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装回来的俩人牵着马,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大摇大摆地往回走。“阿嫣,姨母说我阿娘要是在世的话,肯定特别喜欢你!她都恨不得你是她女儿呢!”裴铮说,其实还有一句他没敢说,李夫人还说,阿嫣要是她闺女,她立刻把俩人的婚事给定下来。
“是吗,为什么?你俩啥时候说的我咋不知道呢?”语嫣奇怪,明明他们几个一直在一块儿,她咋不知道呢!“就是姨夫问你阿爹平时喜欢读什么书,恨不得拿笔记下来的时候!”裴铮笑了,“姨母说,我阿娘最是爽利的一个人,她今天和你一聊,就知道你是她们最喜欢的那类姑娘。”
语嫣心里美滋滋的,被人喜欢总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儿,尤其是被自己很有好感的人喜欢。李夫人给她一种朗朗利利的感觉,看向她的眼睛里全是真诚。可是不知怎的,她就想和裴铮别着来,她“嘿嘿”一笑:“你没有和她说我是为啥来西南的吗?她要是知道一个姑娘如此的‘不矜持’,恐怕就不会这么说我了吧!”
裴铮脸一黑——有什么说自己的吗?而且,不是说要忘了苏子玉吗?怎么又提他?见裴铮脸色臭臭的,语嫣“哈哈”大笑起来——见到人家不开心我就开心了——这是什么恶趣味?
裴铮的脸色变了几变,想到姨母的交代,几乎是咬着牙说:“姨母就是知道了,也照样会这么说。”他点了点语嫣的脑门,“你就喜欢气我!可惜,你气不着。姨母说,我阿娘长大后,有一次回去过年,因为长的极其漂亮,被大堂外祖母的娘家侄儿相中了。大堂外祖母的娘家是显赫大族,她的侄儿又是很多人眼中的乘龙快婿。她暗示,只要外祖母愿意在族人面前向她低头,承认外祖父远居京城是自己不贤撺掇的,她就帮忙从中调停,让我阿娘嫁入大家族。因为族中有个和大堂外祖母不和的婶外祖母,有一回和大堂外祖母斗嘴,讽刺她把嫡亲的小叔子逼的远居京城,一向心高气傲的大堂外祖母受不了,就想让外祖母给她正名。外祖母有些心动——大堂外祖母的娘家侄儿条件实在是不错。我阿娘知道后,就直接找到外祖母说:‘阿娘从未有错,为何要认错?如果要用阿娘低头的代价换来好的婚姻,那女儿宁愿终身不嫁。再说了,好婚姻的一个重要的基础是互相尊重,这样卑躬屈漆换来的会是好婚姻吗?’外祖父当时特别感动,连连说他养了一个好闺女。我阿娘就是这样一个重情义的人,会不喜欢同样重情重义的你?”
语嫣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人家好歹是夸自己呢,怎么就非得惹他呢?不过,她同样有些疑问——这么一个清醒的姑娘咋就嫁给那么不靠谱的威北候了呢?她张了张嘴——算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吧!“咦,到了!”语嫣指着客栈转移了话题,裴铮见语嫣始终不开口询问他母亲为何嫁给他父亲的事儿,无奈地叹了口气:阿嫣还是不想和我有更近的关系啊!
回到客栈收拾好东西之后,大家便陆陆续续回来了,看脸色,估计事情都处理的比较顺利,语嫣一看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晚餐的时间,就很豪气地说:“走!我请大家吃大餐去,庆祝事情顺利解决!”
郑泽骁说:“还是我请吧,就当是我给大家践行了,明天我还要去各方盯着,就不去送大家了!”其实他是不想面对语嫣的离去,这一去不知何时再见,再见亦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了,就让他自欺欺人一次,假装没有离别这回事儿吧!
语嫣也理解郑泽骁的心思,想让他立时就生龙活虎也不现实的,时间是治疗一切伤痛的最好方法,她点点头:“那表哥就等着大出/血吧!今天大家都不要客气,好好地宰/表哥一顿,听说他上次立功得了不少赏赐呢!”“行,随便点!大家收拾收拾走吧!”郑泽骁颇为豪气地一挥手。
琼花街最大的一座酒楼的包间里,安顺城里几乎所有的美食都摆在桌子上了,知道语嫣爱吃小吃,郑泽骁还专门差了小二去买了各种特色小吃来。裴铮、语嫣、郑泽骁三人坐了主位,崔嬷嬷等人依次按年龄坐好,热热闹闹的庆功加离别宴就开始了。郑泽骁首先举杯:“我就祝我们大家以后都事事顺遂吧!”
酒过三巡,语嫣问道:“柱子哥,今天去戚家一切都顺利吗?”“顺利,戚二公子直接绑了所有参与的人:一千两银子以下的,罚银两倍;一千两银子以上的罚没家产;两千两银子以上的,罚没家产加发卖。愿意跟着戚钢去矿上的,去一人免除两个家人的处罚,家人仍可以在戚家做事。家仆自然好说,族人和伙计,认罚的当场兑现,不认罚的,交于官府。当时戚家族长也在,说了,凡不认罚的,驱除家族,戚家不留作奸犯科之人。”
郑泽骁说:“我今天才知道,书生狠起来也吓人!这戚锋不错,虎着脸站在哪儿,任凭周围哭声哀嚎声一片,也面不改色,是条汉子!”语嫣白了他一眼:“戚二公子人挺好的,戚家粮行因为贪/污赈灾粮/款的事情在民众中的名声大大受损,非如此重罚不能挽回名声。再说了,家族大了,族人难免良莠不齐,这么一来,那些‘枯枝败叶’就会被清理掉,反而使大树更加茁壮成长!”
“阿嫣说的都对!”裴铮立马例行表态,语嫣又扭头来翻了裴铮一个白眼,大家都哈哈笑起来。季大掌柜接着说:“我没有料到的是戚钢,虽糊涂些但也不失为一条汉子。他给窦梦雪写了休书,并且将戚锋给自己的盘缠全留给了她。他对窦梦雪倒是真情一片……”
“哦?那窦梦雪感动了么?”语嫣好奇。
“六表妹说的是戚钢的继室吗?你猜猜?”郑泽骁插话。
语嫣摇了摇头,她真猜不出来,毕竟,窦梦雪心里没有戚钢。
“哈!也有六表妹猜不出来的么?我倒是挺佩服这一对,那继室当场就把休书给撕了,说:‘我是死了一次的人,蒙夫君恩惠,捡回一条命。这就是我的来生,我此生对夫君不离不弃。’她把她那奶/嬷嬷一家放了籍,说嬷嬷年纪大了,就不要跟着她受苦了。那嬷嬷倒也是个忠心的,说她一把老骨头埋那里不是埋,她跟姑娘惯了,就让她一直跟着吧!你说这是何苦,折腾一圈才知道自己要啥!”郑泽骁感慨,他是听崔柱讲了前因后果的。
“唉!表哥说的对,折腾了一圈才知道自己要啥,图啥!”语嫣也感慨,“不过,戚茹他们得多难受啊!”戚掌柜对窦梦雪越深情对戚茹他们的母亲就越不公平。崔柱点点头,谁说不是呢?“哦,对了,戚姑娘问了我咱们走的时间,她说要来送你呢!”崔柱说。“送也行,我本来还有一些话要叮嘱她的,要不是陪着裴兄去见李县尊,我都去见她了。”语嫣道。
大家遂聊了些别的,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到很晚才结束。
第二天,他们在郊外碰到了前来送别的戚家叔侄几人,大家互道珍重,戚茹恋恋不舍地看着语嫣:“王哥哥,我们可以借一步说话吗?”语嫣点点头,将缰绳交给裴铮,走到一边。“王姐姐,我好舍不得你走!”戚茹鼻音浓浓。
“傻丫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等你长大了,来京城找姐姐!姐姐带你吃遍京城美食!”语嫣拍拍戚茹的肩膀,“你以后要好好听你二叔的话,不要让内心的愤怒和不甘耽误了你的幸福生活,也不要再怨恨你爹了,他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过多的怨恨会使你不漂亮哦!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爱你的人还是占大多数的,好人远比坏人多。姐姐说的都记住了吗?”
“记住啦!姐姐像我娘一样啰嗦!”戚茹一边抱怨一边眼里闪着泪花,不停地点头。“好了,姐姐走了,你保重!”语嫣说着就要走。
“等一下——”戚茹“噔噔噔”跑到语嫣的身边,嘴巴靠近她的耳朵:“姐姐,祖母说,一棵草总要顶一棵露水珠儿,那个裴哥哥就是最适合你的那棵草。我发现了,他的眼光一直黏着你,而且,他看你的目光和祖父看祖母时候一模一样,我祖父母可是安顺城内有名的神仙眷侣哦!多少人羡慕他们的琴瑟和鸣呢!所以,姐姐,你一定会幸福的!”说完“哒哒哒”地往戚锋那边跑去,边跑还边抹眼泪……
语嫣心中一暖:这个善良的丫头,还一直懊恼着自己的失言呢!裴铮……她扭头望去,正好看到裴铮一如既往地看着她傻笑,她的心中一暖,至少他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吧!
一行人骑着马往青山绿水中走去……
“阿嫣,戚姑娘真是蛮可爱的……”她看问题很有道理啊!裴铮在心里加了一句。
“怎么?你要不要回去问问人家愿不愿意跟着咱们回京城?”语嫣戏谑道。
“看阿嫣说的,我不过是看你蛮喜欢她,才爱屋及乌的嘛……”
“呸!不要脸,谁是你的屋子……”
“咦?我不过是打个比方,阿嫣你红什么脸?”
……
直到一行人消失不见,戚茹才闷闷不乐地擦干眼泪。
“二叔,你也不管管茹姐儿,刚才她的嘴都要贴到人家王公子的脸上了,像什么样子嘛!还有,那王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跟人家姑娘家也不知道保持距离,茹姐儿还小,他可不小了!是不是二弟?”戚虎见妹妹不高兴,生怕她对王公子印象太好,赶紧说到。
“就是就是,你听他审问的时候问那些人的那些问题,一点也不含蓄,可见是个粗俗的人!”戚豹接到哥哥暗示,赶紧不遗余力地摸黑王公子。
“咳咳!王公子那也是形势所逼,好了,不要谈论别人了,咱们回去吧!”戚锋打圆场,同时心里暗暗埋怨两个侄子:俩傻小子,人都走了,过不过分的就不讲了,你们这不是提醒茹姐儿还记着人家吗?再说了,审问时那是人家的策略呀!你这么一提,茹姐儿不就更记得他的能干嘛!傻蛋们!
想到这里,他连连给两个侄儿使眼色,看着二叔和两个哥哥的眉来眼去,戚茹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二叔,大哥二哥,‘王公子’是个姑娘!”
“啥?姑娘?”三人异口同声,不敢相信。
“对呀!我们前几天在琼华阁见过面呀,她是王姐姐!怎么样?傻眼了吧!哈哈,回去喽……”
戚茹哈哈笑着跑了,留下三人在原地面面相觑,还有不远处在树林里看着这一切怅然若失的郑泽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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