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节对于宁熙朝的女儿家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日。小姑娘们跟着姐姐们,可以到郊外痛痛快快的玩一天;少女们可以在花灯游的时候悄咪咪的羞羞的看一眼心仪的人;小媳妇们互相结伴,在花神庙里悄悄的许下“早生麟儿”的美好愿望;当家主母们今天也可以暂时忘记琐碎的家长里短,寻回待字闺中的美好时光;就是老封君们,也可以乐呵呵地去找自己相熟的伴儿们,畅快的去郊外耍一天,而不用特意的兴师动众。所以这一天,某种程度上可以叫“女儿节”。
“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就是对这个节日最好的写照。
第二天一早,大家就齐聚松涛院,浩浩荡荡的准备出发去东郊的春山踏青了。村山是东郊的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因山上种满了桃树,梨树,杏树,樱花树,玉兰树……这些花儿几乎都是在春天开放,点缀的这座山格外漂亮,人们就给它起了这个美丽的名字。
一到立春,迎春花刚刚报春,玉兰花就仿佛接到了指令一般,几乎一夜之间就竞相开放,然后杏花樱花也来凑热闹,娇娇弱弱的开出一树旖旎,梨花和桃花当然不示弱了,使出浑身解数也开的满枝满丫都是……几乎是一整个春天,这座山都绚烂的夺目。京城的会享受的人们当然不会错过这热闹,憋了一个冬天的身心,也被这满山的姹紫嫣红唤醒,春山就是帝都人民春天的必游之地啊!
王家今天也几乎是全家出动,王老夫人,林氏,吴氏,宋氏,苏氏和王锐在天津的任上没法来,王家的姑娘除了出嫁的王语茹和不在京的王语然,全员出动。小小子们就没那么舒服了,他们还得照常上学堂,只不过今天会早早放学,让他们赶上晚上游花灯的热闹。
宋氏是林氏亲自挑选的儿媳,她是礼部侍郎之女,不仅人落落大方,还聪明能干,和王鸿涛也琴瑟和鸣,长嫂的范儿也十足,所以大夫人特别满意这个儿媳妇,宋氏一进门,她就慢慢的把掌家的权利一点点的下放给了宋氏,自己不仅可以享享清福,还可以随时去大老爷的任上住一阵子。
林氏其实挺不理解那种想不开的婆婆,把着权不放,还喜欢磋磨媳妇。家里的权利终究是媳妇的,早点放权还可以给媳妇把把舵,何必要做那不讨喜的事情呢,把婆媳之间搞得紧张兮兮,受罪的不还得是自己的儿子吗?林氏也承认,自己的大度是王老夫人缔造的,当年她一进门,王老夫人就放权了,王家的婆婆开明在整个京城都小有名声,以至于王家的儿郎们在京城婚恋市场颇为抢手。所以,王家的好门风多半要归功王老夫人。
今天出行就是宋氏安排的,她先派人去林家和郑家等亲戚家约好,一起在春山选好相邻地方,布置好点心什么的。然后派车马提前去接二房的吴氏和语婷语霞,等她们到的时候,老宅这边的人刚好准备齐整,直接汇合前往春山,一点都不浪费时间,简直是恰到好处。挑剔如吴氏,也常常对宋氏赞不绝口,直言大嫂命好,娶了个好媳妇。
林氏王语凝和王老夫人坐一辆大车,宋氏和语嫣坐一辆小车。等车缓缓地动起来的时候,宋氏才长松一口气。语嫣递过来一盒子烧卖,笑着说:“大嫂,早上没有吃好吧,诺,这是你最爱的烧卖,赶紧吃一点谢谢,一会儿到了还有的忙呢!”
宋氏拧了拧语嫣的小鼻子才接过来打开,笑道:“我们家小六真贴心!将来不知道便宜了哪个臭小子!”
语嫣调皮的眨眨眼:“嫂子慧眼,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正在吃饭的宋氏差点喷饭,她捏了捏语嫣的脸:“我们家小六的脸皮可真厚啊!昨天我派人去了苏家舅母家,苏家舅母说:哎呀,真巧,我们家和你们家挨着呢,不知道小姑回来不回来?”说完还特地冲她挤挤眼。
苏子玉的心思已经到了路人皆知的地步了吗?语嫣心虚的想,她又不是个小孩子,苏子玉待她的不同她隐约猜出来了:问她喜欢什么花,然后他的院子里就出现了那些花;几乎每次休沐都来王家,打着来看宁哥儿的旗号,带的礼物却差不多都是给她的;她每年的生辰,他都能找到理由请假陪她出去玩儿;送她的首饰一个匣子都快装不下了……但她“年龄”尚小,她又觉得是不是想多了,害怕自己想法过于“猥/琐”,也以为大家都没往那方面想呢,却原来也有宋氏这么敏锐的人。
语嫣微红了脸,小声的说到:“大嫂,你坏死了!”宋氏满意的看着害羞的语嫣:看来我这个小姑子不是一点也不知道,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这我就放心了,苏家的小子她细细观察过几回,看着的确不错,对语嫣很用心,知道疼她尊重她,要是语嫣是她的亲妹妹,她就建议语嫣选这个男孩了。可是苏子玉的家世地位不占优势,惦记她家白菜的人可不止一个哦!
“我怎么坏了?我是说这烧麦这么好吃,苏家舅母肯定会喜欢的,要是离的近,我送过去方便啊!你做的有多的吗?”宋氏对着马车那边放的几个食盒努努嘴,坏笑着问。
语嫣的脸更红了,昨天苏子玉来问花朝节的事情,她就猜苏家踏青的地方肯定会挨着她们,本着替苏氏尽尽心的想法,她多做了几份,打算等到了给苏老夫人她们送去,可宋氏这么一说,就变味了,这真是说不清了呀!
语嫣推了宋氏一下:“坏大嫂,我不跟你说了,我那是送给外祖母她们的……”宋氏见语嫣脸红扑扑的,生怕再说下去,万一小姑子一害羞不送了,那可就适得其反了,忙止住这个话题。
吃完了烧麦,又喝了一点牛乳,宋氏觉得自己一早上的辛劳一扫而空,她放松的靠在车壁上,对语嫣笑笑:“真舒服啊!六妹妹,嫂子失礼一下,歇歇,一会儿且有的忙呢!”
语嫣忙提起粉拳,拿出给苏氏定制的那一套专职按摩,在宋氏的肩膀上又捶又捏又按起来,把个苏氏舒服的恨不得睡一觉,心里更觉语嫣体贴起来。
姑嫂俩闲闲的说着家长里短,旅途倒也不觉无聊。
走了半个多时辰,车子到了春山脚下,一行人悠悠闲闲的往目的地走去。
从山脚到山顶有一条宽宽的青石板路曲曲折折蜿蜒而上,路的两旁繁花似锦。春山不高也不陡峭,路两旁的平坦处早已经铺满毡毯,上面放着各种糕点果水,踏青的人或坐着或四处采花扑蝶,笑声让整个山谷一片热闹非凡。京城社交圈子就这么大,所以她们不时的停下来,和相熟的人家寒暄几句。
王家的毡毯在半山腰一个视野不错的开阔地上,旁边是林家郑家还有苏家。这个时候只有苏家到了,苏老太太见王老夫人来了,就带着媳妇孙女过来说话。王老太太见老亲家来了,很是开心,不多时,其他两家人也都到了,人们又是忙着一通寒暄见礼。
踏青一般是按年龄分圈子,郑老太太不在京城,王老夫人,苏老太太和林氏的母亲仨人是老封君圈,她们定下来,小辈们才能放心的去玩儿。林氏对宋氏说:“涛哥媳妇,你祖母这里有我呢,你安排好妹妹们,就去找你姑姑说话去吧!”宋氏的脸红了一下,姑姑王雅一会儿要带她去不远处的花神庙求子呢。
商量一番的结果就是语凝去找郑泽雪,语婷和语霞去林家了,语嫣当然是去苏家了。
“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这是我早上做的烧麦,外祖母那里已经有了,这些是拿来给舅母们尝尝的!”语嫣笑眯眯的对着云氏她们几个说。这些年来,语嫣每每倒腾出什么好吃的,都不忘记往苏家送一份,所以云氏几个是真心喜爱小姑家的这个闺女。
华氏说:“哎呀,早知道嫣姐儿做了好吃的,我早上在家就不该吃早饭了啊!”
云氏嗔怪的看她一眼:“跟小辈们你也皮,不怕孩子们笑话你!”
苏冰接话说:“我们才不笑二婶呢,二婶把我们想说的都说出来了!”
云氏拍了闺女一下:“泼猴儿,你才是你二婶的亲闺女吧!”
大家都笑了起来,说了一会儿话,云氏就让小姑娘们自己去玩儿了,她们也四处走走找相熟的人说话。
这个时代没有污染,满山遍野的都是野菜,整个踏青活动,语嫣对它们最感兴趣,这些都是时鲜啊!尤其是野生的荠荠菜,这个时候最是美味,无论是凉拌还是包饺子,咬一口,鲜极了,绝对称得上是春天的味道!
四个小姑娘商量怎么玩儿:苏冰一向和语嫣在吃上是“高山流水”,俩人遂决定亲自去挖,因为她们都坚持认为亲手挖的最好吃。而苏悦和苏莹对摘花扑蝶更感兴趣,四人分成两队,各自结伴高高兴兴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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