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的这场换人风波掀起的浪花除了在当事人心里波涛汹涌外,基本上只是在少数人心里引起了波澜。
乐家。
乐阁老当晚回去在书房枯坐了两个时辰,据说他老人家自己还偷偷喝了一顿闷酒呢!乐阁老自从做了首辅之后,每年除了在节日,宫宴等特殊时令场合小酌几杯外,其余时间均滴酒不沾,用他老人家的话说:“唯有时时保证清醒,方能时刻应对各种可能的突发状况,对的起圣上的信任!”
今日吃晚饭的时候,他问大儿子:“今天陛下分三鼎甲这事儿,你怎么看?”
乐府尹轻描淡写的说:“陛下一片拳拳慈父之心令人感动,三皇子可是落了个大便宜啊!”
乐阁老不说话了,只在内心连连冷笑:就这点水准还妄想做国丈,这个大儿子在“志大才疏”上真是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啊!可惜了他的好孙女要为这个“愚蠢的”大儿子毁掉一生。
乐阁老啥也没说,站起来,去书房了。之前,太子妃和他暗示自己目前不想生嫡子的时候,乐阁老还有些犹豫,他还幻想万一生出个聪慧的孩子,从小好好培养,万一将来……孙女也能熬出来。
孙女见他犹豫,也没有直接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祖父和子琅商量商量再定吧!”
他和孙子商量的时候,一向乐观自信的孙子面露无奈:“祖父,孙儿这么说吧!倘若不是为了大姐姐,我就是去四方游学也不愿意呆在京城!您要是觉得我和大姐姐太年轻,做事容易冲动,咱们就让李侧妃先生个儿子出来,您就知道了!”
果然,李氏刚生出儿子,萧宇那个蠢货就想把他记在玲儿的名下。他若不是愚蠢就是目下无人:乐家还在为他卖命呢,自己还是阁老呢,他还不是皇上呢,就敢如此轻视玲儿轻视乐家,假以时日,真有那么一天,玲儿还有活路吗?
萧宇,你以为自己是太子就万事大吉了?古往今来,继承不了大统的太子多了去了,多你一个不多!乐阁老心中冷笑连连。
他站起来,踱了几步:孙子孙女说的对,嫡子不能生,至少目前不能,就是将来玲儿真当了皇后,生不出嫡子来……宁太后也过的逍遥自在!
想到这里,他停下来,仔细回想了一下今□□中的情形:大皇子一脸的愤恨,狠狠的瞪了太子一眼,看来这里面肯定有太子的推波助澜,没见太子一脸得意幸灾乐祸的看着大皇子吗?
尽管决定放弃,乐阁老还是忍不住骂人:太子个蠢货!真真是和他那个娘一样蠢,他娘蠢是蠢,但胜在善良厚道听话啊,她打心眼里尊重孝顺宁太后,这才让宁太后愿意护她周全!而太子呢,蠢且自大,子琅的话基本不听,每天只愿意听那些人的吹捧。莫名其妙的和大皇子死磕,就因为大皇子没有恭维你吗?你搞搞清楚,宠冠后宫且野心勃勃的是林贵妃母子!连敌人都搞不清的蠢货!看着吧,明□□中会有更多的人向三皇子围过去……
乐阁老坐下来,连灌了两杯闷酒:罢了,不想这些糟心事儿了,还是好好干吧,但愿将来新皇看在自己忠心为国的份上,给玲儿一个好结果。
王家。
王尚书也有些忧心,不过他担忧的则是另有其事儿,乐阁老今天偷偷的暗示他:皇帝有可能是看中玉哥儿了,想招他做个驸马,乐阁老已经尽力阻止了,但有没有作用,乐阁老也不知道。乐阁老是隐约知道他家和林贵妃的当年的公案的,所以给他提个醒。
他和王老夫人来到内室,问道:“老婆子,你上回说,玉哥儿是不是和嫣姐儿有定亲的打算啊?”
“是啊,亲家母和老四媳妇都和我暗示过这事儿,怎么了,不妥吗?”王老夫人吃惊的问,王老太爷一向不管这些事儿,怎么今儿问起这个了?
“那倒不是,这门亲事很合适,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只是……”王老太爷凑到王老夫人耳边耳语了几句。
“她还想怎样?为了她的‘真情’,父亲已经郁郁而终了,大哥也不敢出头,我们多少年来都对她敬而远之,怎么着?现在她儿子长大了,该用人了,又开始‘曲线救国’,从我们的亲戚下手了?”王老夫人即便是愤愤然,却也不忘记压低声音。
“好了好了,没有那么严重,你也不要太生气,乐阁老也只是猜测,让我们有所防范罢了!”王老太爷拍着老妻安慰道。
“哼,无风不起浪,肯定是她有这样的想法,就算是最后没有成,也是人算不如天算。当初,情况复杂,再加上母亲身体不好,不得已才把她送回老家去养,结果呢,她就觉得全家人都欠她的,我们无论怎么对她好,她始终都觉得应该。后来闹出那样的事情……”王老夫人总算是想起来,这件事不能公开的讨论,没有再说下去,“看看这些年她干了什么事儿?宠冠后宫?哼!不嫌丢人!”
“唉!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咱不提了,也不生气了!六丫头还没有及芨,确实不太好办……”王老太爷沉吟道。
“那要不要和亲家母通通气?”王老夫人问道。
“那倒不用,一则,这件事情还不一定,没得说出来平添事端,二则,亲家家家底子薄,就是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好的应对方法。而且,通过这件事情没准还能看看玉哥儿那孩子的秉性能耐。今上宽厚,就是想招驸马也一定会先和苏家商量,成一门亲不容易,毁一门亲还不容易吗?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去求太后娘娘呢?”王老太爷安慰王老夫人。
老两口商量了许久,也没有什么好的应对方法,只好心一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第三天,三鼎甲被分给各个皇子的事儿就算是彻底定下来了,翰林院传达给了当事人,只等着选个好日子和各位皇子见面了。
这几天裴铮的祖母有点不舒服,他昨天没有进宫,直到今天才听闻此事儿。于是便兴致勃勃的跑来找四皇子。
“四哥四哥,听说给你分个探花郎?”裴铮问。
“嗯,怎么了?”四皇子一边练字一边漫不经心的答到。
“你知道探花郎是谁吗?”裴铮神秘兮兮的问。
“不知道,不关心,爱谁谁!”四皇子头也没有抬。
“就是苏子玉啊!”裴铮继见四皇子不甚热心,夺了他的笔,大惊小怪的道。
“怎么着?这人还有说头不成,你要想说就说,不想说拉倒,然后就该干嘛干嘛去,在这儿耽误我干事儿,我今儿还不容易有点兴致,想写一副好字……”四皇子一时没有想起来,白了裴铮一眼,夺回了自己的笔。
“四哥,你就这点不好,没情/趣,也不知道将来四嫂怎么忍你这毛病!那苏子玉很可能就是王姑娘的未来夫婿呀!”裴铮得意洋洋的说。
“谁?哦,王姑娘!”四皇子真是有点吃惊了,停下了笔。
“对呀,他不就是王姑娘的嫡母的娘家侄儿嘛,从小就有神童的美誉,十二岁就考中了秀才,还是当年的案首呢!他自小和王姑娘亲厚,王姑娘开掌珠阁的时候,就是他在一旁指导的。此人不仅学问好,还颇懂经济,半闲斋,知道吧,就是他开的。因为俩家的关系,双方的父母就有意结亲,王姑娘的父亲王小玉郎是出了名的疼孩子,所以大约苏子玉和王姑娘也是互有情意的。据说,这几年的花朝节,元宵节,俩人都是一起逛街的,所以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喽!”裴铮翘着二郎腿,如数家珍,说的四皇子目瞪口呆!
“所以呢,四哥,看在赵姑娘的面子上,人家苏子玉来的时候,你就不能随便糊弄啦!”裴铮一付语重心长的样子叮嘱道,终于有机会在四哥面前充一回大啦!
“这消息可靠吗?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鉴于裴铮一向的不靠谱,四皇子有一点点的怀疑。
“看四哥你说,我是那不靠谱的人吗?”见四皇子瞪着他,他只好改口,“好吧,有时候有那么点,但这回是真靠谱。你不是说赵……那个什么嘛,我就仔细的查了一下王姑娘,所以,这消息真的很!”
“那照你这么说,我还是真的得好好思量思量,怎么对这个探花郎了!”四皇子放下笔,沉吟了一下道。
“是吧是吧,我说的对吧!等见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呗!我想看看什么样的人能忍的下那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四哥,你说,那苏子玉知不知道那丫头那么泼辣呢?我要不要好心提醒他一下他有可能会娶个河东狮呢……”裴铮正叭叭个没完,回头见四皇子探究的看着他。
“咋了,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四哥你看的这么认真?”裴铮奇怪的边摸自己的脸边问。
“阿铮,你不觉得你只要遇上王姑娘的事情就特别的兴奋吗?”
四皇子一句话就把裴铮问傻在原地……
第三天,建平帝去了寿康宫,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大堆“咱家的孩子说亲虽说不看重门第,但也不能太低了,不然,姑娘脸上不好看,而且生活习惯也不一样……”之类的话,表示还要再看看。
宁太后看了宁嬷嬷一眼,赞成道:“皇儿说的在理,那一切都按皇儿说的办吧!旋儿的婚事你和林贵妃做主就行了,这世界上没有比父母更疼孩子的人了!顺便呢,我也想和你说一声,眼看着天也暖和了,我过两天就去博雅堂附近的庄子上住两天,今儿就算和皇儿辞行了。”
这事儿建平帝不奇怪,每年春天,宁太后都会去那里小住一段时间,闻言便问道:“那母后今年带谁去陪您解闷”
“不带啦,你是知道的,我一向喜静。而且那里也不热闹,没得闷坏了孩子们。”宁太后摇摇头。
“那母后就玩的舒心些!儿子在宫里恭候您回来!”建平帝恭敬的说道。
“皇儿也要多多注意身子,国事是忙不完的!”一派母慈子孝。
建平帝走后,宁嬷嬷对着宁太后竖起大拇指:“娘娘睿智不减当年!这下咱们林贵妃可算是彻底的放心喽!”
“是呀,我都气的出宫散心去了嘛!走,咱们收拾收拾,出去逍遥去喽!”宁太后哈哈笑起来。
这场“招婿风波”以宁太后和林贵妃的双双胜利而告终,这就是传说中的双赢呀!而事件的主角苏子玉压根一点啥也不知道,他正和他的嫣儿商议去拜见四皇子的时候穿什么合适呢!他们不知道林贵妃的傲慢和偏见拯救了他们的爱情一次!
果然,当事人往往是不知情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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