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松江府通判府王家的仆妇们偷偷的达成了一个共识:六小姐是老爷夫人的掌中宝心头肉,可千万不能怠慢,不然谁也保不了!
这件事还要从几天前的一件小事说起,那天,陈三家的和一个仆妇偷偷说小话儿抱怨六小姐:“不过是个庶出的,还那么大排场,一天三遍的打扫她的院子,快累死了。”这话正好被夫人院子里的苏嬷嬷给听到了,都没有禀明夫人直接就罚了她俩半年的月钱。
陈三家的觉得冤枉,又不是什么大错,凭什么罚这么严重,定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苏嬷嬷,苏嬷嬷她公报私仇呢。她仗着自己的男人陈三和老爷身边的一个二等亲随关系密切,就悄悄的整治了一桌子酒席,请那亲随吃了顿饭,送了些礼,想让他委婉的和夫人求求情,不要罚那么严重,半年的月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那亲随有些贪财,也是个没眼力劲的,再加上他也不是多么得力的人,消息不是太灵通,不知道六小姐今非昔比。觉得夫人不过是为着个贤惠的名声才对六小姐有个面子情,不然怎么来了松江府几年,也不见她待六小姐多亲,前段时间的做法不过是为着六小姐为她摔了一跤,做给外人看罢了,就是为着老爷的面子夫人也不会轻易驳自己的,就欣欣然的去夫人那里说情了。
哪知道夫人知道后,直接把罚的月钱奖给了苏嬷嬷,大大勉励了一番,说这等不敬主子的刁奴就该狠狠地整治。还嫌苏嬷嬷惩治的太轻,把陈三家的一家子打发到最远的庄子上去了,连那亲随也受了牵连,说既然那么喜欢打听掺和内宅的事情,那就去倒夜香顺带打扫后院的马厩吧,天天可以近距离的接触内宅。最后这亲随和陈三还大闹了一场,说陈三到了八辈子血霉才寻了这么个不贤惠的婆娘,害了自己的男人不说连男人的朋友也害了等等。
那个和陈三家的一起被罚的仆妇知道了后,庆幸自己老老实实的没有去找人求情,找了个机会悄悄的给苏嬷嬷送了谢礼,感谢苏嬷嬷手下留情,不然她们一家子也要发落到庄子上了。苏嬷嬷知道她一向老实本分,这次也是陈三家的硬拉着她说闲话,她却不过情面,不得不听几句,她自己确是一句也没有敢说的,就点拨了她几句:“咱们做下人的,最紧要的是对主子要有忠心和敬畏之心,能在六小姐院子里服侍,是你的造化,以后你就知道了。我知道这次的事情你也是无辜,受了陈三家的牵连,以后有机会我会在夫人面前说说的。”那仆妇千恩万谢:“多谢嬷嬷指点,我一定会把您的话记在心上,以后一定尽心尽力的服侍六小姐。”后来,她果然兢兢业业的干活,还混成了语嫣院子里小有脸面的管事妈妈就是后话了。
经此一事儿,奠定了语嫣在王通判府卓然的地位,再也没有人敢偷偷的说语嫣的闲话了。当然,这事儿是崔嬷嬷后来教语嫣杀鸡儆猴的内宅管理之道时和语嫣说的。语嫣还觉得颇为好笑了很久,难怪那段时间家里的仆妇看到她格外的客气,眼神里有着畏惧和讨好,原来还有这个缘故在里面呢。
仆妇们私底下的波涛暗涌一点也没有影响到王夫人,她这段时间简直是忙坏了。从金山寺回来后的第二天,王锐就收到了家书,王老太爷把家里的谋划和王锐说了,鉴于京城的复杂形势,王家现在需要调整下整个家族的谋划,整体低调蛰伏起来,王老太爷不打算去谋划工部尚书的职位了,就安稳的守着工部右侍郎的位置,大老爷王林准备谋个不太显眼的西南某府知府的外放,因为是同级谋划,还是从京城谋外放,谋划的地方也不是什么热门富庶的地方,不太困难,写信来的时候,这事已经谋划的七七八八了,估计等他们收到这信的时候事情已经谋成了,就等着年后宣布了。家里打算重点为他谋划京城京兆尹手下同知的位置,王锐现在的松江府通判本来应该是六品的品阶,但当时王锐外放时,被皇上偶然看见,皇上一看王锐人才风流,想起王老太爷当年的风姿,一高兴,给了他正五品的品阶,和松江府尹一个级别,也因此松江府尹平时对他也特别客气。这次家里给他谋划的职位,虽然是同级,但官场共识,同级官员,京官“高”半格,所以还是要好好运作运作的,但家里既然来信这么说了,估计把握还是很大的。
王锐不像当时的很多男人,从不和老婆说外面的事情,他和苏氏的感情很好,平时能告诉她的基本不瞒她。既然王锐很可能很快的回京,那么原来王锐打算再谋一届外任的计划就要变了,很多事情就要重新打算了:松江府的一些产业,和夫人们的交往等等。尤其是后者,如果处理不好,极为影响王锐以后的仕途。
就拿王锐现在的顶头上司松江府尹来说吧。松江府尹刘大人和王老太爷是旧识,王锐对他来说算是世交晚辈,他知道王锐将来迟早是要回京城的,而且王锐年纪轻轻就和他一个品阶,将来前途肯定不可限量。再加上王锐很有能力,又很会来事,私下对他世叔世叔的特别客气,所以他一心交好这个属下,在工作上特别支持他。王锐在松江府很容易就做出成就,和松江府尹的大力支持不无关系。
那么,平时王夫人和刘夫人来往就很密切。回京这件事情,虽然和刘夫人不能明说,但一定程度的暗示还是很有必要的,这也是变相的向刘大人提前通个气,表示作为晚辈的尊重。那么什么时候暗示,怎么暗示等等一系列的工作就要开始准备了。还有其他同僚夫人之间也还要应酬的。最重要的是以前她从未把语嫣放在心上,以至于几年了,没有几个人知道通判府还有个六小姐。这让苏氏特别过意不去,深觉苏嬷嬷那天劝她的话很有道理:自己怎么就这么牛心左性呢?大人之间的事情,和孩子有什么关系,怎么自己就这么狠心冷待这么可爱的孩子呢?这就是典型的立场不同看问题的角度就不同了,以前她看语嫣是她如意生活中唯一不如意的眼中钉肉中刺,现在则变成了掌中珠心中宝。
自责的结果就是:一大堆的好东西流水样的送到了语嫣的院子;然后语嫣被“抓壮丁”,被苏嬷嬷和崔嬷嬷联合教学,教育怎么隆重又低调的为在松江府社交界(主要是小姐们的社交圈)打下完美的一片江山。语嫣心想,一个一年级的小屁孩需要个屁社交,只管流着鼻涕一起玩好了,她刚说一句“我才六岁……”就在两位嬷嬷“虎视眈眈”的目光下讪讪的住了嘴,好吧,这该死的古代,她已经需要作为“未婚女孩预备大军中的一员谋划未来了”,谁让古人信奉三岁看老呢,打听起人来简直恨不能从穿开裆裤时打听起!在这个过程中,两位嬷嬷三观一致,方法相同,惺惺相惜,建立起牢不可破的革命战友情。语嫣要是想偷一下懒,简直难于上青天啊!也是,当教导主任和班主任大人联合出手时,试问哪个孙猴子能跑出“佛祖”的手掌心,更何况还是俩佛祖!
就连苏氏也偷偷捂嘴笑,和语嫣咬耳朵:“小时候,嬷嬷就是这么管教我的!我现在想起来都还能做噩梦呢,你就忍着吧!”于是,语嫣相当完整的见识了古代贵族小姐的日常行为规范,从走路到吃饭到睡觉,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极尽细致,极尽优雅,以及极尽折磨人,还好她是成年人,还可以忍受,要是个地道的小孩子,多么可怜啊,果然,哪里都没有轻松的童年啊!
不过,特训营就是特训营,经过几轮魔鬼式的训练,连语嫣都觉得自己简直是脱胎换骨了,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一颦一笑都充满了从内而外的精致优雅!她喜欢的不行,深觉没白受虐,连睡觉时双腿隐隐疼痛的感觉都霎时间变得遥远了,真是古今中外的女人没有一个不爱臭美滴,为了臭美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有一次,吃饭时,连王锐都忍不住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我咋觉得我们嫣姐儿跟变了个人似的呢?看着比李阁老家的孙女还有气派呢!”苏氏掩嘴一笑:“锐郎好眼力!我们嫣姐儿可不就是越来越气派了么!”内心暗暗地想:虽然这么想有些大逆不道,但不是我自夸,我们嫣姐儿的容貌性情确实比公主也差不了多少。好吧,自从苏氏把语嫣当自己的亲闺女之后,老母心态日益严重:自家的崽儿比谁家都好!
你看,生活的脸悄悄的再改变,松江府贵女小社交圈即将横空出世一个通判府王六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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