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大比以出人意料的结果结束了。
虽然第一的依旧是木圆,他长生不老经底蕴深厚,又有二阶的青阳树种在手,还有二阶法器,哪怕是面对筑基境界的修士,也能够支撑个几招。
但第二名的,竟然是凭空出现的鱼连。
若不是他是挑战成为的真传,在后面几轮被所有人针对,杀入决赛的时候,功法底牌基本上都已经暴露,恐怕木圆还会与他有一场龙争虎斗。
不过就算是如此,鱼连成为第二真传,依旧是在神木宗之中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而作为鱼连崛起的垫脚石,骆宜修被不少真传暗地里埋怨。
如果他当初拒绝了鱼连的挑战,后者就会因为没有报名而无法成为真传,也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
在宗门大比进行到最后两轮的时候,炼丹部在准备炼制一炉妖兽筑基丹的事情,终于传开来了,被所有的真传知晓。
在陈莫白之后,连续三年占据了真传第一位置的木圆,自然是无可置疑的能够获得一粒。
按照曾卧游三年之前的成丹率,最起码也会有两粒。
第二的鱼连,瞬间成为了所有真传嫉妒的对象。
排在第三第四的两位真传,更是想办法找到了各自部门的部长,想要将鱼连今年的成绩取消掉。
他们都知道这样做会让宗门其他的真传甚至是所有的练气弟子耻笑,但事关筑基丹,脸皮这种东西也只能够舍弃了。
毕竟三年之前,陈莫白一剑镇压宗门三千练气,然后获得妖兽筑基丹,一步登天成就了如今宗门最年轻的筑基长老的良好例子就在眼前。
只要将鱼连踢走,他们就获得筑基丹的希望。
傀儡部和炼器部的部长找上门来,掌门孟弘自然要意思一下,得知了事情的原委之后,他也是有点好奇,让手下的巫卜和传功两部调查一下鱼连的来历。
这一调查,就发现了一些意外。
于是,宗门大比的第二天,孟弘召集赏善罚恶两殿的上层,商讨了一下之后,决定暂时先冻结鱼连真传第二的成绩。
这件事情传到了陈莫白的耳中,他有点意外。
“哦,掌门为何要这么做?”
陈莫白正在赏善殿之中,他被孙高畅领着,拜访储作枢,后者锦衣华袍,面容方正,光从外表来说,能够打十个孟弘。
鱼连成绩要被冻结的消息,正是储作枢告诉陈莫白的。
“他好像是银霄派的遗孤,虽然宗门大比的时候,他以刀作剑,但银霄千绝剑经的痕迹,还是被巫卜部查了出来,掌门找我和全副殿主商量了下,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先冻结他的成绩。”
“银霄派?”
这是个陌生的名词,陈莫白完全没听说过,不过他对于天河界,甚至是东荒这个地方的势力,也没有花心思去了解,有那时间修炼纯阳法身多好。
“银霄派是万古门的传承,万古门是五行宗之前的东荒霸主,算是被我们东荒七大派灭掉的。”
“银霄派是当初对我们五行宗俯首称臣的那些万古门弟子建立的门派,只可惜我们五行宗分家的时候,银霄派有点小动作,被火脉老祖驱逐出了原本云国的驻地。”
“不过没想到银霄派迁到隔壁的雪国之后,就迅速衰弱了下来,等到门内的三个筑基修士一一坐化老去之后,在二十年前某日,被一伙神秘修士杀上门,所有得自万古门的传承和底蕴都被掠劫一空。”
储作枢对于陈莫白愿意来赏善殿非常高兴,岳祖涛也陪在一边,帮忙泡茶,他们四个筑基坐在一起,说起了银霄派和万古门的来历。
“这么说来的话,银霄派被灭门,与我神木宗完全无关啊。”
陈莫白却是有点不解的开口,银霄派的覆灭,虽然起源是五行宗的内乱,但说到底还是自己实力不足,又握有万古门的底蕴,怀璧有罪而已。
“话虽如此,但谁又知道银霄派的后人是怎么想的呢,若是心有怨恨,将筑基丹给他,岂不是养寇自重。”
储作枢的话语也有那么几分道理,孙高畅和岳祖涛两人点点头。
陈莫白却是喝了一口清茶,一言不发。
“陈师弟有不同看法吗?”
储作枢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开口问道。
“有一点,毕竟鱼连成为真传,完全遵照我神木宗的法令制度,若是今日因为这种莫须有的怨恨而剥夺了他的成绩,那么他日宗门上层又会否以同样的借口,剥夺其他真传弟子的筑基丹呢?”
陈莫白的话语虽然没有说的很明白,但在场都是心思灵活之辈,全部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此例不可开。
“其实我对于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我和掌门约定好了,这两年他无论想干什么我都支持。”
“只要他退位之后将掌门之位让给我就行。”
“但全善林那个家伙却是觉得需要提前斩除一切可能的威胁,不仅要剥夺那个弟子真传第二的成绩,还要将他招入罚恶殿之中当值,以便时刻监察。”
陈莫白今日能够坐在这里,就代表他是储作枢的自己人了,所以后者说起话来,也是很直接。
虽然平日里不太关注修行之外的事情,但全善林陈莫白还是知晓的。
罚恶殿的副殿主。
虽然是副殿主,但实际上就是代殿主,因为罚恶殿神木殿名义上的殿主,是神木宗的两位金丹老祖。
这两位平日里自然不会管理琐事,所以神木殿副殿主是孟弘这位掌门,而罚恶殿副殿主,就是全善林这位傅老祖的亲传弟子,也是筑基后期的高手。
神木宗三大殿,也只有赏善殿这边,是储作枢这个筑基修士当殿主,不过他和孟弘都是周老祖的弟子,所以这个殿主坐的是稳稳当当。
“掌门还是心善,只是打算冻结那个弟子今年的成绩,磨一磨他,四年之后玉髓金芝成熟,他若是有真本事,正统筑基丹还是有他一粒的。”
储作枢说出了当初他们三大殿商议这件事情得出的决议,他现在万事都以孟弘马首是瞻,两人同意,剩下的全善林也没有办法。
“这样做的话,哪怕是没有怨恨,恐怕也会有了。”
陈莫白叹息一声,换作是他凭借实力堂堂正正得来的成绩,却因为这种事情而被冻结,哪怕是再豁达的人,也会心生怨恨。
神木宗势大的时候,鱼连肯定不敢表现出来,但将来若是出现意外,估计这点怨恨就会成为种子,蓬勃发展。
“倒也是,这人既然能够一鸣惊人,第一次参加就获得了真传第二,可见也是灵根天资出众之辈,若是心有怨恨而筑基,将来对于宗门来说,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隐患。”
陈莫白提醒之后,储作枢也反应过来了。
孟弘也就是这两年了,以鱼连的实力,四年之后获得正统筑基丹,也是等闲之事。但那个时候,心中估计会因为今日之事而有怨恨。
他储作枢那个时候可就是掌门了,岂不是要为孟弘犯下的错误而买单。
毕竟若鱼连真的筑基,他这个掌门就会陷入很尴尬的地步。
这人是神木宗的长老,但人很有可能不忠心!如果筑基了,每年上千灵石要发,还要给他相应的灵脉和职务,而且鱼连还会和宗门互相猜忌。
“那个掌门诏令还没有发出去,我再去找掌门说说,看看能不能再商议商议。”
储作枢想清楚之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起身决定去神木殿。
陈莫白万万没想到,储作枢竟然是如此听劝动摇的一个领导,而且做事情还有些风风火火。
想到之后,就放下了他这个客人,自己离开了。
“陈师弟,喝茶。”
岳祖涛只能够代替自己的师尊,代为招呼孙高畅和陈莫白两人。
喝了一壶之后,两人立刻提出了告辞。
“岳师兄,时候也不早了,今日我还要给元师兄送行。本来是打算问一下殿主,看看雷国灵石矿亏空的事情,能不能让我成为赏善殿的代表也跑一趟,看来只能够改日再说了。”
实际上陈莫白内心也是懒得出门,所以没有一开始说,现在储作枢去了神木殿,只能下次见面再提这件事情了。
“此事应该容易,不过可能要等到明年你的编制正式从灵植部转移到赏善殿之后。”
岳祖涛是赏善殿的监察使之一,对于这其中的流程十分了解。
“那倒是要麻烦岳师兄了。”
他们是在神木城的赏善殿驻地之中,离开之后孙高畅回了灵植部,陈莫白则是直接到了鄂云的府邸。
巧的是,他居然在门口遇到了骆家兄妹。
“见过陈师叔。”
骆宜萱挽起宫装的裙角,落落大方的对着陈莫白行了礼,反倒是他身边的骆宜修,看到他竟然后退了一步。
“嗯,一起进去吧。”
陈莫白自然知道他们过来的原因,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在宗门大比之后成为真传意气风发,狂傲自信的骆宜修,在被鱼连击败之后,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注意到陈莫白看过来的目光,完全不敢对视,低着头看着地面,眼神畏首畏尾,似乎是完全失去了自信,就像是被彻底击垮了一样。
“陈……师叔……,骆叔祖的事情……和我无关……我去年就已经回宗了……灵石矿亏空的事情,肯定与我没有关系……”
骆宜修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他结结巴巴,面色微微带着惧意,说了一大串给自己开脱的话。
陈莫白听到这里,才算是明白过来。
原来不是被鱼连击败的原因,而是因为自己的靠山,骆书贫倒了,甚至有可能被扣上叛宗的罪名,让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如此巨变的骆宜修垂头丧气。
“你的自信,若是来自于家族,长辈,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真正强大的修士。”
陈莫白虽然对于骆宜修也不太喜欢,但亲眼见到之前如此骄傲的一个少年,现在却是一夜之间变成这样一蹶不振的样子,还是有点看不过去。
但他劝了一句之后,看到骆宜修的头反倒是低得更低了,甚至整个身子都缩到了骆宜萱的后面,不由得摇摇头,当先转身走进了鄂云的府邸。
“多谢陈师叔告诫。”
背后传来了骆宜萱打圆场的话语,兄妹两人也跟着走了进来。
骆宜修双脚颤抖着,就像是踏向刑场一样,最后还是骆宜萱拖着他才走到了庭院之中。
“见过三位师叔。”
鄂云,元池冶已经摆好了一席,酒都开了一坛,陈莫白坐下闻了闻,发现是自己的二阶玉竹灵酒,也不知道谁的那坛。
“坐,有些事情需要问你们,如实回答就行,宗门不会冤枉你们的。”
鄂云指了指庭院之中的两个长案,上面自然是光秃秃的,没有酒菜。
“是,鄂师叔。”
骆宜萱坐下之后,骆宜修这个时候也强自镇定了下来,坐到了另一边。
陈莫白依旧一言不发,全程喝酒吃菜。
“嗯,大致的情况我们了解了,你兄妹二人这些日子就在宗门之内好好修行吧,我也会去趟云国,找你们骆家的族长谈谈。”
问完之后,鄂云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两人可以退下了。
“三位师叔,我相信叔祖不会做出背叛宗门的事情,而且就算是犯了一点小错,罪也不及我整个骆家。”
骆宜修起身告退的时候,听到了鄂云竟然还要去云国家族之中,深怕自己最后的立身靠山也被波及,竟然鼓足勇气说了一句。
骆宜萱来不及阻止,心中暗叫糟糕,只能够拉了一下自己哥哥的衣角,想要带着他低头退走。
“有没有罪,是大错还是小错,并不是你我说了算,宗门会查清真相的。”
果不其然,本来一直面无表情的鄂云,听到骆宜修的这番话,眉头微微皱起,语气有点重的回了一句。
“师叔……”
骆宜修也听出了鄂云的脸色和语气有点不对了,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消散,嗫嚅着手足无措的站在了原地。
骆宜萱这个时候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够和自己哥哥一起罚站着,等待着眼前这位筑基长老的下一句话。
“好了,退下吧。”
就在这个时候,陈莫白的声音响起。
这一声平淡无奇的话语,在骆宜萱耳中,却如同天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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