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语嫣和苏氏吃完早饭从王老夫人的院子里请安回来,苏氏笑着对语嫣说:“嫣姐儿,你别忙别的了,赶紧回碧梧院收拾收拾,一会儿你玉表哥来接你,他带你出去逛逛去!”语嫣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阿娘,真的吗,我可以出去逛一整天吗?”

    苏氏看着语嫣瞬间灿烂的笑容,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真真的!今天你玉表哥休息,我托他带你去各个铺子里看看,我的这些侄儿侄女们,就玉哥儿喜欢做生意,也有那个天分。他自己就有好几个铺子,生意都还不错。他昨天打发人过来说,今天有空要来看我,我一想干脆派个差使给他吧,你哥哥姐姐们都要去学堂,没有时间陪你去,况且他们也不懂经营,看也白看,你玉表哥正正合适。”

    语嫣一听,高兴的抱住苏氏在她脸上“波”了一下:“谢谢阿娘,您真是太好了!”说完就高兴的去准备了。时人表达情感还是以含蓄为主的,哪见过这么奔放的啊,苏氏直接被整的一愣,看着语嫣的背影哭笑不得:“这丫头高兴的魔怔了吧!”苏嬷嬷也是吓了一跳,回过神来道:“六姑娘真真是把您当着亲娘了!”

    再说这边语嫣美滋滋的让崔嬷嬷给自己挽了个方便的髻子,找了一身利落的骑装换上,襦裙什么的,上上下下马车太麻烦了,自从她知道了博雅堂有射御课,就让苏氏按学堂的样式给自己准备了好几身骑装,她可是很向往武侠剧中仗剑走天涯的侠女们的,骑马可是必备技能呀,怎么能错过射御课呢?今天正好可以用上。梳妆完毕,语嫣带上同样利落打扮的冬灵,雄赳赳,气昂昂的奔多稼轩去了,冬灵得知小姐要带自己出去逛街,也兴奋的要命,古今中外,逛街果然是姑娘们的真爱啊!

    语嫣到主院的时候,苏子玉已经到了,正在和苏氏说话,他今天也穿着一套天蓝色的骑装,越发显得挺拔青翠了。他远远就见着语嫣笑眯眯走过来了,只见她穿着一身深紫色的骑装,头上绑了同色的发带,一脸灿烂的笑容,近前向他一行礼:“玉表哥,今天就有劳啦!”苏子玉不由自主的温和一笑:“六妹妹客气了!”苏氏叮嘱了几声,就放他们出去了。

    苏子玉只带了一个叫一元的小厮,加上语嫣和冬灵,四人上了一辆清油小车,车不是很大,但坐上四个人也是比较宽敞的。四人坐好,车夫一抽马鞭,车便欢快的跑起来。

    苏子玉说:“六妹妹,我们离东市更近,上午便在东市逛逛,下午再去西市看看,你看可以吗?”语嫣对集市一无所知,闻言便点点头:“我从没有逛过京城的市集,一切便由玉表哥安排吧!玉表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语嫣歪头看着苏子玉,苏子玉微有些讶异,但还是点点头。

    其实,刚才姑母说表妹想开个铺子,让他陪表妹去看看的时候,他还是比较奇怪的,时下商人虽说地位不是太低,但官宦人家骨子里还是不太看得起商贾的,他在国子监里的有些同窗听说他家以商贾起家,眼神里的轻视虽然隐藏的比较深,但他还是能感觉出来的,那种官宦人家世代相传傲慢与优越感时不时的会流露一二。但也许是家传渊源,他从小就对经商很感兴趣,他喜欢那种铺子在自己手里蒸蒸日上的成就感,这种感觉并不比他读书好,让夫子时时夸赞时的少,所以虽然读书很辛苦,但他还是抽出时间打理了几个铺子,其中的一个书铺“半闲斋”还在京城读书人中颇有名气,那些同窗们每每在他面前夸张半闲斋文雅非常喜欢时候,他常常忍不住想笑,要是他们知道自己就是半闲斋的东家的时候,不知该如何惊讶,想想就觉得那场面有趣。

    家里的长辈们一开始也是比较犹豫的,怕耽误他读书,但姑姑说服了她们,而且苏家的长辈到底比较开明,不愿过多干涉后辈们的选择,后来看他经商并不影响学业,更是全力支持了他,但到底还是和他约法三章,让他不公开不影响学业不浪费太多的精力。真心来讲,他所知道的真正喜欢经商的人并不是很多,女孩子尤其少,像他的几个妹妹们就不太喜欢,只是完成家里大人要求的任务罢了,将来她们嫁人了至少自己的嫁妆铺子要会打理,账本一定是要能看懂的,除了必须的,多的她们一点也不愿意学,所以听说语嫣要学做生意,这个地道的官宦小姐居然爱这个,他简直是有点诧异了,现在听语嫣说有事情问他,不由得有几分期待,看这个表妹会问自己什么。

    语嫣见苏子玉点头,便接着说:“玉表哥,做生意难吗?我听阿娘说你的铺子经营的极好,有什么窍门吗?我从来没有学过,也不知道做不做的好,我好怕自己做不好坚持不下去啊!”说着说着她越来越没有底气,甚至都不禁有点沮丧了。

    苏子玉听语嫣这么问,仿佛见到了刚刚开始做生意时候的自己,他确定这个表妹不是闹着玩儿了,他的声音更温和了:“六妹妹,不要怕,做生意虽然没有那么简单,但也不像你想的那么难。只要用心好好学习,你一定会做好的。首先,你的商品要独一份……”接着他从商品的质量,定位,铺子的选择,管理,如何抓住顾客的心里等等方便结合自己的经验侃侃而谈,温和的声音像冬日暖阳慢慢的驱走语嫣心头担心的阴霾。

    语嫣听的认真极了,简直恨不得拿只笔把要点一一的记下来,苏子玉看着语嫣双眼放光的直直的盯着自己,头不停的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鬼使神差的居然抬手揉了揉她的额发,温柔的轻声说:“六妹妹,不要害怕,表哥会教你的。”等他反映过来的时候,手已经在语嫣的头上了,他吓了一跳:这动作也太亲密了吧!自己连亲妹妹的头还没摸过呢!这……这是咋回事呢?好在语嫣到没有觉得有啥,嘴里只顾嘟嘟囔囔的默记他说的要点。

    苏子玉不自在的收回手,一时觉得有点脸热,耳朵也微微的红了,幸好车里光线不好,不甚明显,他的心里微微有一股陌生的暖流轻轻地划过,吓得他一时无语了。别看苏子玉面上强作淡定,实则内心并不那么平静,他今年虽只有十一岁,但也聪慧异常,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就考上了秀才了,因此平时处处用君子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虽然语嫣年纪还小,但他到底不是她的父兄,他确定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唐突了,不是君子所为,想道个歉吧,觉得太特意,分明六妹妹没有察觉,不道歉吧,不符合自己为人处世光明磊落的准则,而且他更不能理解的是,为啥对着语嫣,他一点也不觉得她幼稚呢?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的亲妹妹苏冰还幼稚的很呢,苏冰分明比六妹妹大很多,但他就是觉得和六妹妹说什么她都能理解似的,他从没有和亲妹妹以外的女孩交往的经验,就是亲妹妹们,他除了买礼物给她们,也不多和她们说别的什么,他看着温和,实则性子还是有点冷清的,母亲家的表妹们,个个都很怕他,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多说话,为啥他就是愿意和六妹妹说说生意经呢?小小的少年一时内心纠结不已,就没有再说话,他简直是遭遇了自己十几年人生中的第一个“难题”了。语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也没有说话,冬灵和一元见主子们不说话,都没有说话,车厢里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苏子玉更不自在了,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车夫在外面说:“少爷,东市到了。”

    趁着大家还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之前,他赶紧干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六妹妹,东市到了,姑母说你打算开首饰铺子,今天我们就主要逛首饰铺子吧!看看别家的特点,也好取长补短,你还有没有别的想逛的?”苏子玉征求意见道。语嫣只顾着回顾苏子玉说的要点,倒没有看到苏子玉的不自在,闻言点点头:“我一切听表哥的安排。”苏子玉闻言暗暗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总算到了,他简直就快要窘迫了好吗?某天,当他在《诗经》上读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时候,才明白,原来他此时的纠结叫做“情窦初开”。

    东市不愧是京城最繁华的市集之一,语嫣掀开帘子一看:一个高高的牌楼耸立在眼前,上面写着大大的“东市”二字,进入牌楼,一条条宽阔的街道纵横交错,街道的两旁是整齐的铺子,各式各样的番旗迎风招展,上面写着店铺名字,街上人熙熙攘攘,有步行的,也有像他们这样坐着清油小车的,因为人多,清油小车速度慢了下来,她能够看到两旁各式各样的招牌:如意楼,吉祥斋,锦绣阁……苏子玉吩咐车夫:“苏叔,直接去金楼一条街吧!”“好咧!”苏叔一甩鞭子,马车拐了个弯,往金楼一条街走去了。不一会儿,就到了街口,四人下了车,苏叔把马车赶到一边等候,四人自己往里面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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