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值房里,早有那机灵的小黄门将好消息告诉了王老太爷,王阳明瞬间心里如喝了蜜般高兴。他极力的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才绷住不至于太失态。
王阳明的内心波涛汹涌:老王家后继有人稳了,大孙子一人毕竟有些单薄,今儿王家第三代又有一人迈出去完美的一步,和大孙子守望相助,老王家第三代就算是在官场上初步站稳脚跟了。而且陛下还夸赞了他家的家风,老王家在人才济济的京城算是有了立锥之地了啊!
乐阁老格外热情亲切的王老太爷打招呼:“王侍郎,恭喜恭喜!今儿个你们王家算是双喜临门喽!你家那小孙子着实是不错!我家也有几个不成器的孙子孙女,有时间让孩子们一起玩一玩儿,熟悉熟悉!”
王老太爷心里一动,想起乐阁老仿佛有个适龄的小孙女,会不会……他谦虚的笑着回道:“阁老大人谬赞了!小子们不过是知道好歹罢了!您家的乐子琅乐公子,那是太后娘娘都夸赞过的青年才俊啊,我家小子们要是能学的一二,是他们的福气哟!”
“王侍郎,过谦了过谦了,下值了,有时间一起喝杯茶!”乐阁老呵呵笑着说。
“那是下官的荣幸,下官恭候了!”两人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各自办公去了。官场上即将有新鲜血液加入了,他们这些老家伙要更加勤勉才是啊!
皇榜一放,各家报信的小厮就或满脸喜悦或满脸失望的散落到京城的各处去了。
松涛院里,王老夫人和众人听到了王鸿彬和苏子玉双双得中的消息,都一脸的喜气洋洋,所有人的喜悦都是真实的,这是家族兴旺的标志啊!
王老夫人吩咐杜嬷嬷:“赶紧让人准备好马车,咱们都去看状元游街去,去晚了就看不上了!”
“哎!老奴马上就去吩咐!”杜嬷嬷马上出去吩咐了。
见杜嬷嬷出去,王老夫人扭头对苏氏说:“老四媳妇,今天他们要参加琼林宴,然后和一起中榜的人庆贺,要热闹到晚上才回来。明天早上谢表回来咱们自己就可以庆贺了。你派人回去和亲家母说一声,我们明天全部都去祝贺玉哥儿高中,看看我们的探花郎簪花和他姑父当年相比,是不是一样的风/流?”一席话说的大家都笑起来。
苏氏笑着回道:“母亲,我娘昨天还派人来说,明天要带着嫂嫂们来咱家贺喜呢,要不咱们后天再去?”
“亲家母那是尊重咱们,看中咱们彬哥儿,咱们上回就先庆贺了,这回咱们就先去庆贺玉哥儿,后天再请她们来庆贺彬哥儿!亲戚之间就要相互尊重!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苏嬷嬷,你跑一趟吧!”
苏嬷嬷见苏氏微微颔首,就笑着说:“尊老夫人的令!让老奴说呀,甭管先去哪家,老夫人今天准能见到咱们两位进士老爷,簪花宴结束后,两位都得来谢师呢!”
“苏嬷嬷言之有理!你顺便问一句,亲家母订的看热闹的地方在哪儿,看离咱们远不远?”王老夫人赞了一句,接着站起来:“那咱们就别耽搁时间了,都准备准备去看热闹去喽!”众人纷纷起\\身,整理整理往大门口走去。
苏家聚福苑里同样聚集了一大群人,云大嫂赫然也在。今天一早,云大嫂就不请自来来了,笑着对小姑子说:“小姑,娘说玉哥儿一定会高中,我就替大家来打前站,做个耳报神!”云氏无奈的笑笑,但毕竟是娘家大嫂,云氏也不想让她太难堪,就把她带到了聚福苑。
云大嫂为啥这么不顾脸面的积极呢?
话还得从去年花朝节之前开始说起。
去年花朝节前一天,云氏拒绝了她的建议。云大嫂恼怒不已,她回去就对女儿说:“你姑姑瞧不上咱家呢,她正上杆子巴结她的小姑子!乖女儿,咱骨气点,娘给你找个比你表哥好几倍的女婿!说什么少年才子,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他也不敢下场,没准是考不上呢!你看的那书上不是有‘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说法吗?说不定你表哥就是这样的人。乖女儿,听娘的,咱不指望你姑姑家了,啊!”
云瑞雪捂着耳朵摇头:“我不听,我不听!表哥什么样子我都愿意嫁表哥,除了表哥,我谁都不嫁!”说完哭着跑了。
云大嫂以为这就是小孩子闹脾气,没在意。从那以后,她就认真的给闺女挑了好几家人家,结果都被云瑞雪给破坏掉了,害的她给人家赔了不少礼。她这才知道,闺女这回是来真的,不是说着玩的,她也是干着急没办法。
苏子玉秋闱中了之后,直接被王家的夫子带去游历了。她就知道王家大约也是中意苏子玉的。即便是她再自信,她也知道此时自己的闺女已经配不上苏子玉了,连云瑞雪似乎也意思到了这一点,她听说了表哥中举的消息,把自己关在闺房里哭了一夜。
云大嫂赶紧抓紧机会劝自己的闺女,云瑞雪的态度也有些松动了,她答应母亲以后会好好相亲的。哪知去苏府庆贺回来之后云瑞雪就变了卦:表哥是多么的气宇轩昂啊!这辈子只要能留在表哥身边,做什么她都愿意!
云瑞雪羞羞答答的和云大嫂说:“娘,我……我不相亲了……”
“啥,你不是答应阿娘了吗,再说了,咱们现在和你表哥是天壤之别了,你还幻想啥!”云大嫂急了。
“我没说要嫁给表哥,我……”云瑞雪咬住嘴唇不说了。
“你不嫁给你表哥,那你要嫁给谁?”云大嫂奇怪了:闺女从小就心心念念着苏子玉,也没有机会认识别人呐,难道是在庆贺宴上看上苏子玉的同窗了,这死妮子,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呢,人家任她挑。
“我……我……我要给表哥做妾……”云瑞雪羞红了脸,但还是说了出来。
“我打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好好的正妻不做,你自甘堕落做那玩意儿!”云大嫂气的随手给女儿一下,“再说了,就是你自甘下/贱,人家未必肯,你看看你姑姑家,你姑父的兄弟们有一个有妾的吗?苏家的家规是:正妻四十无子方可纳一妾。你个不知羞耻的丫头,都是我把你给惯坏了。”云大嫂气急败坏。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姑父他们没有妾,是因为他们不是正经的官身,表哥不一样,表哥以后是科举出身的官老爷了,你见过哪个官老爷没有妾室的?就连表哥那个姑父,不也有妾吗?不然,哪里有王语嫣那个臭丫头!我除了出身,哪点比不上那个庶女了,我还是嫡出呢!”云瑞雪一边躲一边分辨着。
云大嫂腹诽:你一个商贾之家的嫡小姐能跟人家官家的庶小姐比吗?你个臭丫头,你咋不和公主比呢?但到底没有再打闺女,只暗暗下决心:一定要给闺女说个合适的人家。
于是母女大战再次开启并最终以云大嫂的败北而告终。
春闱之后,无奈之下的云大嫂心思渐渐的活泛了:闺女的话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万一成了,闺女比那个小丫头大,必然先进门,再加上表妹的身份,玉哥儿定会高看闺女一眼,云氏岂有不向着娘家侄女的道理?到时候闺女先生个一男半女,在苏家就算站住脚了,即便是那丫头后来再进门,闺女这辈子也算是有依靠了。
思想松动的云大嫂对闺女逼得就没有那么紧了,云瑞雪多机灵的人啊!她一感觉到母亲的松动,就极力的在母亲面前诉说她到处收集来的“威风的妾”:什么某某家的姨娘在家里掌权啊,连正妻都看她的脸色;什么某某家的姨娘在正妻去世之后,直接管家,将孩子培养成才,成了家里的老封君啊……
她还直接甩出一个重磅证据:“咱们宁熙朝谁不知道,林贵妃娘娘最得陛下宠爱,连皇后娘娘也不敢拂其锋芒。贵妃娘娘,说到底不也是个……”
吓的云大嫂赶紧捂住她的嘴:“死妮子,你不想活了!贵妃娘娘也是你能编排的!”
“不说就不说,但理儿就是那个理儿嘛!”云瑞雪小声嘟囔道,她完全忘记了,贵妃娘娘能宠冠后宫是因为建平帝喜欢她,而苏子玉并不待见她,自始自终都没有给过她好脸色,起了贪欲的云大嫂显然也暂时忘记了这一点。
她讷讷的说了一句:“我不管你个死丫头怎么狡辩,到时候给你看好了人家,你就得老老实实嫁过去,不然,你爹非打断你的腿!”态度显然没有以前那么坚决了。
母女俩的这一切都瞒着云大舅,云大嫂知道,要是云大舅知道了这些,非休了自己不可,她想等着万一事成,云大舅最疼自己的妹妹云氏,由云氏来说,云大舅自然就不会怪自己了。
以至于云大舅有回喝醉酒,高兴的对云大嫂说:“雪儿她娘,等将来玉哥儿再高中,咱们雪儿的亲事就可以更体面了,人家要是知道她有个进士表哥,可不得高看她几眼。你可要好好挑,别挑的人家不着调,丢玉哥儿的脸!”云大嫂不敢看丈夫的眼,支吾过去了。
这才有殿试这一天,云大嫂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她想第一时间知道苏子玉的成绩,看看值不值得她冒被休的险。结果,小厮来报:苏子玉中了探花,天啦!探花老爷,太值得她冒险了!
苏家内内外外简直炸开了锅:苏子玉竟然中了探花郎!苏家要改换门庭了呀!
苏老夫人双眼含着热泪,只一直喃喃:“玉哥儿,好孩子……好孩子……”
云氏喜极而泣:“娘,他爹,咱们玉哥儿中探花了,探花郎啊……”其他人纷纷围着她恭喜。
苏嬷嬷来了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她转达完王老夫人的话,苏老夫人勉强稳住心情:“这是亲家母给咱们的体面。走,咱们也快点出发,我一会儿亲自去谢亲家母去。没有亲家老爷和姑爷的悉心栽培,玉哥儿没有这一天!走!走!走!快备马车……”
于是,一家人浩浩荡荡的往御街前提前预订好的酒楼去了,也没有人注意,云大嫂没去,她急着回去和闺女商量去了,现在就是闺女不愿意,她也得怂恿着她上了,探花郎,我的天,那不是天上的星星嘛,要是闺女跟了这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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