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林瑾又补充道，“他只能接触到我先前专程准备给他的数据库，拷走的代码同样是有问题的。”
霍一鸣点个头。其实他刚才也没担心,毕竟林瑾特意加了十天班去设陷阱,自是不可能让季晓宁接触到真实数据。
不过，他还是有些奇怪：“这三更半夜,他怎么溜进去的？”
林瑾已经坐起身,正拿过床边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一边回答：“今晚跑程序，技术部那边要有人一直盯着，他应该是找借口跟着留下了，再趁人不注意做的手脚。”
加班不像正常上班那样人人都在座位上,只要分组轮流盯结果就行，别组的人可以去休息，自然就比较好钻空子。
林瑾先前预想的也是季晓宁会选在这种时候动手,早就和张总监打过招呼，如果季晓宁提出跟着加班就直接同意，现在证明果然不出他所料。
霍一鸣又问：“那现在通知人堵住他？证据有了,直接交给警察就可以。”
林瑾却道：“先不急。他只拷了一段,也不是核心部分。再说杜屿是做服装的,要这段代码能干什么……我感觉他们的目的还没有达成。”
林瑾的双手在键盘上飞快跳动着，轻微的哒哒按键声不断响起。霍一鸣凑过去看他的屏幕,不过完全看不懂里面不断跳出的一个又一个窗口。
没过一会儿,林瑾就停下敲击,手指点着鼠标触摸板拖过一个窗口——是个有人在操作的手机界面。
林瑾微微翘起唇角：“季晓宁黑客做习惯了,完全没有商业间谍的素养,竟然把数据往手机里拷。”
如此一来,林瑾自然能轻易地连进他手机当中。
现在两人看到的就是季晓宁的手机界面，上头正开着微信。只见季晓宁点开杜屿的头像，开始快速打字。
【季：屿哥，你睡了吗？我刚弄到了一段主题乐园的系统代码。】
霍一鸣微眯起眼：“果然是杜屿在背后指使他。”
没多久，杜屿竟然回复了。
【杜：你现在在哪，没被发现吧？】
【季：放心放心，我现在在休息室里，这几天我会抓紧改一下。服务器的密码一周一换，我破译的这个能用到周日，正好周六还可以申请加班，那天我再拷回去。】
霍一鸣看得不解：“他到底想干什么？”
林瑾却是蹙起眉头：“他要在系统里开后门，以后只要他连上主题乐园的网，就能绕过防火墙攻击系统。”
那边季晓宁还在打字。
【季：屿哥，计划成功了一半，你去找霍简霆要订金吧。敲他一笔大的，争取解决你公司的资金缺口。】
林瑾和霍一鸣不由得对视一眼——杜屿背后竟然还藏着霍简霆！
霍一鸣沉吟道：“这就说得通了。霍简霆想破坏主题乐园项目，以此达到打击我的目的。这个项目是这几年的重中之重，总投资近千亿，如果出现重大问题，董事会必然会向我问责。”
甚至有可能将他从董事长和ceo的位置上逼退下来。
林瑾问：“可就算把你拉下来，他一个没有进入总公司的人，又能有什么利益？”
霍一鸣的目光变得危险：“你忘了他手里有家科技公司，好歹也算光瑞旗下的。既然是在系统上出的事，他可以站出来把后续摊子接过去，只要顺利收了尾，他就能凭借这一功劳进入总公司。但这个前提是，我不能再管事，否则我绝对不会同意他接手。”
林瑾手指轻敲着电脑，片刻之后，他凑到霍一鸣耳边低声说：“既然这样，我有个想法……”
◇◆
杜屿已经为资金缺口焦头烂额了半个月。
压力不仅来自外部债主，同时还有内部股东。
韩以飞已经联系过杜屿，提出购买他的股份，杜屿当然不会同意。若是没这一出，杜屿还真以为这次危机是棠恣的反扑，但这个要求一出来，他就知道对方从头到尾都是在针对自己。
只是，以目前的情况，再筹不到钱公司就要面临破产清算。
而且ro的股东也不只有杜屿一个，其他大大小小十几个股东可都不想公司没了，偏偏韩以飞的注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要杜屿的股份。于是一群人便轮番轰炸杜屿，逼着他卖股份，反正对他们来说，只要能盘活公司继续赚钱，就算公司被别人收购也不是什么大事，总比砸在手里血本无归强。
杜屿再次应付完一个股东，挂断电话狠狠骂一声：“想救公司怎么不自己掏钱救！把我逼狠了，直接申请破产，大家谁也别想捞着好！”
骂完他又疲累地叹口气。这公司毕竟是他的心血，他也不想走到那一步。
杜屿捏着眉心，脑海里再次回想起季晓宁那句“敲霍简霆一笔大的”，心中犹豫不定。
这时，他的手机再次响起。
杜屿心烦意乱地拿起来，发现是韩以飞打来的，直接按掉。但对方很有耐心，一次接一次地打。
杜屿烦得想拉黑他，却不小心按到了接通键，就听见对面传来韩以飞那平静的声音。
“杜总，你考虑得怎么样？”
“别再打了，我不会考虑的。”杜屿咬牙切齿，“我就是申请破产，也不会把ro卖给你。”
韩以飞的声音却依然不紧不慢：“你先别急着做决定。这样吧，明天周六，我们见个面如何？我的委托人想和你谈谈。”
杜屿原本已经要挂电话，听到最后手又顿住了：“你的委托人？”
“相信你已经调查过我，知道我以前在投行干过。事实上，我现在的职业是个人理财师。”
杜屿脑子转了转才反应过来，皱眉道：“你是说，你给棠恣注资是代别人持股，现在要买我股份的也是那个人？！”
韩以飞没回答，而是直接留下时间地址：“明天我在那里恭候杜总。”
杜屿看着挂断的手机，紧紧皱起眉头。
周六，杜屿比约定时间晚了一些到。
临出门他都在犹豫要不要来。先前他对韩以飞说得硬气，但以ro现在的情况，能卖一点钱都是他赚到。别的股东更想卖，只是根本没人买。而且，他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和他有这么深的仇怨。
这里是一座安静的会所，一处处独立小院子落在其间，各有特色。杜屿跟着服务员走过七弯八拐的小路，来到一处院子前。服务员为他打开院门，却没有进去。
杜屿自己走到小屋门口，敲也没敲便直接伸手去拧把手，没拧开，只得用力拍了几下。
门很快打开，里面的男人微笑着道：“杜总来了，我是韩以飞。”
杜屿冷冷地看着他，绷着脸点下头。
韩以飞让开身，往里比了个请：“我的委托人在等你。”
杜屿迈步进屋，目光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就见到了端着茶杯在喝茶的霍一鸣。
这一刻，杜屿就如同被一桶冷水当头淋下，心中一片冰凉。
他不是没想过幕后的人是霍一鸣，但他宁愿出现在这里的是林瑾，也不想面对这个让自己如此狼狈的事实。
霍一鸣坐在太师椅里没起身，只向桌子对面的空位比个手势：“杜总，坐。”
杜屿勉强维持着仅剩的那点骄傲，缓缓走过去，垂着眼睛看霍一鸣。
“霍一鸣，你够狠。”
霍一鸣笑笑：“正常的商业竞争手段而已。杜总还是坐下说话吧。”
杜屿目光复杂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在桌子另一侧坐下。
“林瑾知道你是这种赶尽杀绝的人吗？”
霍一鸣笑意加深，还带上点炫耀的味道：“这次动用的资金里，有一半是林瑾出的。”
杜屿只觉呼吸一窒，眼前都有些发黑：“一丘之貉！我当初真是瞎了眼，还以为你是什么正人君子。”
霍一鸣表情丝毫未变，只直视着他道：“你不是瞎了眼，你是从来就没有认真看过我。”
杜屿咬住下唇，怨恨地瞪视过来。
霍一鸣毫不在意，淡定地继续说：“当初在学校里，你身边从来不乏追求者。不管你看上谁，只要暗示一下，对方都会主动向你示好。只有我，没有给你回应。
“你对我的在意，不过是因为你自尊心受损。否则，也不会那么多年你都过得好好的，一得知我和林瑾在一起，就不停地找林瑾麻烦。与其说是因为我，不如说是因为你感觉自己输给了林瑾。
“我在你心里，不过是一个你得不到之物的符号，甚至都不是个活生生的人。你在感情里从不放真心，别人又怎么可能以真心回报？”
杜屿僵坐在椅子里，捏着扶手的手背上关节泛白，整张脸更是苍白一片——这辈子他再不会有比现在更难堪的时刻了。
霍一鸣没再多说，直接推过一份合同：“言归正传，我们还是来谈谈买卖吧。杜总不如先看看合同，我觉得我给的价格还是很有诚意的。”
杜屿刚被霍一鸣把所有体面都撕开，一时间羞愤难当，感觉一开口声音都会抖，又不愿示弱，便掩示性地拿起那份合同翻翻。
结果，一看之下他就忍不住惊叫：“这叫有诚意？你打发叫花子啊！”
霍一鸣面不改色：“总比你申请破产，一分钱没有要好。我其实也可以等ro破产之后，再去抢夺你们原本的资源。”
杜屿的脸色已经白得像张纸一样——霍一鸣说得没错，现在服装业内都在虎视眈眈，就等着ro一倒便彻底瓜分ro的资源，在这个阶段来收购就是做慈善。
这时，杜屿的手机响起提示音。他定了定神，掏出手机一看，发现是季晓宁在申请视频通话。
霍一鸣再次比个手势：“杜总，接吧。”
杜屿看看他，才调整下角度，按下接通。
手机上出现了季晓宁垂头丧气的样子。而且，拍摄角度不像手持自拍，明显有一段距离。季晓宁坐在一张椅子上，身后还站着两个人，虽然只能看到身子，但也看得出似乎是保安。
季晓宁垮着一张脸，声音里带着点委屈的哭腔：“屿哥对不起，我被发现了。他们抓了我，还说要报警。”
下一秒，视频就被挂断。
杜屿猛地站起身，脸色变得铁青——季晓宁那儿可牵扯着他不少事！尽管他每次都注意擦着边踩在灰色地带，但事情要是被翻出来传扬出去，他以后就别想再在服装行业里混了。
杜屿迅速转向霍一鸣：“是林瑾抓了晓宁？你们都知道了？”
霍一鸣也刚看完手机，抬头回视他：“杜总不用这么激动，林瑾现在还没有报警。”
杜屿握起拳，努力抑制着声音里的颤抖：“我签合同，你让他放人！”
霍一鸣却是一摊手：“现在我们手里多了一张牌，生意可就不是这么谈了。”
“你！”杜屿气冲上头，一阵眩晕，狠狠吸了两口气才勉强稳住，“那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我们嘛……”霍一鸣微微一笑，“想和你谈个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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