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雅堂后山的背面,有一座小巧精致的“慧宁山庄”,山庄的门小而朴素,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庄子,但走进一看,却别有乾坤,如果有人从上空看的话,会发现山庄几乎占了博雅堂后山的三分之一。
从门口往西走是一条小道,小道的两边是寻常可见的树木,但树木很高很密,遮挡了所有往西看的目光。树林带的西边就慢慢精致起来了,亭台楼阁,无一不与西山融为一体;再往西,是足足有四五个足球场那么大的跑马场,那跑马场奇特的是分为上下两层,中间由左右两条可以并列跑四匹马宽的青石板路相连接;再往西,是一个宽十几丈的环形平地,平地的两边是两个小型的带亭子的小花园,两个花园中间夹着的是一个宽敞的的练武场;练武场南北两面是几个带棚子的武/器架,武/器架上摆满了十八般武/器,东西两面则是两排房屋,大概是放武/器和休息用的。
再往西就是围墙了,围墙外面是紧挨着着博雅堂的外围墙的一排高耸入云的树木,遮挡了博雅堂到山庄的视线,从博雅堂看过来,你还以为那边就是一座山。
宁熙朝只有极少的人知道这是宁太后每年都要来住一段时间的地方。当初,这里是荒山,宁太后把自己的庄子捐出去做博雅堂之后,太/祖知道她喜欢西山的庄子,就在这里给她新建了一个“小山庄”,慧宁山庄和博雅堂后山的荷塘有一条秘密的小路相连接,这条路平时有专人把守,除了宁太后的人,没有人知道。
四皇子看着一点也不起眼的山庄门,心想:皇祖母看来真是躲清净来了,要不是母妃说,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博雅堂后山脚下还有这么一处山庄呢!
萧铮从远处跑过来,咋咋呼呼的说:“四哥,我左右看了,只有这一条路出入山庄,看来太后娘娘一定在庄子里,咱们不白跑咧!”
四皇子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上串下跳了这么久,还以为他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原来是他只看一眼就知道的事情。他拍了裴铮一下:“祖母喜静,你一会儿不要太聒噪了!”
裴铮嘟囔了一句:“还用你交代嘛,太后娘娘那么威严,谁敢在她老人家面前造次啊!”
此时,山庄门无声的打开了,太后娘娘宫里的一等宫女碧荷从里面出来,笑着说:“四殿下,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在午休,请您进庄子里略等等吧!”
四皇子对着碧荷行了一礼:“有劳碧荷姐姐了,那我们进去略略转一转,等皇祖母起来吧!”
碧荷便领着四皇子和裴铮俩人,带着他们沿着林荫小道往前走。四皇子看到那个大大的跑马场,吃了一惊:马场上明显可以看出是时时跑马的,只听说皇祖母年青时候是上过战场的,看来这个还真不仅仅是传说。
四皇子说:“碧荷姐姐,听说这庄子里日常住的是当年跟着皇祖母上过战场的姑姑们,是真的吗?”
碧荷看了四皇子一眼,没想到四皇子也这么八卦呀!她掩口笑道:“我进宫晚,是不是我不知道,但庄子里的姑姑们武艺不错倒是真的,早上的时候,姑姑们常常在后面的练武场切磋技艺呢!”出了皇宫,一向严肃的碧荷姑娘也随和了不少。
逛了大约半个时辰,有小丫鬟来报告说,宁太后“起来”了。
宁太后换了一身深色的宫装,端坐在大厅等四皇子,如果语嫣在场的话,一定会惊讶宁太后仿佛换了一个人,满身的慈祥和蔼全都不见了,完全变成了宫里那个人人畏惧充满了威严的“宁熙朝传奇”。
四皇子和裴铮中规中矩的给宁太后行了礼,一向有些跳脱的裴铮老实的像个鹌鹑。
四皇子将一个包袱递给宁嬷嬷:“皇祖母,母妃说眼看着天快凉了,她给您老人家做了几身新的中衣,您看看,要是尺寸哪不合适,她再改改。还有,前几天四海楼又出新菜了,我让他们做了一些,食盒和菜谱刚才已经交给碧荷姐姐了,皇祖母回头试试喜不喜欢。”
宁太后温和的说:“旭哥儿,铮哥儿,坐吧!你母妃有心了,这些年我的中衣都是她做的,辛苦她了!我也说过这些粗活她就别做了,省的累着。她呀,就是不听!你这孩子,和你娘一样实诚,皇祖母的胃口都给你养刁了!”
“看皇祖母说的,您什么好的没有见过呀,不过是偏疼孙儿,才给孙儿面子呢!我母妃说,不过几身衣服,哪里累着她了。她手不巧,就只能做些笨活计了,也好打发日子呢!”四皇子说完才坐下。
见四皇子坐下,裴铮才敢坐下,也不敢坐的太实,屁/股将将挨着板凳,宁太后明明每次都是和颜悦色地和他们说话,萧铮就是怕她怕的要命。
“铮哥儿,你祖母还好吗?她的咳嗽好些了没?回头让她有空进宫找我说说话。”宁太后问萧铮。
萧铮见自己被点名,赶紧站起来,毕恭毕敬的回答:“谢太后娘娘记挂,臣祖母身子还好。去年,您让吴太医给臣的祖母治疗,现在已经好很多了,祖母好久都没有咳嗽了,谢谢太后娘娘!”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拘谨,坐吧!”宁太后笑道。
三人说了一会儿闲话,四皇子说:“皇祖母,刚才孙儿和阿铮去看了山庄的跑马场,真大呀!阿铮很有些手痒,让碧荷姐姐带着阿铮去跑几圈,可以吗?”裴铮知道这是四皇子有话要单独和宁太后说,赶紧站起来。
“去吧!”宁太后点点头。
待裴铮走后,四皇子走到宁太后跟前,“噗通”一声跪下:“皇祖母,孙儿有个不情之请!”
宁太后吓了一跳,示意宁嬷嬷拉起四皇子:“你这孩子,快起来,有什么事儿直接跟祖母说就是了,怎么这么见外?”
四皇子见宁太后没有直接拒绝,心里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挠了挠头,叹了口气:“我知道祖母一向清净惯了,这么做有些为难您了,可是孙儿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坐下说吧,到底什么事儿把我们旭哥儿难为成这样。”宁太后示意四皇子坐下。“皇祖母,我还是站着说吧,我怕我坐下就没有勇气说了!孙儿……孙儿有了心悦之人!”四皇子红着脸说。
“那是好事儿啊!让你母妃和你母后说,直接找人去提亲不就行了!莫不是,那姑娘没瞧上我们旭哥儿,你让祖母去给你做做工作?”宁太后打趣道。
“那倒不是,虽然那姑娘没有说,但孙儿瞧着她应该不讨厌孙儿,只是……她的身份有些低,孙儿又不想委屈她,才来求皇祖母的!”四皇子生怕宁太后误会,赶紧辩白一句,又接着说,“祖母,那姑娘叫赵琳儿,来自松江府。她的父亲只是松江府的一个通判,母亲是继室。赵姑娘去年曾经和人定过亲,因对方太过不堪,才退了亲。我和赵姑娘相识于八年前去松江府放生祥瑞的时候……”四皇子颠三倒四磕磕巴巴地将他与赵琳儿的所有往来过程全部都告诉了宁太后。
宁太后在听到“松江府”的时候,手指就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椅子把手了:真巧!她今天恰巧也认识了一个松江府的姑娘呢!
四皇子说完,就紧张的看着宁太后,期待着她的反应。
宁太后看四皇子一脸的急切紧张,忍不住笑了:真是年少情浓啊!她问道:“既然赵姑娘一家是松江府的,她怎么来京城了?”
四皇子闻言脸更红了:“祖母,孙儿……孙儿使了些手段,将赵通判调到了通州府。祖母放心,孙儿细细查过了,赵通判为官精明能干,以他的才华资历,做通州府通判绰绰有余,孙儿再怎么胆大妄为,也懂得不能因私废公的道理。毕竟,江山是咱们萧家的江山,孙儿断不会做毁祖/宗基业的事情。”
宁太后接着问:“按你的说法,这姑娘的出身确实是低了点,倘若做你的正妃,你以后得不到她的任何助力,将来分封的时候,你可能不会得到什么好封地,届时你不会怨她吗?不若,让她做你的侧妃……”
“皇祖母!”四皇子打断宁太后的话:“请恕孙儿无礼!孙儿母妃的出生您也知道,母妃常和孙儿讲起她的父母,她常说,一生若有一知心人相伴,是一件幸福幸运的事情。孙儿此生无甚大志,只想有一天能和知心的人带着母妃,清清静静的过日子。孙儿是龙子龙孙,再苦又能苦到哪里去?广厦万间,卧眠七尺;良田千倾,日仅三餐。孙儿怎能为一些无谓的事情放弃宝贵的东西呢?”四皇子坚定的说。
“你确定这不是你的年少冲动?”宁太后不置可否,问了一句。
“孙儿确定,不瞒皇祖母,孙儿实在是想不到办法的时候,也曾想过随便娶一正妃,然后……孙儿将这个想法委婉地向赵姑娘说过。赵姑娘说:倘若殿下是这等不负责任之人,那便不是琳儿所认识的殿下。女子本就艰难,还请殿下不要为难无辜之人。倘若殿下一意孤行,碧落黄泉,总有琳儿的立锥之地!皇祖母,孙儿实在是没法子了……唉!”四皇子叹了一口气。
宁嬷嬷见四皇子可怜兮兮的模样,便有些心疼,这些皇子中,只有四皇子小时候她是抱过的。那时候赵妃住的离她们最近,时常带着四皇子去寿康宫附近玩儿。四皇子小时候白胖可爱,特别爱笑,她们都喜欢逗他玩儿,若不是林贵妃,四皇子简直就是她们看着长大了。
如果说这些皇子中宁嬷嬷内心偏爱谁的话,那非四皇子莫属了:这孩子和他母妃一样,实心眼待人。看赵妃从进宫到现在,太后的中衣都是她做的,那针脚,那样式,处处见心思。这要搁别人,早宣扬的人尽皆知,博好处了。赵妃呢,深怕别人知道给太后娘娘带来不便,除了她们几个随身侍候的,愣是瞒的滴水不漏。这孩子也是,只要发现什么好吃好玩儿的,也不忘偷偷给太后送一份。
她给四皇子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四殿下,别灰心,有太后娘娘呢!”
四皇子接过水,谢道:“多谢宁嬷嬷!”然后喝了一口,忐忑不安的看着宁太后。
宁太后沉默了一会儿说:“旭哥儿,你也知道这些年祖母基本不怎么管事儿了,祖母知道你只是单纯的想找个可心的人相伴一生。可是呢,其一,你的身份摆在这儿,祖母要查查赵姑娘的为人,做长辈的,总是喜欢多想一点儿,我不能让我的孙儿有一丝丝被骗的可能;其二,宫里宫外啊,聪明人多,他们总是喜欢自以为是的瞎琢磨,我得想个让他们没处琢磨的法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听宁太后这么说,四皇子喜出望外:皇祖母这是应下这件事儿啦!他走到宁太后面前,诚心诚意的给她磕了一个头:“皇祖母,孙儿不孝,劳累你老人家了!”
宁嬷嬷不待宁太后吩咐,就赶紧扶起他:“你这孩子,自己的祖母呢!”
四皇子喜滋滋的坐下了。
宁太后吩咐道:“雪菲,让你把铮哥儿叫回来,把阿青昨天做的咸蛋黄焗新鲜莲子端过来,让他们尝尝!”
回宫的路上,四皇子的嘴角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急得裴铮一直追问:“四哥四哥,啥事儿这么高兴啊?”
四皇子眼睛一斜:“就不告诉你!”
裴铮撇撇嘴:看把你得瑟的!不就是苹果梨那点事儿嘛!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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