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婕是在五点钟醒来的。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响动；客厅里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
季婕在沙发上坐了一晚上，差不多四点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季望年血淋淋的样子和苏静无助的眼神。现在脑子里很乱，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谁来告诉她接下来该怎么做？
没有人了。
没有人帮她。
季婕用力揉了揉干涩的双眼，耳边的头发散落在脖颈间，有些痒，挠得她心里难受极了。她好像是生活在黑暗里的人，配不上光明。
手机已经没电了，季婕越过沙发去开灯，一时之间客厅里亮堂起来，季婕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最后把数据线插好。
这一系列简单的动作坐下来，季婕累得瘫倒在地。
忽然□□提示音响起，季婕偏头看了看，皱了皱眉头才拿起手机。
陈小越：【同桌同桌，要开学了，记得好好完成作业哦，争取回学校考个年级前三！】
季婕也想用最欢快的语气给陈小越一个回复，但是她现在实在是没有精力了，就只回复了一个好，季婕又想了想，在好字后面加了一个笑脸的表情包。
做完这些，手机屏幕跳到了另一个页面，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条搜索历史：
病人抢救无效
医生开错药致使病人死亡
医生开错药会被医院开除吗
医生开错药会坐牢吗
百度给的回答一直盘旋在季婕脑海里，挥之不去。
根据我国《刑法》第335条规定的医疗事故罪：医务人员由于严重不负责任，造成就诊人死亡或者严重损害就诊人身体健康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到底该怎么办？
季婕用冷水洗了个脸，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怔了怔：脸色苍白,眼中还带着好些血丝,嘴唇因长期干燥而裂出了口子，头发有些微乱，憔悴不堪。
这还是她吗？
还是十几岁的她吗？
算了，来不及想那么多，季婕拿了钥匙就向医院赶去。
现在医生还没有上班，不过倒是有许多值夜班的。
幸好，护士长也在。
季婕走向那个和苏静还算熟识得女人，女人体态丰腴，面容白皙红润，一看就是个生活过得滋润的人，季婕想到了苏静瘦弱的身躯，心口仿佛被揪住一般。
没有过多的寒暄，季婕直接叫住了那个女人，向她询问了苏静开错药那件事情的首尾。
本来医院规定这件事情不允许透露，但是看着面前女孩憔悴的样子，韩冰心里不忍，还是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季婕。
“谢谢你，韩阿姨。”季婕感激地看了韩元一眼。
转过楼梯口，季婕朝楼上走去，到了四楼，季婕找了好久才找到院长办公室，在她正要抬步往前走时，突然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女孩急匆匆地走了进去。
季婕感觉有些奇怪，但她还是往前走了一段路，在院长办公室门口停了下来，可能是刚刚那女孩进去的时候太着急，门没有锁严实，露出一条缝隙，季婕隐隐约约能听到里面的谈话声。
“舅舅，你不是说监控已经改了吗，但是昨晚那警察又找我问话了，我……差点就说漏嘴了！”应该是那个女孩说的话，季婕想。
好奇怪啊。
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小晴啊，该帮的舅舅已经帮你了，年轻人要沉住气，要是警察真的怀疑你，现在进去的就不是小苏，而是你了。”季婕听得出来，是院长的声音，他尾音拖得老长，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意味。
女孩的声音响起来，这次的语气相比上一句话，明显地轻松了不少：“那就谢谢舅舅了，改天我请你吃饭吧。”
没有人回答。
过了一两分钟，季婕听到院长长长叹了口气到：“小晴啊，当初你妈让我帮你进医院我就不怎么同意，现在出了那么大的事，我想你还是不适合待在药房里，再过一段时间，你还是自己辞职吧。”
女孩的声音拔高：“舅舅，你是不是觉得医院要赔偿，心疼钱了？”
“哼，大不了这次赔偿的钱让我爸妈出呗！再说，我也是不小心才拿错药的，我也不想啊！”
“罢了罢了，你先去忙吧。”
季婕连忙闪身躲到拐角处，此刻，她的内心不能平复，所以，苏静是无辜的。
苏静没有开错药。
季婕感觉眼眶酸酸的，有些想哭。
季婕想立刻跑到警察局告诉所有人，苏静是无辜的。
但是，无凭无据，只是她的一面之词，会有人相信吗？
季婕刚想转身，回头便看见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
是院长。
两个人的眼神相撞，谁也没有躲闪，但是此时此刻，老院长突然有些不敢直视一个十几岁孩子的眼睛。
他谁先开口到：“孩子，你都听见了吧。”没有疑问，是陈述语气。
季婕还是看着他有些混浊的双眼，点了点头。
院长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他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会输给一个孩子，或者说，他是输给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初心。
“小苏是个好医生，在市医院尽职尽责十几年，她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这件事情，我要向她说一声抱歉。”
季婕胸口腾起一股怒火：“我觉得你有必要亲自对她说。”
季婕接着说：“你还有必要亲自对那些不相信她的人说。”
院长笑了笑：“事情已经这样了，小晴是我侄女，我不能不帮她，我是院长，医院要赔偿但也要挽救一下，主要错误也必须要有一个人来承担，只能说，小苏比较倒霉。”
季婕攥紧拳头：“刚刚你们的谈话我已经录视频了。”
院长脸上笑意加深，他看了看季婕到：“小姑娘，你还是太天真了，你要是录视频了，就不会现在还傻站在这里了。”
季婕：“……”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季婕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不，小姑娘，有些事情你还不懂，等你长大些，走入社会了，就会懂了，我会尽量与警方那边沟通，你妈那边，应该会没事的，至少，我能保证她不会坐牢。”
季婕走上前一步：“所以说，我还应该替我妈感谢你吗？”
院长揉了揉眉心到：“不必，回家去吧，小姑娘。”
季婕六神无主的走在大街上，她与院长的谈话还回荡在耳边，阳光火辣辣地照射在她脸上，有些刺眼，季婕抬头看着天发问：为什么？为什么那么不公平？凭什么坏人有人担保？凭什么坏人得不到法律的制裁？凭什么好人要被诬陷？凭什么苏静要承受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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