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不为经脉尽断身上存不住灵力,一部分被他趁热捏了铃铛给宁修玩,剩下的全被他塞进了两块朱雀刀里,突然被蹬飞实属他对自己的亲儿子毫无防备。

    在修真界兴风作浪这么些年的大魔头在惊愕中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墙上。

    “前辈!”

    “前辈!”

    江一正冯子章七手八脚地要来扶他,被宁不为一抬手制止了。

    褚信三人鹌鹑一样排成一排不敢动弹。

    魔头阴沉着一张脸站起身来,杀气腾腾地走到床边盯着罪魁祸首,看得冯子章和江一正心惊胆战。

    鉴于他有很明显的前科,冯子章壮着胆子劝道:“前、前辈,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对对,前辈,他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江一正硬着头皮劝道,不知道为什么后背发凉,总觉得这人一个不高兴就要大开杀戒。

    褚信不明所以,惊叹道:“这孩子真厉害,一脚把前辈蹬这么远!”

    冯子章和江一正猛地转过头杀气腾腾瞪着他,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褚信茫然的挠挠头,“不、不厉害吗?”

    江一正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拽到了一旁,冯子章继续心惊胆战地在旁观望。

    宁修脸上还挂着泪,但是见他爹突然不见就忘了哭,小脑袋扭来扭去找他爹,见爹爹走过来沉着脸蹬自己,咧开小嘴巴笑了起来。

    “啊~”

    爹爹~

    “啊~”

    糊糊~

    见宁不为不理他,他鼓了鼓嘴巴,用力地喊:“啊!啊啊~”

    爹爹!

    肚肚饿~

    宁不为听不懂他咿咿呀呀的话,黑着脸掀开了他的小襁褓,露出了白嫩的小肚子,孩子细嫩的皮肤被他给捏青了一块。

    宁不为顿时皱起了眉,也没心思跟宁修算账了,将他抱起来,往他小肚子上覆了点灵力上去。

    宁修觉得自己的小肚肚暖呼呼的,舒服地窝在他爹怀里直哼哼,“呀~”

    热呀~

    宁不为捏他小肚子的时候自觉用的力道很轻,但是大魔头忘了他正常力道都是用来捏断别人脖子的,他刻意放轻了的力道对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孩来说,还是太大了。

    宁不为顿时觉得挨这一脚都是轻的,把宁修抱在怀里给他揉了揉小肚子表示歉意,宁修舒服地眯起眼睛冲他爹笑。

    就在冯子章欣赏这父慈子孝的美好画面终于放下心来的时候,一个奇异中又带着点闷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旋即一股不那么美妙的味道四处弥漫开来。

    冯子章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

    正在和褚信小声说话的江一正震惊地瞪圆了眼睛,褚信嘴巴快,“什么味道?怎么这么臭?”

    连昏迷过去的褚荪都皱了皱眉表示难受。

    抱着孩子的宁不为僵在了原地。

    胳膊上温热的触感是那么明显,并且提醒着他那不是尿。

    曾几何时,大魔头天真地以为不停地给儿子换尿布就已经挑战了他最大程度的底线和耐性了,直到宁修他在怀里拉了一坨屎。

    宁不为的脸何止是难看,已经青里透着黑了。

    抱着宁修的手蠢蠢欲动,他盯着窗户,十分想把这个臭烘烘的小东西扔出去。

    “前辈!冷静!”冯子章一边以袖掩鼻一边疯狂地在房间里放小清洁术。

    江一正努努力,放了两个清洁术。

    褚信灵力很足,直接放了个大清洁术,房间里的臭味顿时消散了大半。

    宁不为捏住襁褓的一角把宁修拎在半空,皱着眉让他离自己远一些,最后索性将他放到了床上,自己站到一旁,从朱雀刀碎片里掏出点灵力来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

    外面全是藤蔓,不能开窗户通风散味,即使用了清洁术还是隐约有点味道,冯子章江一正和褚信站在床边盯着床上的动来动去的小家伙,俱是一脸深沉。

    “应当是得换尿布。”褚信想起宗门里的育善堂,他曾经和几个师兄弟一起去帮过忙。

    “是不是……得给他洗洗?”江一正身为一群人中唯一的女人,试探地开口道。“用个清洁术?”

    冯子章道:“清洁术本质上是将杂质分解转换为灵力,如果用清洁术岂不就是把……转化为灵力吸收?”

    褚信一本正经道:“照顾孩子的嬷嬷曾经说过,用清洁术对孩子的小屁屁不好。”

    三个人对着床上的小孩神色肃然,宁修好奇地望着他们,“啊?”

    爹爹呢?

    站在窗户边自闭的宁不为假装没有听见。

    “前辈,他好像很不舒服。”江一正看宁修在不停地动来动去,当机立断,“我去楼下帮您烧点水!”

    “我也去!”冯子章紧跟在她身后,“顺便给孩子找块尿布!”

    褚信一正言辞道:“我去端水!”

    三个人一溜烟地跑了,只剩下还在昏迷的褚荪痛苦地皱眉。

    宁不为走到床边,宁修一脸无辜地冲他笑,笑得乖巧又无辜。

    暴躁中的大魔头对着儿子奶呼呼的笑,有点暴躁不下去。

    他儿子还没满月,之前喝他的血只是尿床,他给喂了几天米糊当然就会排泄,人之常情,再正常不过了。

    最终还是身为父亲的责任感战胜了他那早就不知道被宁修逼到什么地方去了的洁癖——又或者说,早就在他第一次被宁修尿了一身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会有这么一天。

    好父亲宁不为忍着臭味将宁修从襁褓里给拎出来,然后眼疾手快将那价值不菲的襁褓从开了条缝的窗户里扔了出去。

    一个小清洁术下去,宁修脏兮兮的小屁股顿时干干净净。

    灵力被宁不为很无耻的塞回了朱雀刀碎片里。

    外面四处爬动的藤蔓察觉到灵力的波动,一下将那襁褓卷了进去吞食,片刻后缠绕在一起的藤蔓僵在了原地,猛地将那襁褓吐了出来:

    呕~

    ——

    这间栈里大多数都是筑基期以上的修士,辟谷之后不吃东西也无妨,厨房里基本没什么人来。

    江一正动作十分麻利,挽起袖子来就架锅烧水,看得冯子章和褚信一愣一愣的。

    “江道友,你可真厉害。”褚信敬佩道,他还是头一次见有人用火折子而不是控火术点火。

    “刚才放清洁术灵力不够了。”江一正拍了拍袍子上的灰,语气真挚的问褚信,“褚道友,你看我这样的去无时宗做杂役够不够格?”

    褚信愣了一下,脑子没转过弯来,讷讷道:“应、应该吧。”

    冯子章有点好奇地问:“褚道友,你们无时宗的洒扫杂役一个月多少灵石啊?”

    “外门的杂役一月三千下品灵石,内门的杂役一月六千下品灵石,也可兑换成五百中品灵石。”褚信想了想道。

    冯子章听得直了眼,他在云中门一个月也不过拿四百中品灵石,接个宗门任务统共也就六百中品灵石,攒上一年半载都不够买件好法器的,还要厚着脸皮去跟他师父师兄借钱……

    十七州第一大宗门,果真是财大气粗!

    “你们宗门招收杂役有什么要求吗?”冯子章忍不住问。

    “外门杂役资质丙中以上,炼气七层以上,内门杂役丙上,炼气十层及以上,最好是有人推荐——”褚信道:“不过各峰各谷都有他们自己的要求,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江一正有些垂头丧气道:“我资质丙下,现在才炼气六层,今年都十八了还没能突破。”

    冯子章安慰她道:“没关系,我资质乙中,今年二十四了现在也才刚筑基。”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褚信,目光中带着点好奇。

    大概他们年纪都差不多,现在又都被困在临江城内生死难料,没了宗门师长的约束,年轻人独有的好奇心和交流欲便显现了出来。

    “我资质甲下,今年十五,修为……”褚信不怎么好意思道:“才筑基期大圆满,宗门内排名年年都是倒数。”

    冯子章和江一正震惊了。

    十五岁筑基期大圆满还是倒数!

    这就是十七州第一宗门的恐怖么?

    “那我进去当个洒扫杂役好像也不亏。”冯子章感慨道。

    三个人一边烧水一边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吐槽各自的宗门里那些烦人的规矩和无聊的课业,瞻仰一下天机榜上那些年少有为叱咤风云的同龄人,又满是不安地猜测外面那可怖的妖藤到底是什么来路,祈祷着城里城外的大佬们赶紧出神通收了这妖孽……

    水快烧开的时候,褚信脸色突然一变。

    冯子章问:“怎么了?”

    “刚才咱们一进来我习惯性地就往墙上放了个小聆音符,隔壁好像有人在说我们几个。”褚信道。

    聆音符,顾名思义,专门用来偷偷摸摸听外界动静的。

    冯子章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会习惯性地往墙上贴聆音符?”

    “我特别烦宗里教授丹药课的长老,每次上他的课我都会往我丹房墙上贴上一把。”褚信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对方没来他就睡觉,一听外面有脚步声他就赶紧起来装模作样地炼丹药。

    “这不重要。”江一正打断他俩,聆音符这么高阶的符纸她没有,只能将耳朵贴到墙上听,问褚信道:“他们在说什么?”

    褚信毫不吝啬地分给他俩一人两张聆音符,三个人蹲在厨房的角落里听隔壁房间的墙角。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迟早会被困死在这里……”

    “连无时宗的人都折了进去,只剩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了,我们能怎么办?”

    “那小孩才筑基大圆满,咱们几个联手绝对能搞死他,无时宗用来保命的宝贝可不少,咱们说不定能接机逃出去……”

    “那个云中门的姓冯的看着也傻兮兮的,正好一块宰了——”

    “可万一无时宗和云中门寻仇怎么办?”

    “嗐,咱们能不能逃出去还是两说,再说他们怎么寻仇,这妖藤吞食了这么多人,也不差他们两个!”

    “那个四季堂的丫头……”

    “呵,老子一根指头就能按死她!”

    “楼上还有个男人带着个孩子,我暗中探查过了,那男人身上没有一点儿修为,应当是个凡人,但是他那个孩子是金丹期的修为……”

    几声压低的惊呼响起。

    “这金丹期的婴孩可比那几个大宗门的小崽子有用处多了!”有人激动道:“若是用来炼器说不定还能——”

    “你怎能用如此邪法!你和那魔头宁不为有什么差别!”

    “啧,我就这么一说,又不是真要去做……”

    那群人嘀嘀咕咕商量了半晌,有人提议道:“外面那藤蔓专挑修为高资质好的修士吞食,若是咱们将那孩子抢来做诱饵引开那藤蔓,说不定就能有机会逃出去……”

    ……

    一群人低声密谋,在厨房里偷听的三个人都傻了眼。

    “我和师叔他们拼死将他们救回来,他们竟然恩将仇报!”褚信愤怒地拔出剑来,“我要杀了他们!”

    “你别冲动!”江一正拦住他,“你没听见他们中有好几个金丹吗?我们三个加起来都打不过他们一个。”

    冯子章听得十分愤怒,“他们竟然连小孩子都不放过,我大师兄说得对,人心叵测!果然不能随随便便救人!”

    他从前还觉得大师兄冷酷无情,可现在却渐渐明白了韩子杨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一想起自己害了大师兄,顿时更加悲愤了。

    “我们赶紧回去跟前辈商量一下怎么办,他一定会有办法的。”江一正拉着他俩要开门出去,结果刚一转身,厨房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我当是哪几个杂碎在偷听,却原来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了!”一名紫衣女修士娇声笑道。

    她身后站着几个目光不善的修士,正贪婪地打量着面前三头小肥羊。

    褚信拔剑横在身前,对他们怒目而视:“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修士,妄为正道!”

    “反正大家都要被困死在这里,既然你们这么正义,何不好人做到底,把身上的宝贝都交出来!”那紫衣修士娇喝一声。

    两柄泛着冷光的弯刀直冲三人而去,门框轰然炸开!

    “砰砰砰!”

    宁不为刚给宁修换好尿布,用崭新的襁褓把不怎么老实的儿子裹住,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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