时甚至还拳打脚踢。谢谢你,让我有幸在有生之年也能被爱,虽然是偷的别人的爱,但我还是谢谢你。早知道第一次见面我就不凶巴巴的了,还打你,你肯定又疼又委屈吧!”
毕怜心蹲在常意锦身旁,念叨几句,而后起身捂着伤口离开了。她要活着,哪怕苟延残喘,只要活着就好。
鹿桉大手一挥,这里恢复一片荒芜,外面白鹿消失,临走之前还带走了常意锦的尸体,还给迷鹿倪留了个东西。
人群也慢慢散去,茶未染走至角落牵起余千盏问她。
“你也早就猜到事实了吧!”
余千盏点点头,她想起之前在铜镜里毕怜心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叫常意锦“阿锦”!
按照常意锦讲的事情来看,毕怜容没死前从未这样叫过常意锦。所以无论是在下意识里还是按照常人的逻辑,她都应该叫常意锦“淑淑”才对。
那是她第一次起疑,再者就是之前她问过毕怜容秘术如何解,当时毕怜容说了句,“她死我亡”。
而大多数人都理解为,一方死或者一方亡才可破解。刚开始余千盏也这样想,可仔细琢磨又觉得不对,这句话具有误解性,除了理解为其中一方死亡也能理解为双方死亡。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余千盏冒着生命危险故意激怒常意锦,为的就是能接近毕怜心,并弄伤她。
于是余千盏终于有了机会,趁着毕怜心用针扎自己时她抓伤了她,看着连血都没有渗出来几滴的肌肤迅速愈合,那时余千盏心里有了答案。
只是还来不及说出口,常意锦便一刀要了毕怜容的命,那种痛苦,余千盏可能这辈子是体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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